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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認父 (3)

  強撐著起身。


  “你中了毒鏢,能走嗎?”二丫見宮玄遲臉色蒼白,俊朗的臉龐隱隱帶著痛苦的神色。不知為何,心裏針紮一般難受,他又被自己牽連了。


  “你要小心宮玨翌,在臨安時我已經得到消息,宮玨翌現在性情大變。”宮玄遲剛要走,卻被身後少女環腰抱住。


  “對不起,又連累你了……”少女聲音有些哽咽,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宮玄遲身子一頓,幾分遲疑還是推開少女的手,難得的親昵道:“傻丫頭,你欠我的還少嗎,以後都要你還回來……乖,我該走了。”


  轉眼男子消失在眼前,少女站在原地,心中思慮萬千。


  她進宮是為了什麽?如今又連累到關心自己的人受傷,她是不是想得太天真了。


  宮玄遲今夜進宮本想偷偷去長央宮看看那丫頭是否安好,結果……還好他去的即使。今日去見宮玨翌就是因為得知那丫頭被他召見,看樣子宮玨翌如今的性情難以捉摸,以後說不定會做出什麽來,不過那丫頭懷了他的孩子,應該性命無虞。


  至於今夜,怕不是皇帝的手筆,應該是華妃做的,想到華妃,宮玄遲嗤笑一聲,如今也別怪他不客氣了。


  “主子!”宮中四處正搜查得緊,驚雷總算見到了自家主子,卻見他似乎受了傷。


  “我中了驚風的毒鏢,咱們有藥,快回府!”他用功力壓製著毒效的發作,一旦停下來,毒會順著經脈漫延全身,後果不堪設想。


  聽到主子竟然會中了驚風的毒鏢,驚雷心中訝異,當下最重要的是回府取藥,跟在宮玄遲身後躲避搜兵。


  @@@@@

  “娘娘,皇上已經走了。”菱茭見華妃坐在榻上已經好一會兒了,上前提醒道。


  “啪!”一聲響亮的耳光打在菱茭臉上。


  華妃指著菱茭,眼中俱是怒氣,“就是你這個賤婢!”華妃顯然是氣得不輕,全然將怒氣推給了菱茭。“要不是你出的餿主意,皇上還在我翊華宮呢!”一個茶杯打過去,菱茭額頭頓時紅了。


  “娘娘饒命,娘娘息怒,如今一個收拾長央宮那賤人的機會就擺在眼前,娘娘切莫因為奴婢失了機會啊!”菱茭見華妃怒氣難消,急忙出了一個注意,希望能將功補過。


  “說!”


  “聽說那賊人受了傷,這剛剛受的新傷,這會兒去搜查……”


  華妃聽了眼前一亮,她被氣糊塗了,竟然沒有想到這一層,她知道刺客是誰,由她抓到了,不僅可以除掉一個眼中釘,又能贏得皇上歡心,否則皇上怕是會對翊華宮生了芥蒂。


  由著菱茭為自己穿好衣服,慕容華清匆匆帶人往長央宮去。


  “參見華妃娘娘!”長央宮一眾奴婢跪地行禮。


  “免了,你們主子呢?”因為如今陸鳴鳳的身份十分尷尬,既不是宮中娘娘,皇上又賜了這處宮殿給她。


  “我們主子……主子已經歇下了。”


  “做什麽吞吞吐吐的,難不成是做了什麽虧心事!”菱茭一聲嗬斥,那丫鬟突然跪地磕頭道:“華妃娘娘饒命啊,奴婢沒有!”


  “這是做什麽,這麽熱鬧,大半夜……”寢殿門口一個少女披著件白狐披風倚門而立,“原來是華妃娘娘,臣女有失遠迎,還望娘娘海涵!”少女微微行禮,卻不跪下,慕容華清此刻隻想揭下她的皮,讓大家知道她就是今夜私闖翊華宮的刺客,也沒有計較這些。


  二丫看著她,腦中浮現出今晚她那副浪蕩的樣子,這果然是人前人後兩張臉。


  “今夜翊華宮鬧了刺客,聽說刺客逃到了長央宮,本宮需要察看長央宮是否藏有刺客,來人,裏裏外外仔細的搜!”慕容華清緩步走到二丫身前,帶著護甲的手撫上少女絕美的臉頰,“長這麽美,可惜了。”


  二丫看向慕容華清,不著痕跡的往後退了半步,“臣女不敢在華妃娘娘麵前班門弄斧,若要說容貌,娘娘天人之姿無人能及。”


  慕容華清收回手,把玩著護甲,眼神一冷,“皇上的愛千篇一律,你以為你就是他心尖上的人?”


  聞言,二丫隻覺得好笑,她可沒有想成為宮玨翌心尖上的人,宮玨翌於她,隻是一朵煙花,在臨安城時是曾叫她心動過,不過麵具的存在,讓她對他的念頭戛然而止,如今她隻想親自結束宮玨翌想要利用她的心思,一旦結束,她就會離開。


  “千篇一律?不,皇上的愛不是誰都能得到的,就像他給你的是尊貴的身份,他給阮嬪娘娘的是一個孩子。”二丫眸光瀲灩,看著慕容華清一字一頓道。


  “你……”慕容華清聞言心中氣悶,的確,她和阮嬪一同入宮,這麽多年了,她從未有過身孕,阮嬪雖然隻是一個嬪,可她已經有了孩子,幾個月後,一旦誕下皇子,升為妃位也名正言順了。


  想到這裏,她突然心慌起來,不行,如今阮嬪於她而言才是最大的危險,可是太後不許她動手,對於太後而言,無論誰生下皇孫,她都是大曆尊貴的皇太後,然而若是皇朝後繼無人,她的身份也不保,所以皇太後不允許任何人動皇嗣,哪怕那人為她不喜。


  慕容華清已然想通了其中關節,不過她依舊不會放過這個收拾二丫的機會。


  “娘娘,沒有發現什麽!”菱茭帶著人走出來,看向一旁少女,“隻是那些奴婢都搜了,就差郭小姐還沒有搜過了。”


  慕容華清眸光落在的二丫身上,在少女身上捕捉到一絲慌張,心中更加篤定了那個念頭。


  “郭小姐是皇上信任的人,還是讓皇上親自來吧。”慕容華清說完坐上轎輦,火紅狐狸毛披風襯得她風華絕代,步搖發出清脆的響聲,“郭姑娘和本宮一同去雍政殿以證清白吧。”


  二丫故作慌張的樣子“我……我不去,臣女不是刺客!”宮婢過來拉她,卻被掙開。


  “給我把她綁了帶去雍政殿!”慕容華清一聲厲喝,一眾宮婢紛紛將二丫圍起來五花大綁帶去了雍政殿。


  宮玨翌沉著臉坐在案幾前,今夜究竟是誰敢私闖宮圍,如果真的是靖親王,他想做什麽?如今他越發覺得靖親王有異心了,這人心思深沉,智謀頗多,一旦有異心,大曆怕會元氣大傷。


  殿外一陣喧鬧聲,李公公進來說華妃把長央宮的那位主兒五花大綁送過來了。宮玨翌聽了登時火冒三丈,宣她們進來。


  071 德嬪

  慕容華清步履優雅的走到宮玨翌身前,“皇上,今日私闖翊華宮的就是將軍府小姐!”


  宮玨翌劍眉微蹙,“有何憑證?”


  “臣妾知道她身上有傷,是今夜的新傷。”慕容華清胸有成竹的指著身後被捆著的少女道。


  宮玨翌看了一眼被綁著的二丫,“哪裏有?”


  “臣妾不敢私自搜查,特地將她帶來,皇上你看……”


  “你沒有搜,又如何得知她身上有傷?”宮玨翌一拍案幾,騰的站起來,“華妃你是閑得無事做了是吧,明日起日日到佛恩殿抄經祈福,沒我允許不能停!”


  “皇上!”慕容華清臉色大變,頹然跪在地上,“臣妾字字都是真話,還請皇上明察!”


  “把她帶下去!”宮玨翌脾氣暴躁,不容置疑的一揮手,慕容華清被丫鬟扶下去。


  二丫躺在地上目睹全過程,宮玨翌的樣子讓人不敢靠近,有人上來給她鬆綁。


  揉了揉被捆的地方,她站起身,“臣女多謝皇上信任。”


  “無事就回去吧。”宮玨翌聲音有滄桑,背對著她不知在想什麽。


  “臣女告退。”


  慕容華清本想借機打壓二丫,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弄巧成拙,看來她對於宮玨翌的性情突變也沒有適應。


  看了一眼宮玨翌,二丫轉身出了殿門。


  冷風吹過來,她才發現外麵好冷,緊了緊披風。


  @@@@@@

  “主子,這是倒爪勾,取出來恐怕要有點疼,而且周圍的肉也要被拉出來。”驚雷看著血淋淋的傷口,有些下不了手,要知道影二當初就是因為中了倒爪勾沒有救回來。


  宮玄遲赤裸上身弓著背,額頭上已然是豆大的汗珠,他如何不知這個會有多疼,甚至因為太疼而無法挺過來的人也不勝其數。影二當初也是個鐵漢子,跟他進宮結果中了倒爪勾,沒有解藥是其一,主要是在取倒爪勾的時候,明明很小的傷口直接像花朵一樣漫延成一個血窟窿,背上一大塊肉都被拉了出來,這就是倒爪勾的陰毒之處。


  “動作要快!”宮玄遲握掌成拳低吼道。


  驚雷沒有再遲疑,將白玉碗中的白酒潑在傷口上,短刀過火一燒,從倒爪勾中間位置剜進肉中,宮玄遲身上肌肉青筋拱起,汗水順著肌膚紋路間流淌下去。


  一陣撕裂的巨痛從背上漫延四肢,宮玄遲悶哼一聲,緊咬牙齒,覺得背上火辣辣的疼,這種疼好像在被蛆蟲啃噬不得消停,饒是宮玄遲做好了心理準備,卻也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驚雷皺眉看著自家主子背上碗大的血窟窿,深可見骨,忙開始撒藥粉止血,用幹淨的白布一層一層的裹,血還是打濕了背後的布。


  宮玄遲弓著背一動不動,驚雷知道他一定在忍受蝕骨之疼,坐在一旁守著。


  主子究竟圖什麽,今夜若是不進宮就不會出這事兒,那陸姑娘擺明了是皇帝的女人,自家主子又是何必呢!他是個孤兒,是宮玄遲救了他,他們幾乎是一同長大的,他從未見過主子對誰這麽上心過,可主子卻一邊裝作不在意,一邊護之若犢。


  搖了搖頭,見宮玄遲依舊沒有動,汗水從額頭,高挺的鼻梁,泛青的眼皮上滴下來,似乎還在忍受那種疼痛。


  靖親王府似乎一片寧靜,什麽事也沒有發生一樣。臨近天明,王府外守了大半夜的黑衣人消失在黑暗處。


  “一片平靜?”宮玨翌轉身看著地上的暗衛,“沒有大夫進出?”


  靖親王府沒有府醫,這事他很早就知道,倘若今夜刺客就是他的好四弟,那麽他一定中了毒鏢,如果不是他……不,十有八九是他,除了他沒有誰能熟悉皇宮內院的布局又能在驚風一眾人的追蹤下還能跑的掉。還有陸鳴鳳,今夜華妃一口咬定她身上有傷,那就說明她出現過在翊華宮,而且驚雷說是在長央宮附近跟丟了人,而且長央宮丫鬟的反應異常。


  “嗯……”宮玨翌背手在桌前踱步,他大概能猜到怎麽回事了。他一直知道宮玄遲對陸鳴鳳不一般,如今看來,何止是不一般啊,“嗬嗬嗬,好,好啊!”


  回到長央宮就歇下來的二丫還睜著眼看著床帳頂,翻來覆去睡不著,腦海中總是浮現出那個男人的身影,他今夜受傷了,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今夜若是沒有他,自己就中了慕容華清的計了,到時候怕有的是罪受。


  天明時,二丫稍稍閉目養了一會兒神,就有宮婢魚貫而入,托盤上紫色繡繁複花紋的衣裙好似不一般。


  “恭喜主子,今日是您的大喜日子!”為首大宮女帶著一眾宮婢跪下賀喜。


  二丫聽了淡淡笑了笑,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難過,不過的確是高興不起來。


  換上封嬪禮服,宮玨翌身邊的大太監就帶人過來了,他手捧明黃色聖旨,高聲念道:“護國大將軍之女郭氏鳴鳳聽旨!”


  二丫跪地,身後嘩啦啦跪了一地人,“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郭氏鳴鳳性行淑佳,德貌俱美……特封為德嬪。”一大段冗長的話總算念完了,二丫叩拜後接旨起身,身邊一眾賀喜聲響起。


  送走了李公公,二丫淡淡笑了笑,轉身回了長央宮。如今她已經是德嬪,自然是要去給太後請安的,請安怎麽能不準備一下呢?


  “娘娘小心。”


  禦花園的梅樹下,一個穿紫色水獺皮毛披風身形嬌小的女子仰頭看著樹上千簇萬簇開得正熱烈的紅梅,“無妨,前些日子見白梅都開了,這紅梅卻還打著骨朵,今兒總算開了。”


  “那是阮嬪娘娘。”二丫身旁的宮婢低聲提醒道。


  “哦?”原來這就是那位宮中盛寵的阮嬪娘娘,聽說她已經有身孕了,看來應該隻比自己肚子裏這個小一個多月。


  冬日裏穿的厚,看不出肚子大小,遠遠看去依舊是少女模樣。


  “娘娘,咱們該去給太後請安了。”阮嬪身旁的丫鬟提醒道。


  阮嬪收了性子,接過宮婢手中的湯婆子,淡淡應了一聲。


  “妹妹見過阮嬪姐姐。”二丫上前欠身行了半禮,算是打個招呼。


  見這張絕美的臉似乎十分眼生,阮嬪也猜到是宮中新封的德嬪。


  “妹妹可就是德嬪?”


  072 有鬼

  “正是妹妹。”她溫溫答道。


  “德妃妹妹好個標致人兒,難怪能得皇上歡心,換作是姐姐,也不由喜歡。”阮嬪看起來小鳥依人,屬於溫柔型的美人兒,說話也輕聲細語,叫人心底一軟。


  她看了一眼阮嬪的肚子,麵上掛著得體的笑容,“姐姐有喜已經幾個月了?”


  說到她懷孕的事,阮嬪掩嘴笑道:“近三個月了,如今也開始有些顯懷了,不知道是個皇子還是公主。”


  “定然是個皇子,不過是皇子還是公主也不重要,皇上待姐姐如珠似玉,隻要是姐姐生的,想必皇上都會喜歡!”


  聞言阮嬪笑得花枝亂顫,捏著帕子的手忍不住輕推了二丫一下,“德嬪你這小嘴慣會討喜,抹了蜜嗎?”


  “妹妹說的可是實話。”二丫故作無辜,惹得阮嬪又笑了起來。


  兩人就這般說笑並肩走著,不一會兒就到了鳳翔宮。


  鳳翔宮裏,熱鬧的說話聲透過菱花窗傳到剛要進門的兩人耳中,門口的宮婢進去傳話,不一會兒就出來領了兩人進去。


  “臣妾給太後請安,祝太後萬福金安!”兩道聲音齊齊響起,已經到了的一眾後宮妃嬪目光落在兩人身上,今日獨獨少了最耀眼的華妃娘娘。


  太後枕著大紅福字枕,情緒不高,眾嬪妃圍著說了一會兒話,漸漸就不知道說什麽了,氣氛有些冷。


  “阮嬪可要好好養胎,切不可有任何閃失。”太後目光看向阮嬪,阮嬪走到太後麵前欠身福禮,“臣妾謹記太後教誨。”


  “你們都跪安吧,德嬪留下。”太後一臉倦意,眾貴人嬪妃退下,大殿裏靜得針落可聞。


  “德嬪。”太後一字一頓,似乎頗有深意。


  “臣妾在。”


  “你可知哀家留你做什麽?”


  “臣妾愚昧,不知太後所謂何事,還請太後娘娘能一點迷津。”


  太後冷笑幾聲,“你不懂?哀家看你明白著,連華妃與皇上的感情你都能挑撥,還有你不知道的?”


  “太後謬讚,這都是皇上公正不徇私,臣妾不敢當。”二丫一副謙虛的樣子,恭敬又理直氣壯。


  “放肆!”太後被二丫的話一哽,心中怒火騰起,“你敢悖逆哀家,言語不遜,當真是有失婦德!”


  “太後息怒,臣妾不知哪句話悖逆了太後,又哪裏失了婦德。”少女背挺得筆直,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掌嘴!給我狠狠掌這張好生厲害的嘴!”太後厲聲指著少女,竟然有人敢對她如此放肆,簡直是目中無人。


  太後身邊的一個嬤嬤立刻上前來,門口兩個婆子也進來幫忙見二丫按在地上。


  她沒有反抗,手指間已經有一個白珠樣子的東西往太後飛去。


  啪!

  一聲脆響,二丫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一掌又一掌重重的巴掌落在臉上,口中漸漸有了血腥味。


  “太後娘娘,大長公主攜長寧郡主求見!”


  大長公主?太後略一愣,大長公主平日裏都閉門不出,今日怎麽進宮來。還帶著長寧郡主。“宣。”


  “兒臣給母後請安。”


  “長寧給皇外祖母請安。”


  太後揮手示意平身,兩人落座,見地上跪著個娘娘打扮的少女。


  “母後,這是怎麽了,誰惹您生氣了?”


  “是嬪妃不懂事,哀家教她一點禮儀!”看了一眼少女,太後輕咳一聲,“今日大長公主來了,你就先回去吧,望你能記住今日的教訓!”


  二丫跪安離開,臉上火辣辣的疼,心中卻沒有多難過,她還要感謝一下太後這般教訓。不過今日大長公主來做什麽?

  路過禦花園時,剛好又碰到阮嬪,二丫帶著白兔毛鑲領的鬥篷帽子,盡量把紅著的臉往帽子裏藏。


  “妹妹這臉?”


  二丫知道還是逃不過阮嬪的眼睛,而且……怎麽感覺阮嬪是在這裏等她呢?

  “無妨,妹妹嘴笨,惹太後生氣了。”


  “怎麽傷成了這樣?”阮嬪走近一步,伸手在二丫臉上疼惜的撫摸了一下,“我這裏剛好有一些西域進貢的玉凝露,搽一點不會留下疤痕。”


  阮嬪說完,她身後的婢女上前一步,拿著一個雕花鏤空的餅形玉盒。


  “這樣的好東西,多謝姐姐忍痛割愛了。”二丫接過圓盒,頭上一串玉穗子叮鈴作響,阮嬪伸手幫她扶了扶簪子,兩人看起來當真是姐妹情深的樣子。


  “不過是些玩意兒,能幫德妃妹妹保護這張傾城的臉是它的福氣,不過姐姐提醒妹妹一句,如今你得罪了華妃,事事都要小心些太後。”


  二丫微笑道:“妹妹記住了,多謝阮嬪姐姐提醒。”


  “天寒地凍的,妹妹還是快些回去敷一敷臉,別真傷著了,改日有時間,妹妹可要來雲翠宮坐坐。”


  “妹妹有空一定來叨擾。”


  兩人這才各自轉身離開。二丫手中玉盒溫熱,她回頭看了一眼漸行漸遠的淡紫色身影,嘴角一抹戲謔的笑意。


  長央宮殿中金絲銀碳燃燒散發著熱氣,屋子裏暖融融的,婢女為她脫下被雪水浸濕的繡鞋,還有封嬪禮服,層層脫下這些沉重的穿戴,二丫總算吐了口氣。


  “娘娘,奴婢為您上藥吧。”婢女取過那個玉盒準備為二丫上藥。


  “不必了,你先下去,我……本宮可以自己來。”


  二丫擺擺手讓她下去,宮婢不敢多言,躬身退出大殿。


  坐在妝台前,取過那把小巧的青銅雕花圓柄鏡,對著光看了看,不錯,這樣子沒有一段日子好不起來了,那就意味著她可以有借口不侍寢了。想到這裏,似乎嘴角紅腫的傷都不疼了,呲牙咧嘴的笑了笑,又不禁想起那個男人。


  不知道他的傷怎麽樣了,昨夜他怎麽剛好也在翊華宮,他是大曆親王,按理說深夜是不能進出皇宮內苑的,結果昨晚他竟然出現在了翊華宮,而且那副打扮……也不像是做正經事的人。


  宮玄遲不知道此時那丫頭心裏竟然在這般誹謗罪他,朝堂上氣氛緊張。宮玨翌說了昨夜皇宮鬧刺客的事之後,眾人便大氣不敢出,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隻是皇上這表情擺明了不高興,大家都不免覺得脖子涼颼颼的,當下小心伺候。


  “四弟對於此事可有什麽看法?”宮玨翌的鳳眼微眯,看著宮玄遲的眼神,似乎是要將他看透一般淩厲。


  宮玄遲知曉皇上為何如此模樣,如果是他,他也會懷疑到自己頭上,畢竟隻要細細一想就能推測出大致的方向。


  他昨晚早就清楚了,隻要自己一動手,宮玨翌一定會懷疑自己。隻是當時腦子裏全是那丫頭的樣子,當下也來不及多想,不過即使宮玨翌會懷疑他,他也不會猶豫,也許……


  “臣弟不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麽,不敢妄言揣測。”宮玄遲向左一步站在殿中央回稟道。


  宮玨翌笑笑,“不必緊張,朕也隻是隨便問問,不過那刺客後背中了毒鏢,怕是此刻身上有傷,也跑不了多遠。”他看著宮玄遲,意味深遠。


  “皇上,臣有話說。”


  “講。”


  一個年過半百紅色朝服的老頭站出來,看了眾人一眼,“皇宮內苑竟然闖進了刺客,此事不可小看,事關皇上龍體安危,也就事關大曆國運,而能在層層追蹤下逃出宮外,說明是熟悉皇宮內苑的人,為了排除嫌疑,老臣願意第一個脫衣證清白。”


  說話的正是大曆赫赫有名的護國大將軍,他也是兩朝元老了,說話十分有分量,這話一出,朝堂上一片議論紛紛。


  隻見郭將軍開始解衣,袒露出後背,郭將軍後背上傷痕遍布,可都是舊傷了,文臣本來覺得當眾解衣有失顏麵,剛想要出口嗬斥,卻見郭將軍背後征戰留下的傷痕觸目驚心,當下便啞了言。


  “既然護國將軍身先士卒,不拘小節,那老臣也不能落了後!”


  宮玨翌沒想到總是和他唱反調的兵部尚書慕容林竟然會如此配合。


  見朝中兩個元老級人物都不拘小節脫衣以示清白,眾人也不好再推脫,遂也紛紛脫衣以證明清白。


  宮玄遲站在原地,麵上風輕雲淡,似乎並沒有什麽情緒,目光平靜,想到背上的上決計不可讓宮玨翌看到,否則這件事就坐實了。


  “靖親王怎麽還不動?”慕容林見宮玄遲站在原地久久不動,眾大臣的目光也紛紛落在他身上。


  宮玄遲玄色金絲繡蟠龍的朝服包裹這他高大的身軀,俊朗的麵龐似乎隱隱帶著蒼白的神色。


  “本王不喜在人前脫衣。”


  一句輕飄飄的話,慕容林怎會罷休,“誰喜歡人前脫衣,你若是不脫,又怎麽能證明昨晚宮中的刺客不是你?!”


  宮玄遲聞言冷冷看了一眼慕容林,“慕容大人是說,昨夜本王就是宮中那刺客?”


  眾人齊齊看向慕容林,他剛才的意思可不就是這個嘛,難道他是知道什麽嗎?


  “我……我也就是這樣一說,你不用跟我打馬虎眼,萬事皇上自會做主。”


  宮玨翌現在高處,身後金龍椅散發著王者的霸氣,他看著宮玄遲,“靖親王的確是不願意在人前脫衣,朕明白,朕也說過,那刺客背上中了毒鏢,你也可以不脫衣,隻用受我的近身侍衛三掌之力便好。”


  此話一出,滿堂皆嘩,三掌?這可是大內侍衛的三掌,不可小覷了。白白受這三掌還不如脫衣服來的好,誰知宮玄遲神色淡淡,“好。”


  驚風現在宮玄遲身後,宮玨翌點頭,他運功一掌拍在宮玄遲的背上,宮玄遲麵色不變,接著又是一掌,直至第三掌,宮玄遲依舊一動不動立在原地,好似剛才隻是有人在幫他拍了拍灰塵一樣。


  宮玨翌麵色沉了下來,怎麽可能,怎麽可能不是他!可是受了驚風三掌還能麵色不變,這絕不是一個受了傷的人能做到的。


  “皇上,這下您可以相信了吧。”宮玄遲長身玉立,看向宮玨翌的神色沒有半分異樣,宮玨翌終於還是接受了這個事實,宮玄遲應該不是昨晚那人,那又會是誰呢?


  “啊!有鬼!”此刻鳳翔宮一道淒厲的叫聲響起,打破了後宮看似平靜的表麵。


  073 相國寺


  “有鬼,快來人,快……”太後斷斷續續的聲音傳出,宮婢們紛紛湧進殿中。


  大長公主與長寧郡主站在太後對麵,試圖想要扶住太後,可太後目光直直盯著她身後,眼中俱是驚駭。


  “別過來,葉氏你要找人報仇別來找我,我沒有害你,沒有……”太後語無倫次,看著大長公主急急往後退,一邊使勁往前撲打。似乎她身上有什麽讓太後

  宮婢們不知太後究竟怎麽了,剛才還平靜的在和大長公主說話,這會兒突然狀似瘋魔,竟如此失常。


  “快扶著太後!”大長公主吩咐道。隻要她一靠近太後,太後就往後躲,好像她身後有什麽讓太後恐懼的東西,葉氏?難道太後看到她的母妃了?心中疑惑太後該不是魔怔了吧,剛才還好好的啊。


  朝堂上,眾大臣已經穿好衣服分文武整齊的站成了兩列。宮玨翌沒有再追說刺客一事。


  朝堂向來波詭雲譎,此時氣氛有些微妙,眾人心照不宣的揭過此事不提。


  殿外驚雷見自家主子被驚風連擊了三掌,心中大急,主子昨夜受了那麽重的傷,怎麽經得起如此重的掌擊。不過好在勉強過了這關,隻是宮玨翌這個心機深沉又多疑的人怕不會這麽輕易的相信。


  朝會很快就結束了,大曆近來沒有發生什麽大事,隻有邊疆傳來消息,說楚國最近有些不安分,頻頻有邊疆矛盾發生。不過楚國與大曆多年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不知此為何意。


  宮玄遲退出宣德殿時,隱隱感覺到一道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就知道宮玨翌絕沒有這麽容易相信的。


  上馬時,宮玄遲動作一頓,在殿前時強忍著還好,這會兒背上撕裂般的疼痛陣陣襲來,驚風果然不虧是他皇上身邊的得力人,下手真狠!不過他現在不能表現出受傷的樣子,否則宮玨翌更加起疑心。


  咬牙上了馬,宮玄遲帶著驚雷出了皇宮,直奔靖親王府。


  宮玨翌退了朝,剛一出宣德殿,李公公便上前稟告皇太後那裏出了點事。


  鳳翔宮中,一眾宮女伏跪在地,殿中一種緊張的氣氛在漫延。


  “怎麽回事兒?”


  宮玨翌一邊走進殿門,一邊開口問李公公。


  “奴才隻聽鳳翔宮的掌事宮女來說太後娘娘受驚了,奴才這才來通報皇上的。”


  李公公低眉順眼說著,就見殿裏走出來兩個女子。正是大長公主與長寧郡主。


  “參見皇上。”大長公主雖與皇帝不是親生兄妹,可是關係也不錯。


  “長寧參見皇上。”


  “不必拘禮,太後如何了?”宮玨翌擺擺手邁步走過去。太後躺在床上,已經恢複了平靜,隻是像丟了魂一樣,表情驚恐。


  “母後。”宮玨翌坐在榻旁,太後聽見聲音,轉頭看著他。


  “葉氏回來過。”太後張嘴就說了這麽一句,一臉的認真。


  大長公主神色莫名,心下不免琢磨太後究竟想說什麽,難道她曾經真的對母妃做過什麽嗎?


  “母後,兒臣在這裏,這裏沒有什麽葉氏,母後不必驚慌。”宮玨翌緩聲道。


  “不,她剛在真的在那裏,哀家親眼看到的!”太後情緒有些激動,她真的看到了,為什麽他們都不相信她呢,她害過的人從來沒有敢來找她的,今日竟然看見了葉氏,她和她們不一樣,她生前深受先帝喜愛,曾經讓她恨之入骨。“她剛才就站在玉妍身後,沒有眼睛,對著哀家笑,哀家退一步,她就追一步!”


  太後說著一把抓緊宮玨翌的手,手下死死的用力,宮玨翌皺眉,手下用力掙開,“母後是犯糊塗了。”


  大長公主宮玉妍隻覺得背後一涼,縱然太後口中的人是她的生母,可想來還是有些嚇人。


  “太醫可看過了?”宮玨翌聲音一落,跪在一旁的太醫忙上前匍匐在地。


  “微臣在。”


  “太後這是何緣故?”


  “微臣摸過太後娘娘的脈象,乃是心神不寧,精神疲勞所致,微臣已經為太後娘開了一劑安神藥方。”回話的正是太醫院院判張大人。


  宮玨翌淡淡掃了大殿四周一眼,目光落在地上跪著的宮女身上,“今日都有誰來過鳳翔宮?”


  “回皇上,今日後宮妃嬪按例來請了安,太後娘娘獨獨留了德嬪說話,結果德嬪說話衝撞了太後娘娘,太後……生氣掌了德嬪的嘴,德嬪走後,太後娘娘就開始神思混亂了……”毓秀將今天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心中忐忑不安的跪在地上。


  “德嬪?”宮玨翌嘴角彎起一抹笑意,他今日剛封的德嬪,真是好大的本事,第一天就能鬧出這些事來。


  “扶哀家起來。”太後漸漸平靜,毓秀扶她起來,“皇上,哀家三日後要去相國寺祈福。”


  她越是到了這個年紀,對那些鬼怪之事就越發有種恐懼感,想到今天所見,她決定去寺廟這種佛門清淨之地去待幾日,去去身上的晦氣。


  宮玨翌沒有多言,太後要去,他攔著做什麽,“母後若是想去便叫內務府準備一下,如今天寒,母後要多多保重身體才是。”


  太後神色有些困倦,昨夜沒有休息好,今日又遭受了這番驚嚇,精神更是不佳。


  宮玨翌叮囑了幾句就離開了鳳翔宮大長公主似乎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帶著長寧郡主跪安出了宮。


  今日這事兒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外麵冰天雪地,宮玨翌讓人擺駕去了長央宮。


  今日說起來也是陸鳴鳳嫁入皇家的日子,以後就正式掛上了他宮玨翌的名頭,他要她也是天經地義。


  長央宮中燭光搖曳,青天白日,殿內卻有些陰森森的,四周簾幕垂下,諾大的宮殿中卻沒有宮婢,一個少女坐在妝台前細細的梳著頭發,場麵有些詭異。


  宮玨翌走進殿內,驚風隱入暗處。


  “德嬪?”宮玨翌試探的問道。這丫頭搞什麽鬼,遣走了所有丫鬟,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裏。


  少女沒有回頭,雪白中衣在昏暗的燭光下有些森然冷意。


  “陸鳴鳳!”宮玨翌有些生氣低沉的喊了一聲。


  少女梳頭的動作一頓,緩緩轉身,一張慘白沒有血色,嘴角上還有血跡的臉突然出現在麵前,絕美的麵龐有些淒冷的寒意,饒是宮玨翌膽子大也不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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