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奚落
“誰倒在地上了?”二丫掀開車簾,下了馬車。
“打死你這個豬狗不如的老頭,當初要不是你,二丫子敢和我老陸家分家!?你這個禍事精!”陸洪氏想到倘若沒分家,那麽大的宅子可不就是她的了?她哪裏還用住在別人府上受氣,早享福去了!
咒罵聲不堪入耳,一個老婦人拿著一根木棒往地上一個老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的中年男人身上招呼,那男人沒躺在地上已經沒有動靜,老婦人卻依舊沒有住手。
二丫見了那老婦人,眸光一緊,又是這陸洪氏!
“陸忠,讓她住手!”
陸忠上前,一把抓住老婦人的膀子,陸洪氏抬頭見有人阻攔她,膀子一震,差點將陸忠甩到地上。
這倒也不怪陸忠,他隻是個十七歲的瘦弱少年,哪有一個常年下地膀大腰圓的老太婆力氣大。今日二丫出門沒有帶隨從,隻有陸忠一人。
無奈,二丫彎腰準備拉開那男人,男人頭一轉,一張熟悉的麵孔出現在二丫眼前。這中年男人竟然是陵源村村長李福!
二丫沒有想到再次見到他,竟然是這副模樣。水患把陵源村衝毀了,村民四散流離,村子都沒有了,誰又還會在意村長呢?
“陸忠,幫我把他送去回春堂。”
陸洪氏也看到了二丫,不卻還是管不顧的抄起木棍想打李福。
李福額頭一道血印子,頭上的血順著鬢角往下流,抬頭看到了二丫,嘴角扯了扯,似是笑了笑,眨眼昏睡過去。
陸洪氏要打李福,李福就在二丫身邊,這一棍子下去怕會殃及到一旁的二丫身上,二丫驀然起身,抓住陸洪氏的老臉,使勁的扯著,陸洪氏臉上吃痛,鬆了棍子捂臉。
二丫真的是厭極了這張老臉,她真是想把這張臉撕下來,心裏這般想著,手上力氣越大,陸洪氏吃痛得嗷嗷叫,反應過來要去扭打她,這時候陸忠已經把李福拖上了馬車,二丫掙脫開跳上馬車,馬車揚塵而去。
剛剛那一鬧騰,二丫感覺胃中一陣翻滾,小腹微微有些不舒服。
抬手摸了摸肚子,有些擔心,又忍不住好奇,這肚子裏竟然揣了個娃娃,這種感覺有些奇妙。
馬車在回春堂門前停下,陸忠招呼夥計來幫個忙,將李福抬進了藥房。
二丫和陸忠守在一旁,老大夫給李福包紮,開了幾劑藥,李福頭被打傷了,還吃不飽飯幾個月了,人瘦得不像樣子,顎骨突出,雙眼混濁無神,想到當初這個中年男人多次幫助她,如今他落到這個地步她卻沒有及時幫上他,愧疚感難以消除。
“李叔,跟二丫回家吧。”
李福混濁的眼珠看著眼前的少女,幾個月不見,這丫頭長高了,臉圓了一些了,臉也長開了,看著是個大姑娘了,他艱難的點點頭,由陸忠和二丫一左一右扶著上了馬車。
宣政殿
“驚風!”一道男子的怒喝聲,暗處走出來一個男子。
“屬下在!”男子伏地道。
宮玨翌修長的手指敲著紫檀木鐫刻這金龍紋的桌子,“這個盒子,快馬加鞭送去臨安城,給四王爺。”
驚風知道主子正在氣頭上,不敢多言,轉身離開。
今日太後又在提子嗣的事,竟然想讓他選秀,他怎會不知道太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就是想讓自己的侄女誕下長子嫡孫,好有借口往上爬。
她竟然還借此打殺了四五個低階嬪妃。阮嬪一直是他最寵愛的貴嬪,竟然也被打了幾巴掌,太後打的不是阮嬪,而是他!
阮嬪一個人已經沒辦法和太後華妃抗衡,他必須找個機智的女人給太後和華妃找點事做,並且這個女人不能有強勁的母家背景,否則隻會促成下一個華妃的出現,前朝的事已經讓他很忙了,後宮還跑來給他添堵,想到這裏就越發覺得美貌和智慧並存的陸鳴鳳是個很好的出路。
如今送去臨安城的信遲遲沒有反應,宮玄遲究竟在等什麽!他等不了了,他要讓驚風盡快把陸鳴鳳帶回來。
這般想著,心中似乎輕快了不少。隻要陸鳴鳳幫他把後宮的事搞定,他就能專心把前朝的事理順,太後在前朝的母係勢力太大,他要騰出手來好好修枝截截椏了。
馬車剛回到陸府,二丫讓陸勇過去幫忙,把前院的一處客房騰出來,讓李福先安置下來,吩咐沉香過來先負責照顧李福,便回到了桐華院。
現在她發現府上的人手根本就不夠,立刻去買奴仆又有不靠譜,想到宮玄遲說的擇日進京,還有懷中揣著個娃娃,陸洪氏這些麻煩,亂七八糟一大堆事,她真是覺得頭疼欲裂。
站起身一把撲在柔軟的被褥裏,“嗚哇嗚哇”一陣亂七八糟的大吼,心裏才好受了些。馮嬤嬤站在屏風外,不知自家小姐這是怎麽了,又不好上前問,就靜靜守在外麵。
二丫仰麵躺在床上,青色的繡花輕紗窗簾微微的飄動,窗框上雕刻的芙蓉花枝葉栩栩如生,可見脈絡間細細的紋路,彩繪後更是別有韻味。
快入冬了,窗外安靜極了,連一絲鳥鳴都聽不見。這種安靜太蕭瑟了,讓人莫名有些孤獨。
“馮嬤嬤,兩位小姐呢?”二丫躺在床上問道。
“三小姐跟著女先生上課去了,四小姐……讓宮公子帶去練武了。”馮嬤嬤知道小姐反對四小姐舞刀弄劍,怕說出來讓小姐生氣,卻又不敢隱瞞。
隻是二丫出奇的平靜,淡淡應了一聲,沒有再開口說話。
玲兒這麽喜歡武功,那就讓她學著玩玩吧,反正玲兒也不過才五歲,孩童天性,她也不想摧折過甚。
撫摸著小腹,她好像聽到還有一個心跳和她的在一起跳動,嘴角不自覺的揚起,這孩子如果生出來是什麽樣子呢,他爹長的俊美無雙,她也長得不賴,不知道這孩子會是什麽樣子啊……
這孩子究竟要不要呢,她心裏也不知道,畢竟她也隻是個無父母倚仗的孤女,和宮玨翌名不正言不順,她以何種身份生下這個孩子,若以後這個孩子問起父親是誰,她又該怎麽說呢?可是心裏好像有一道聲音在說:生下吧,這是你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
不知不覺就睡過去了,連馮嬤嬤喚她都沒有聽到,一覺睡到了天明,用竹鹽漱了口,二丫看了一眼天氣,今日大霧,冷風刺臉,她都開始穿襖子了。
沒有讓人跟著,二丫想去城中隨意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