第五十三章 無劍
“媚娘退開！”金瞳交代一聲便揮劍同林碧瑾鬥在一處。
其實不待金瞳吩咐，蘇媚已經在拚命朝外躍開了。金瞳的實力她根本就看不透，但蘇媚跟他學過劍法，知道他劍法的威力是多麽恐怖。而據金瞳所言，林碧瑾的劍法造詣猶在他之上。這樣兩個猛人比劍，蘇媚自然要躲遠一些，以免被殃及池魚。
蘇媚足足退出了四五十丈遠，身上那股無形的壓力才漸漸消失。
同為劍修，蘇媚自然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旁觀機會。雖然蘇媚不知道以金瞳和林碧瑾的劍術強到什麽程度，但她很清楚，這二人的修為自己都是需要仰望的。
金瞳和林碧瑾一開始怕誤傷了蘇媚，其實都收斂了一部分的功力。這時見蘇媚退開，二人再無顧忌，都是全力出手。方圓十多丈的空間劍氣縱橫，飛沙走石，肉眼可見空氣被劍氣激蕩產生的褶皺。
二人打得酣暢淋漓，蘇媚在旁邊也看得渾然忘我。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金瞳和林碧瑾所用的劍術，蘇媚都學過，因此她算是半個內行。
猿魔劍法，蘇媚早在妖界時便從玉簡上學到了初階，當時蘇媚覺得猿魔劍法的初階已經相當厲害了。李勁才學了一年的猿魔劍法初階，便將整個紫林城攪得天翻地覆了。當然，紫林城隻是一個偏遠的小城，方家又是最不擅長戰鬥的煉丹師家族。但這也足以說明猿魔劍法的強悍了。
後來，金瞳又將猿魔劍法高階傳了蘇媚，但是這高階劍法著實讓蘇媚頗為失望。因為猿魔劍法初階的巨大威力，蘇媚滿以為高階的猿魔劍法應當威力更大，甚至幻想著是不是有毀天滅地的力量，或者是像很多仙俠裏說的那樣，可以祭煉飛劍，千裏之外取人首級。
然而事實是，這猿魔劍法高階，不但招式感覺軟綿綿的，甚至感覺動作也是古裏古怪，沒有初階的那麽酣暢淋漓。這讓蘇媚實在難以接受，甚至還想過這會不會是金瞳跟自己開了個玩笑。
前文說過，這是一個相當原始的世界，當然，也不排除文明倒退的可能。但是不管怎麽說，這裏的文明程度隻相當於地球文明的冷兵器時代。因此，蘇媚過去看過的仙俠中的那種嚴格而標準化的階位劃分和身份識別係統在這裏都是不存在的。
但初階和高階隻見的巨大差距，即使從字麵上看，也應該是遊仙和天仙的差別才對。若是威力差不多，甚至還不如初階，這顯然不科學。
就這個問題，蘇媚請教過金瞳，金瞳的回答是境界不夠。據他說，高階的劍術，不論是猿魔劍法還是淩天劍法或者是其他的劍法，都需要達到“無劍”的境界，才能發揮其威力。
無劍？這個蘇媚還真知道，曾經有一部經典的武俠裏，身殘誌堅的男主角便學會了無劍勝有劍的劍術。但是這個主角後來遇到大boss的時候，差點因為沒帶兵器被對方給滅了，全靠主角光環才絕地大翻盤。難道這個世界的劍術，練到高段竟然也是不用劍的？
蘇媚把這個想法跟金瞳一說，金瞳笑得直打跌。蘇媚還記得金瞳笑完之後所說的話：境界到了，自然知曉。不是我敝帚自珍，你將基礎打得牢實一些，自行感悟出來，更有利於今後的修行。
因此，蘇媚也就將此事放在一邊，隻是記熟了招式口訣，隻等自己劍術更加精進之時自行領悟。
金瞳與林碧瑾二人的劍術修為都是當世頂尖，對所學劍法早已經融會貫通，不再拘泥於招式。無論初階高階，都是隨心而發，甚至有時還將對方的劍法步伐變化使用，創出新招，夾雜在自己的劍法中使將出來。
蘇媚學劍，本就注重劍意的領悟，此時旁觀二人鬥劍，隻覺劍意淋漓，氣機牽引下，蘇媚體內的妖氣、真氣都隨著緩緩流動，劍意翻騰不止，似欲破體而出。
這幾個月來，蘇媚一直在金瞳的監督下修習淩天劍法初階，因為時間緊迫，為了要在與林碧瑾約定的比試時間前練成，蘇媚練得十分辛苦，很是吃了些苦頭。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何況淩天劍法本就是人族劍術正宗，古樸大氣，精巧嚴謹，與輕翔靈動的猿魔劍法風格截然不同，卻同樣精微奧妙。蘇媚從頭學起，又有金瞳這個明師教導，不僅對人族真氣的使用更加精熟，對劍術劍意上的理解也更上一層樓。
這幾日，蘇媚練劍時便覺得隱隱體悟到了什麽東西，就差一層窗戶紙，便可以看見更加廣闊的天地。此時見了金瞳和林碧瑾比劍，特別是金瞳所使的劍術，以蘇媚學過的高階猿魔劍法為主，在金瞳手中那些自己覺得軟綿綿古裏古怪的招式卻是威力無比。雖然動作口訣都與蘇媚使出時一模一樣，但蘇媚就是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同。再看林碧瑾的劍術，也是與蘇媚所學過的淩天劍法一脈相承，應當便是高階淩天劍法。
蘇媚看著看著，突然頓悟，心中霍然開朗，無劍！原來這就是無劍的境界！
無劍，並不是不用劍。劍修的修行全在一柄劍上，若是棄劍不用，等於是自縛雙手，那還不如一開始便修煉拳法了。
自從人類學會使用武器，武器作為人類肢體的延伸，極大地提高了人類的戰鬥力。當然，在這個世界，會使用工具和武器的並不僅僅是人類。
相應的，各種提高武器戰鬥效率的方法便應運而生。為了提高武器的質量，產生了鍛造術、煉器術等技術。人們也將各種武器使用的心得記錄整理下來，便形成了武術，根據所使用武器的不同分為劍術、刀術、槍術……
扯遠了，說回劍術，劍術便是劍的使用技術。這個世界的劍術，不僅僅可以提高用劍搏殺的效力，更能鍛煉體能，淬煉真氣，滋養神魂，使修行者精氣神合一，成為戰鬥力超強的劍修。
初階劍術的功夫，全在一柄劍上，所有的修行都是以劍為主，手眼身步的修煉皆是圍繞著劍這個中心。在這個世界的劍修中，將這個階段稱為“有劍”。大部分的劍修的修為，都隻是停留在這個階段。能夠領悟到“無劍”境界的劍修，百不足一。
這並不是因為高階劍術的傳承十分難得，恰恰相反，高階劍術的傳授，在神劍山莊那樣的大派中其實是十分廣泛的。但就像一句名言所說，天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百分之一的靈感，但那百分之一的靈感是最重要的，沒有它，再多的努力也是無用。劍術，也是需要天分的。
而事實上相當多的劍修，一旦初階劍法有成，便急急的開始修煉高階劍法。但眾所周知，若是低階劍術的基礎打得不牢，對劍意的理解達不到一定的程度，連“有劍”的水平都達不到，即便再是苦練又如何能領悟出“無劍”的境界？
這就像蓋樓房，總得一層一層往上蓋，第一層都還沒有蓋，直接就把第五層的材料往上堆，又怎麽能蓋得出樓房呢？便是花再多的力氣，也隻不過是在做無用功而已。
道理人人都懂，但作為劍修，又有幾人能夠抵禦晉入“無劍”境界的誘惑，不去修行高階劍術，而是安心打牢基礎的呢？很多人甚至會覺得是修習高階劍術的努力還不夠，再多努力一下一定可以領悟到更高境界的。
在這一點上，蘇媚和李勁算是誤打誤撞，因禍得福。二人根本就不知道有高階劍術這回事，全副的精力都投入到初階劍術的修煉上了，給劍術的修行打下了不錯的基礎。而二人能在一年的時間內達到“有劍”的境界，不得不說，二人劍術上的天分也是相當高的。
“有劍”之後，便是“無劍”。這時，修行者的劍術已經有相當的造詣，漸漸的便能體會到劍不僅僅是劍修身體的延伸，它已經變成了身體的一部分。劍修的身體，精神，神魂都已與劍融為一體，人劍合一。劍既是人，人既是劍。這便是“無劍”的境界。
因此，“無劍”並非不用劍，而是劍已經成為身體的一部分了，與身體融為一體，不分彼此。達到“無劍”的境界之後，劍氣圓轉如意，處處無劍，又處處有劍，劍術威力比起“有劍”階段看似沒有什麽提高，但對劍的控製力高了，便相當於提高了劍術的有效殺傷力。
就好像蘇媚前世的世界，同樣是用子彈殺人，普通士兵殺死一名敵人，平均需要發射數萬發子彈，而狙擊手平均隻需要一點六發。由此可見，力量固然重要，但如臂使指的精微控製力也是十分重要的。
林碧瑾當年在神劍山莊的試劍大會上，能夠以淩天劍法擊敗韓楚天專門用於克製淩天劍法的破天劍法，便是因為那時林碧瑾已經領悟了“無劍”的境界，雖然劍法尚未大成，但境界上的差距足以碾壓對手了。
領會了“無劍”的真正含義，蘇媚欣喜之餘，更是全神貫注的觀看金瞳和林碧瑾的比劍，生怕眨一眨眼便錯過了什麽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