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三嬸
陸三叔被扶起來,拍去身上的灰塵,見自家夫人麵色不虞,賠笑道:“嬌嬌你怎麽來了?”被稱作嬌嬌的少婦脂粉味略重,一張長臉不笑時有些呆板,這正是陸三叔的媳婦李寶嬌。
“我不來,你在外麵幹些什麽事我也知道,你也不嫌丟人!”少婦埋怨中帶著些嫌棄的白了一眼陸三叔,似又不解氣的揪著陸三叔的耳朵,“你可別忘了我們是怎麽才住進我舅家的,舅娘本來就看我們不順眼,你還敢在外麵惹事,讓人抓小辮子!”
讓少婦一說,陸三叔臉色一白,他怎麽忘了,那個通判夫人的厲害了。這次水患來勢匆匆,他娘拖家帶口的找上門來,他本就是入贅何家的,礙於麵子不好拒絕,隻好帶著他們一起投奔臨安城裏的舅舅。
通判夫人是大家閨秀,最終規矩,因此很是不滿他們。
“嬌嬌,不是我們不懂規矩,實是這福興樓欺人太甚,我那個四弟的遺孤,做了這家酒樓東家的小妾,竟然叫人把我們打了出來!”陸三叔挑著能說的,三言兩語把事情說了。
“你四弟的遺孤?”少婦眉間微皺,“就是你娘說的那個帶著兩個妹妹跑路了的陸二丫?”說到後麵,少婦語氣上揚,麵色已經不好看。
陸洪氏投奔了三兒子之後,見了有錢的三兒媳,就成天的訴苦,尤其是二丫跑了的事,每每想到這事兒,她就氣得牙癢癢,因為這件事,得罪了人家,還把裝到口袋裏的銀子又還了回去,想想就嘔血,說起來也添油加醋,扇風點火。
“就是那個死丫頭,仗著有了靠山,今日連咱娘都敢打!”
“咱娘?”少婦眼神微妙的看著陸三叔,嘴角帶笑。
“不不,是我娘,嬌嬌你累不累啊,為夫送你回府歇著吧!”陸三叔自知失言,立馬上前低聲哄道。
少婦低眸掃了陸三叔一眼,陸春荷上前激動道:“三嬸,你可要管管,那個陸二丫仗勢欺人,三叔都被打了幾棒子呢!”
陸春荷是個有幾分小聰明的,知道說陸三叔被打,這位三嬸才可能在意,若說旁人,她定不會多管。
少婦看著陸春荷冷聲道:“春荷你還小,這些事就別管了,小姑娘別總是心思太重。”
陸春荷沒有想到得到這個回答,三叔被打她也不關心?
“行了,沒事就回府吧,別的事從長計議。”
陸洪氏緩過氣正準備開口叫苦,便聽少婦開口,她也隻得咽下想說的話。
剛回到林府,大門處守門的下人便攔下幾人,李寶嬌麵色一沉,“我是我舅舅的親侄女,你敢攔我?!”
門房沒有瑟縮,隻是本分道:“夫人有令,但凡有人來,都必須先行稟報才能進去。”
沒有等李寶嬌再次發怒,一陣珠釵環佩的清脆響聲響起,轉頭一看,林夫人已經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擁下走了過來。一襲深青色富貴芙蓉紋裳,頭上兩隻赤金鏍絲花簪,貴氣大方,更別說手上脖頸間的飾品,足一樣就能晃花別人的眼。果然是臨安方家出來的女兒,出手不凡。
“今兒什麽日子,怎麽都堵在這大門口做什麽!”林夫人眼神不善,看著幾人帶著審視。
“舅娘,是侄女兒啊。”
“我知道你是誰,你就是我相公的侄女嘛,我隻想說,不管是誰,進了我林府的大門,就要守規矩!”說著,林夫人目光放在陸洪氏幾人身上,“鄉下來的,就更應該守本分,別再我林府叫叫嚷嚷的,否則……就滾!”
“誒,我說親家兄弟媳婦……”
“你什麽身份,和我們攀親家?!”沒有等陸洪氏說完,林夫人怒聲打斷她的話。在她眼裏,這些人就是沒有見識的泥腿子,不配住在林府!
有一次被噎,陸洪氏已經是一副吃了死耗子的樣子,臉漲得通紅。
“夫人,茶會時間快到了,馬車備好了。”一個小丫鬟上前稟告,林夫人掃了一眼這幾人,轉身上了馬車。
幾人站在原地,尷尬異常。
“咳,先進府吧,有什麽進去再說。”終於,還是李寶嬌輕咳一聲開口道。
“對對,先進去,先進去。”陸洪氏連連附和道。
幾人這才進了府嗎,臉上卻怎麽也有些燒,到底被人家堵在門口羞辱的感覺不好受啊。
林通判是京城林家大族一個分支的後人,名叫林知儒,祖上分家後,就到了臨安紮根,本來林家隻是個破落戶,隻是後來林知儒考取功名做了官,才娶了臨安有名的富商之女做了妻子,就是如今的林夫人。林夫人出身商戶,縱然是家財萬貫,也不過是商人之女,能嫁給為官的林知儒,也不是為一個好選擇。
林府上下,如今的吃穿用度都是靠著林夫人的嫁妝支出。是以林通判也對自己的婦人敬服有加。
林夫人無子,膝下隻有一個女兒,芳齡十三,取名林貴珠,自幼便寵溺有加。
這不,幾人進府剛剛踏進花園,就碰見了迎麵而來的林府獨女林貴珠。
林貴珠不過十三歲,身上綾羅綢緞,穿著不凡。她身段苗條,長相算是清秀,見了走來的幾人,怒氣衝衝道:“鄉下大嬸,麻煩你管好你兒子,倘若下次再在後院看到他,我就讓人打斷他的腿!”說完掃了一眼李寶嬌,“我說表姐也是,既然帶了人進府,就應該好好約束著,別讓主家親自動手,這樣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妹妹可是意有所指,不妨說出來,姐姐一定教訓他們!”李寶嬌雖也不滿林貴珠的刁蠻,可還是卑躬屈膝的問道。
“嗬!去問問她那個好兒子吧!”
林貴珠說完帶著丫鬟優雅而高傲的走了。
呸!兩娘母一個德行!陸洪氏見林貴珠走遠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她也不敢高聲,畢竟這是別人家,而且這家子太有錢了,她也不敢得罪。
李寶嬌嫌棄的看了陸洪氏一眼,踢了陸三叔一腳,“讓你娘他們注意一點,這是在別人府上,不是你們那個鄉下!”
“小姐,有人打上府了!”
林貴珠剛走到二門處,就有個婆子急匆匆過來稟報。
今日林通判還在官府辦公沒回來,夫人又去了茶會,府上能主事兒的就隻有這位小姐了。
本來大家閨秀一般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非有宴會或者別的女子活動,是不能拋頭露麵出門的。隻是林貴珠自幼便被千嬌萬慣,從來不拘這些規矩,遂跟著婆子去了大門口。
“你們堵在我府上做什麽!”少女聲音稚嫩卻不失氣勢,先聲製人道。
門口幾個大漢見一個打扮富貴的少女站出來,心道應該就是這府上的主子。
“我們是福興樓的夥計,你們府上有人在我們福興樓吃霸王餐不給銀子,我們也隻好找上門了!”
“霸王餐?”林貴珠嗤笑,“我們林府何時竟給不起一頓飯錢了?”
“確實是你們林府的人,有個人還自稱是林通判大人的侄女婿。”
林貴珠一聽明白了,十有八九是表姐帶來的那一家人在外麵惹的禍,按捺住脾氣,問道:“他們欠了多少錢?”
“三百兩銀子。”
“三百兩?”縱使林貴珠是在金銀堆裏出生,也沒聽說過一頓飯要用三百兩銀子,“什麽飯菜一頓要三百兩?”
“那個自稱是通判大人侄女婿的男人砸碎了我們福興樓的珍品藏碗,還打傷了我們東家,那碗值兩百多兩銀子呢!”那漢子按照二丫教的說了,站在原地不卑不亢。
打傷了酒樓東家?林貴珠不笨,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難怪會獅子大開口。
“這樣吧,我林府上的”客人打傷了貴酒樓的東家,我們自然是不占理的,你把你們東家的地址留一個,明日我們林府定然親自上門給個交代。”
林貴珠略微思量道,三百兩不是個小數目,事情雖是表姐帶來的一家子惹出來的,可是真要鬧大了,還是丟林府的臉麵,不如看情況行事,和一個下人談價是不現實的,明日找東家麵談,或許還能解決,倘若真不行,就把那家人頂出去,這倒不失為一個緩兵之計。
那漢子聽這姑娘都這般說了,便答應下來回去複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