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回宮
“大哥找我是有什麽事嗎?”宮玄遲把話題帶回重點。
宮玨翌從桌上拿起一封信遞給宮玄遲,這是今早皇額娘派人加急送來的,這兩日我就已經收到兩封,說是身上病痛難忍,覺得自己熬不過了,想讓我們快些回宮。
宮玄遲一臉無所謂道:“大哥,皇太後又不是第一次使這種法子了。”
宮玨翌知道他指的是什麽,上次圍場秋獵,皇太後就說自己病重,不能去圍場,可是立馬又要求帶著華嬪一同去,華嬪是太後娘家慕容氏出來的女兒,而皇太後與宮玨翌又非親生母子,這其中的意味就難以言說了。
後來華嬪節節高升,如今已是華妃,不知這皇太後又在圖什麽了。
宮玨翌和宮玄遲都想到了同一個點子上,如今中宮無主,誰不想坐上那個位置?隻是這事與宮玄遲無關,宮玄遲站起身對宮玨翌拱手道:“大哥,我性子懶散你是自小就知道的,我也不願意這麽早回宮,還沒玩夠呢,四弟有些疲乏,先告退了。”
宮玨翌沒有說話,眉間微皺,走到案幾前坐下,神情莫測。
九月的尾巴上,這日萬裏無雲,陽光很好,街上行人行色匆匆,希望走快點,能夠少在毒辣的太陽下待一會兒,而朱雀街卻圍了不少人,原來是城中占地極廣的梁府迎來了它的新主人。
幾輛拉滿貨的馬車跟在一輛青帷馬車後往朱雀街駛來,緩緩停在了街正中的大宅子前,擦得發亮的大門上掛著紅綢,門上掛著氣派的門匾,上麵赫然是兩個大字——陸府。
二丫從馬車上走下來,陸忠忙著招呼幾個漢子把馬車上的東西搬進去。三妞牽著玲兒從小梯子下來,玲兒看著這大宅子歡喜壞了,拉著三妞的衣袖笑得眉眼彎彎。
今兒幾個丫頭都穿得喜慶,三妞梳著個雙丫髻,帶著二丫給她買的鑲白玉的對簪,一件粉色的茉莉扶蘇罩衫,裏麵一條鵝黃色百褶素裙。玲兒一件雨過天青色交領百蝶戲花襦裙,頭發一左一右紮成兩束,帶著兩個粉色繡花發帶,胖嘟嘟的臉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
三妞性子恬淡,對什麽都不熱心,牽著歡喜的玲兒跟在陸忠身後走進宅子。身後人群議論紛紛,這是哪家的大戶小姐,竟然這麽氣派。
為了今天搬家,二丫花了不少銀子置辦這些新物什。被褥,茶具,餐具,還有很多多東西,整整裝了三大馬車。
二丫進門,見那日開門的老頭還在,老頭見二丫看過來,上前跪下道:“陸姑娘,老奴懇請留下來繼續看門。”
二丫疑惑不解,“怎麽你沒有跟著走?”
“陸姑娘,我年紀大了,在這裏守門守了大半輩子了,主家這次要走很遠的地方去,錢福腿腳不好,也不好再跟著,主家給了恩典還了老奴賣身契,這個還請陸姑娘收下!”
老頭說著顫抖著舉起手,把手中的一張看起來就很有年頭的泛黃的紙契呈給二丫。
“快起來,老人家。”二丫手足無措,這樣一個古稀之年的老人給她跪下,她覺得難以承受。
“求陸姑娘收留!”錢福說完在地上磕起頭來,二丫急了,一邊拉住錢福,一邊道:“我答應你,快起來說話。”
不是二丫狠心,而是她擔心因為她的仁慈,留下禍患,不過這錢福已是大把年紀了,看起來也是個老實人,收下他也可以,反正他也守了這麽多年的門,二丫也缺一個守門的。
二丫答應後又忙著去看看搬東西搬得怎樣了。
二丫轉身剛走兩步,卻聽見一聲“嘭”,回頭就看見錢福兩手伏地,重重對她的磕了一個頭。
這一刻,二丫心中不禁動容,心中有些震驚。她幾步走回去,把錢福拉起來,“你這是做什麽,你年紀大了,我還想要你幫我多看幾年大門呢,你要是把頭磕壞了怎麽辦?”
錢福聽著二丫的責備,擦去臉上的濁淚笑道:“老奴哪有那麽嬌氣,做了一輩子的粗活兒,結實著呢。”
錢福又將那張泛黃的賣身契遞給二丫,二丫微笑著推了回去,“福爺爺,你如今年歲也大了,以後你在這裏做事,可是不是奴才。”
錢福明白,再聽到二丫的稱呼,忍不住又抹了把淚,他以為今日會被趕出去,沒想到這新主子是個這般心善的,對他竟這樣優厚。見二丫走遠了,錢福看著手中的賣身契,笑聲中帶著哭腔。
陸府右對麵的酒樓上,玄衣公子搖扇臨窗而望,雅間裏冰盆正忙著融化,公子看著樓下風景,朗聲笑道:“這丫頭是個有趣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對付那個老太婆。”
“主子,那不是四王爺身邊的驚雷嗎?”驚風聲音一落,宮玨翌眼神就落在人群裏一個尋常布衣打扮的男子身上,宮玨翌鳳眸微眯,折扇“啪”的一聲收起。
看來他又錯了,有人是欲擒故縱,一直打獵的獵人卻被雁啄傷了眼睛!男子轉身出了酒樓,淹沒?在人群中。
“王爺,王爺……”驚雷回來就見宮玄遲靠著窗,長腿微曲,手上提著酒壇子,看著外麵出神,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窗外明河奔騰不息,男子容顏如畫,眸光微凝,聞聲瞬間清醒了,他怎麽又想那丫頭了,他知道情深不壽,本來想著這輩子就做個涼薄之人,偏偏總是被那丫頭吸引視線,忍不住想要把她放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屬下去看了,今兒可熱鬧了,陸姑娘高興得合不攏嘴!”驚雷滿臉認真道。
聞言宮玄遲嘴角不禁上揚,這時候卻聽一道聲音在門外響起。
“四公子,我們公子過來了。”是驚風的聲音,宮玄遲正了正臉色,點頭示意開門。
“四弟忙什麽呢,大白天關門謝客的。”門打開,宮玨翌大步走進來,宮玄遲敏銳感覺到這人身上的戾氣,滿心詫異,這溫文爾雅的大哥怎麽今兒一副修羅像?
“大哥見笑,四弟一向都是這樣的,不喜歡太熱鬧,一個人待著自在啊。”
“四弟這話錯了,你如今二十有二,也到了該成家的年紀了,我尋思著回宮就給你色一門好親事。”
宮玄遲眼皮微挑,“大哥尚未成親,四弟怎麽能成親。”
也對,身為皇帝,除了皇後,別的都是妾,哪怕位極皇貴妃,也始終是妾!
宮玨翌大笑幾聲,“四弟說的對,大哥自然應當比你更早成親,所以我的確準備成親了。”
宮玨翌的話一說完,宮玄遲就知道不好,果然就聽到宮玨翌一字一頓道:“我準備娶陸鳴鳳為妻!”
“大哥,你是大曆君主,怎麽能取個庶民為妻,皇後可是一過之母,還望皇上深思!”從“大哥”到“皇上”,宮玄遲稱呼的變化讓宮玨翌眸光冷冽,他這是提醒自己,讓他記得還是一國之君嗎?
宮玨翌神色緩和下來,竟然再不見之前淩厲的神色,看著宮玄遲笑道:“四弟怎麽這麽緊張,別急,聽我說。”宮玨翌端起驚風遞的茶呷了一口,“我自然不會就這麽把陸鳴鳳娶回去,我要帶她回宮,等她能適應宮裏的生活了,我再娶她。”
“就以她一個庶民身份進宮?”宮玄遲反問道。
“自然不是,納蘭將軍不是膝下無子嗣多年,如今年過半百,有個女兒也是他的福氣。”
宮玄遲明白了,宮玨翌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他要帶那丫頭回宮是認真的!
想到那丫頭要和別的男人朝夕相對,柔情蜜蜜,或者有一天變成宮裏那些怨婦的模樣,宮玄遲想想就覺得心一陣刀割一樣難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