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14)
用溫水擦拭過,有些濕答答的,嘟囔著小嘴,眼睛都還沒有睜開。
宮玨翌擔心的問道:“怎麽沒有睜眼?”
那報喜的婆子笑道:“王爺,夫人這是早產,所以沒有睜眼,得等兩日。”
突然另一個照顧陸鳴鳳的婆子驚叫道:“不好了,夫人血崩!”
190 彩石
宮玄遲臉色大變,沐初已經衝了進來,推開婆子,便往拿出銀針往陸鳴鳳身上幾個穴位紮去。
不一會兒,婆子驚喜道:“好像止住了!”
她接生了這麽多的孕婦,還沒見過幾個女人血崩能這麽快止住的,別說止住了,就沒有幾個能活下來。
沐初聞聲鬆了一口氣。
可是不一會兒,婆子的聲音又驚叫起來,隻聽她顫抖著道:“又……又血崩了!”
怎麽會,沐初吃驚,按理說止住了便不會再血崩了啊,這下如何是好。
宮玄遲卻突然被刺了一下突然跑到床邊,絲毫不避嫌的將手伸進陸鳴鳳的衣服中,沐初幾乎要大罵宮玄遲禽獸的時候,見他手中拿著顆閃爍著微光的彩色石頭。
陸鳴鳳飛快的將石頭取了下來,他一直都覺得這塊石頭有些詭異,這時候他拿著這彩石,果真覺得體內血氣翻湧。
陸鳴鳳突然痛苦淒厲的尖叫了一聲,暈死過去。
沐初連忙又紮了幾針,婆子心驚膽戰的撩開被子去看,激動的喊道:“止住了,止住了!”
沐初真是疑惑至極,這是什麽石頭,竟然能夠讓陸鳴鳳再次血崩,而且還閃爍著妖異的光芒。
這石頭這麽邪門,陸鳴鳳竟然還當做寶貝串成項鏈貼身戴著,真是不可思議。
見情況已經穩住了,婆子進來收拾床上髒汙的被褥和枕頭,眾人都退出屋子,讓陸鳴鳳好好休息。
退出屋子,沐初看向宮玄遲,目光中夾雜著複雜的神色,“剛才那些人可穩妥?”
宮玄遲自然是知道沐初指的什麽,宮中臨產的德妃突然憑空消失,隻怕又會掀起一番風雨。
想必很快,宮玨翌就要派人出來搜索找人了。
此次宮玄遲因為在路上碰見了天罡和沐初,才知道陸鳴鳳出了事,當下便是脫離了大部隊,提前一步回來的這時候大部隊還在路上。
“放心,這些人不會活著出去的,你好好照看陸鳴鳳,我需要離開幾天。”
沐初聽著宮玄遲的眼睛都不眨的見決定了剛才那幾個接生婆子,隻覺得這就像上主和螻蟻,螻蟻的命運完全無法自己掌控。
有時候,不是說你沒有做錯事,就不會惹來殺身之禍,有時候真是迫不得已,權勢壓迫,她們的命不屬於他們自己的。
宮玄遲叫過驚雷,讓他把乳娘叫來,沐初驚訝於宮玄遲竟然都把這些準備好了,可見宮玄遲對陸鳴鳳是用了心的。
不多時,一個圓臉敦厚的中年婦人走過來,宮玄遲特別自然的抱著懷中的孩子,讓乳娘抱了去。
乳娘接過孩子,便由驚雷帶去了給孩子安排的小房間。人都安排好退了下去,宮玄遲轉身出了靖親王府。
宮玨翌回到宣德殿之後,發了好大的火,外麵的人不敢進去。
德妃本就是失了寵的,想必在皇上心中也不算和什麽事,這麽想著,至到第二日德妃失蹤的事才抖露出來。
宮玨翌想著昨日陸鳴鳳失常的模樣,眉頭微皺,他好像還氣急了打了她,結果就失蹤了。
這事兒前因後果想起來,有些記不清頭緒想當初他要陸鳴鳳進宮,就是為著她的聰明,如今她卻兩次三番的激怒他,這事兒現在平靜下來想,似乎有些不尋常。
不過這時候慕容華清便進來了,如今五個多月的身孕,肚子已經一天比一天大起來了。
慕容華清端了果盤,輕輕的放在桌上,“梨子降火清肺,皇上用些降降火。”
宮玨翌本沒有心思吃水果,見慕容華清這麽遠送過來,也不得不伸手拿了一塊,心思卻全然不在這上麵。
“皇上,阮嬪的身子已經好了些,太醫說了,阮嬪的身子調理好了,還能繼續為皇上開枝散葉的。”
宮玨翌想到阮嬪,心裏有些憐惜,可她到底還是沒有福氣保住那個孩子,都足了八個月,卻突然死在腹中,著實可惜了。
越是覺得那個未能出生的孩子可憐,宮玨翌就越發覺得陸鳴鳳罪不可赦。
“她近日情緒可好些了?”
慕容華清點頭,“好多了,譚禦史夫婦都進宮來看過她,想來開導了她,如今已經沒有那麽鬱鬱寡歡了。”
宮玨翌點點頭,這才說道:“德妃失蹤這事兒……”
慕容華清笑而不語,站到宮玨翌身後,替他捏背,“皇上,德妃隻是一個懷了身孕的婦人,她為何兩次三番的莫名消失?皇上可有想過?”
聽著這話,宮玨翌尋味著感覺越想越不對勁,對啊,上次陸鳴鳳也是莫名消失了,後來被華妃帶回來了。這次她又在玩什麽靶子?
陸鳴鳳,這個女人背後究竟是誰在幫她,為什麽那人會幫她?
這有些事,不去想還好,一旦起了疑心,那種無邊的猜忌就像雨後春筍一樣止不住的發起來。
宮玨翌甚至在想,如果陸鳴鳳懷的是他的孩子,又怎麽會幾次三番的離開他,並且排斥和他親熱?他幾乎認定了,那個孩子不是他的……
慕容華清見宮玨翌已經成功的懷疑起來,走到宮玨翌身前,柔柔一笑:“皇上,您政務繁忙,臣妾先行告退。”
宮玨翌無力的擺擺手,沒有留她。
李公公進來道:“皇上,皇宮大內都搜了,沒有德妃娘娘的蹤跡。”
他說完就等著宮玨翌吩咐下一步如何行事,半晌都沒有聽到宮玨翌的回聲,便壯著膽子問道:“皇上?可要去宮外搜一搜?”
“嘭”的一聲,一方上好端硯雜碎在地,宮玨翌額頭上青筋直冒:“搜,搜什麽!把人全部撤回來,以後不許人再問德妃,提也不許提!”
宮玨翌覺得陸鳴鳳這三個字簡直就是對他的一種侮辱,前所未有的恥辱感浮上心頭,李公公嚇得縮脖子,連忙應聲退了下去。
京城出奇的安靜,好像什麽事也沒有發生一樣。
兩日後,靖親王凱旋而歸的消息將京城鬧得沸沸揚揚,老少婦孺,茶餘飯後,都在談論這靖親王何等的英勇無畏,何等的驍勇善戰,反正各種關於描述英雄的詞語都被冠在他的頭上。
可是此次皇上卻沒有親自派人前來迎接,宮玄遲不屑一笑,宮玨翌隻怕現在氣的牙癢癢,又怎麽會派人給他臉麵。
191 發難
今日陽光不錯,初夏的季節,微醺的流雲浮在天空中,深湛的天藍色和純淨的白色,相互印襯,難舍難分。
黑色駿馬上,身姿挺拔的宮玄遲一臉容光的騎在馬上,官道兩側,俱是迎接隊伍的老百姓。
宮中的宮玨翌氣憤的摔了不少東西,李公公等人都不敢上前,大氣不敢出的守在外麵。
今日靖親王一定會進宮來,這樣子隻怕靖親王會多心,可李公公隻能在心裏想想,可不敢直接說出來。
夏蟬斷斷續續的鳴叫聲和初夏的熱氣席卷著四處,如今宣德殿已經用上了冰盆。一盆盆冰不停的送去宣德殿。
靖親王的隊伍直接到了皇宮西華門外,宮玄遲一身戎裝,身姿挺拔的站在城門前,拿出一塊四四方方的令牌,守門人見了,放他進去。
七月的天,走幾步就出汗,宮玄遲穿著一身不透氣的盔甲,盔甲被陽光照得火熱發燙,本就是陽剛正氣的人,這時候額頭上已經是細細密密的汗珠,轉眼就匯聚在一起,豆大的汗珠順流而下。
到達宣德殿外時,宮玨翌已經回複平常,一臉莊重的坐在案牘前。
李公公小跑著到了宮玨翌身前,躬身稟道:“皇上,靖親王已經到了殿外。”
宮玨翌捧著一卷書,聞言沒有任何反應,李公公的嘴翕了翕,最後還是什麽也沒說,退出了鴉雀無聲的大殿。
如今的皇上脾氣奇怪至極,且喜怒無常,等閑若是撞了上去,就會沒了腦袋,便是親信李公公也不敢多言。
不過華貴妃如今倒是成了皇上身邊唯一一個能說得上話來的,李公公心裏思索著,若是多等一會兒,皇上還這樣,看看要不要去請華貴妃來解解圍。
宮玄遲高挺的鼻子上,也是閃爍著汗水的水漬,他已經在宣德殿外等了快要兩柱香的時間了,宮玨翌竟還不召見。
宮玨翌的發難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是他這麽拿架子,明目張膽的刻薄有功之人,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李公公頭上也是冒了不少的汗,招手讓小太監去請華貴妃,可惜華貴妃還沒有到,太監便驚呼起來:“靖親王暈倒了!”
一時間人仰馬翻,扶人的扶人,請太醫的請太醫,宮玨翌聞聲也耐不住性子了,走出來一探究竟。
見宮玄遲一臉熱汗無精打采的被兩個小太監用力架著,宮玨翌頭疼的招了招手,“把他送進去吧!”
一進大殿,冰盆製涼的空氣撲麵而來,掃卻了一身燥熱。真是叫人渾身暢快,皇上的日子果然好過,這時候田裏的莊戶們還要擼起袖子繼續勞作,皇上住著瓊樓殿宇,喝著瓊漿玉液,真是快活似神仙,難怪世世代代,曆朝曆代那麽多人為了這個至高無上的位置爭的頭破血流。
宮玄遲感受著腳下摩擦走過的距離,果然,身上柔軟的觸感,冰涼的絲綢劃過臉龐,甚至能感覺到它繡著的繁複花紋。
“皇上,靖親王許是受了暑氣,要不是請太醫。”
宮玨翌揮了揮手,“不必。”
李公公應聲退下。宮玄遲心中冷笑,繼續佯裝昏迷。
宮玨翌又回到案牘旁盤腿坐下。似乎並沒有在意宮玄遲就在旁邊。
宮玄遲半個時辰後才悠悠醒來,一臉惶恐的爬下了床,“皇上,臣怎麽在這裏。”
宮玨翌拿著緊致紫毫筆的手一頓,麵上掛著笑意看向宮玄遲,“四弟莫急,你一時受了暑氣,暈倒了,朕讓人為你寬了衣,你在這裏睡了半個時辰了,可有好些?”
“臣好了,臣有罪,竟連這點暑氣也受不了,給皇上添亂了。”
宮玨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東西走到宮玄遲身邊,“這不怪你,這麽熱的天,你穿著這厚厚的盔甲,就像這把生肉放在炭爐上炙烤,你受不了也是人之常情。”
宮玄遲匍匐跪地,一臉驚惶,“臣惶恐。”
宮玨翌擺了擺手,麵上肌肉隱隱跳動,“罷了,你先將把南疆事宜先稟報一下。”
宮玄遲應聲點頭。
一日之間,皇上刻薄有功之臣靖親王的消息不脛而走,快速的傳遍了滿京城。
陸鳴鳳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量了,身上還有些疲憊,卻又有一種難得的輕鬆。
身下的異樣,讓她突然慌忙起來,“孩子!我的孩子!”
突然,一旁的軟榻上,一個人影坐立起來,快步的走了過來。
“阿遲?”
陸鳴鳳驚愕,難道她不是在做夢?宮玄遲真的回來了?
“我在。”宮玄遲溫柔的將她圈進懷中,“別怕,我在。”
從宮玄遲身上傳來那種熟悉的梅花香氣,陸鳴鳳覺得眼眶一熱,久違的溫暖包裹著全身,為什麽,隻有和他在一起,她才覺得格外的安心,格外的舒服。
“孩子,孩子呢?”
陸鳴鳳猛地離開宮玄遲的懷抱,激動的問道。
她記得昨日宮玨翌那混蛋害她摔倒在地,結果就難產了……那孩子去哪裏了?
宮玄遲重新耐心的將她攬入懷中,哄孩子一般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別擔心,孩子在奶娘那裏。”
聽到這話,陸鳴鳳才覺得心裏平穩了下來。
“是個女孩還是男孩啊?”
陸鳴鳳聲音散發著前所未有的溫柔,想來做了母親的人,總是多一些平日裏沒有的柔情。
宮玄遲竟覺得心裏格外的甜,手上力氣愈緊,“是個女孩,長得格外像你。”
陸鳴鳳聽著就來了精神,感覺到宮玄遲的氣息噴在脖頸間,有一種分外的安心,“快抱來我看看,好不好。”
宮玄遲自然不會拒絕,隔空喊了一聲驚雷:“讓乳娘把姑娘抱過來。”
兩人的樣子,就像一對小夫妻,臉上的幸福不言而喻,陸鳴鳳覺得心裏真的甜不可言。
不多時,孩子便被抱了過來,較之昨日,孩子沒有再皺巴巴的,臉上舒展開了,看著肉嘟嘟的,紅潤的小臉小嘴巴,是不是吧唧吧唧的動動小嘴,看著真是讓人的心都化了。
宮玄遲接過孩子,動作雖有些笨拙,可模樣卻十分自然,看著像是練過的。
陸鳴鳳想要抱抱,宮玄遲卻不讓,“你就這麽看,昨日那麽凶險,你身子還沒有恢複好。”
又是一陣感動,陸鳴鳳點頭應了,看著女兒嫩嫩的小臉,心中感慨萬分。這可是她以命相博生下的小東西,她這麽小小的,以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192 諾姐兒
宮玄遲抱著她的樣子,真是如同兩父女,陸鳴鳳依著大紅靠背,眼角濕潤。
宮玄遲餘光落在陸鳴鳳生產過後有些蒼白的臉,伸手在她臉上輕輕摩擦。
“傻丫頭,別哭。”
感受著有些粗糙的厚繭磨著臉有些刺疼,可又有一種別樣的情愫在心間漫延。
如果有一個人,能夠在你經曆過太多的心酸之後,還溫柔的叫你丫頭,這是怎樣的溫暖。
陸鳴鳳突然撲到宮玄遲的懷中,帶著濃濃的鼻音,“我知道,我知道這個世界,隻有你不會拋下我不管,不管什麽時候,隻要我需要你,你就會出現。”
宮玄遲並不作聲,他也不知為何,有時候好像就能感覺到她需要他,他就覺得披荊斬棘也要感到她身邊,哪怕隻是看一眼她是否安好。
可能……她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他抱過的女人,她是這世界上,除了母親,第一個讓他覺得不排斥的女人。
陸鳴鳳於他而言,有種難以言說的感覺。
陸鳴鳳看著自己的閨女,眼神柔軟,像是一灣春水,映照著山花秋月倒影。目如點漆卻盛著繁星點點。
“阿遲,你……你給孩子取個名字好不好,讓她認你作幹爹。”
陸鳴鳳有些猶豫,她心裏有些複雜,五味陳雜。
宮玄遲笑了笑,點頭答應“好,反正這孩子身上流著的我們宮家的血,鳴兒,就叫她宮一諾好不好。”
“宮一諾,宮一諾。”陸鳴鳳口中輕輕的念著這個名字,滿心歡喜,“好,以後我們的諾姐兒就叫宮一諾了。”
宮玄遲這個平日裏看著冰冷的人,這時候也難得的溫柔,百煉鋼化為繞指柔,原來看著冰冷的男人,也會有如此溫柔的一麵。
陸鳴鳳斜倚著,看著宮玄遲完美英俊的側顏,睡意漫上心頭。
宮玄遲察覺到陸鳴鳳有些疲憊的神態,站起身,喊了一聲:“乳娘。”
乳娘應聲進來,宮玄遲將孩子抱給她,乳娘輕手輕腳的將諾姐兒抱了下去。
“睡吧,困了就好好休息,我讓廚房燉了烏魚湯,聽說對產後的女人痊愈有好處。”
陸鳴鳳乖巧的點了點頭,像極了一隻溫柔的小白兔。
宮玨翌替她掖了掖被子,放下紗簾對她笑了笑,“好好睡吧。”
像是一場夢,甜蜜的不真實,陸鳴鳳潛意識這麽想著。
一場夢做的悠長久遠,陸鳴鳳不願意醒來,可時光如流水,誰又能逃過出演。
陸鳴鳳消失的第三天,宮玨翌親自宣布德妃暴斃,喪儀按照嬪位的份例操辦了。
從此,郭鳴鳳這個名字就再也不見了。
陸鳴鳳覺得好像重生了,一生輕鬆,宮玄遲每日都來陪她吃飯,帶著諾姐兒來逗趣兒,然後等諾姐兒困了,他便讓乳母帶下去,哄著陸鳴鳳睡著了才離開。
陸鳴鳳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如釋重負般的貪婪著這種幸福。
諾姐兒快要滿月了,因為諾姐兒的身份特殊,也是因著陸鳴鳳身份的敏感,諾姐兒的滿月酒不能大操大辦,不過宮玄遲不願意讓她失望,所以說了讓貼身照顧的幾個仆婦來陪著慶祝一下。
陸鳴鳳問了三妹陸青禾的情況,聽到宮玄遲告訴她,陸青禾被送回了臨安陸府。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陸鳴鳳大鬆了一口氣,她已經盡力了,盡人事,聽天命吧。
就在辦滿月酒的前一日,宮玄遲出奇的沒有如往常一樣來看她,諾姐兒也沒有來過。
陸鳴鳳懶懶的倚在福字枕上,想著可能是有什麽事耽擱了吧。
她想著諾姐兒肉嘟嘟的小臉,特別小的手和腳,大大的眼睛裏麵藏了星星一樣,讓人喜歡的緊。
一邊想著,她就一邊笑,覺得雖辛苦了九個月,可這種幸福感,在諾姐兒小小的一個表情中就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陸鳴鳳等啊等,入夜了,今日宮玄遲都沒有來看她,就連諾姐兒也沒有過來,她開始有些慌了。
“天罡!”
她一連喊了好幾聲,依舊沒有什麽回應,陸鳴鳳下床踏著鞋子就往外跑。
推開門,竟在下雨,淅淅瀝瀝的雨衝淡了夏日的燥熱和焦灼,陸鳴鳳看了眼四周,不見一人。
陸鳴鳳心中一緊,不管不顧的跑了出去,她知道宮玄遲的書房在哪裏。
夏日雖然炎熱,可雨水卻是冰涼的,臉上被驟急的雨水衝著,幾乎看不清眼前都是什麽。
渾身濕淋淋的陸鳴鳳衝進宮玄遲的書房時候並未看見人,陸鳴鳳不死心,繼續四處找著。
幾乎急的眼淚都流下來了,陸鳴鳳總算看見那道曲熟悉的身影。
他坐在亭子裏,臉色不好,石桌上一壺酒,一個酒杯,他似乎已經有了醉意,幾乎沒有察覺陸鳴鳳向她靠近。
“諾姐兒呢?”
他轉頭,看見她狼狽單薄的身影的時候,似乎眼睛被刺痛了,拿起就被又往嘴裏灌。
他對她咧嘴笑了笑,笑容裏有些無奈,有些難以言說的苦澀,“驚雷,帶夫人去換衣服。”
他口中濃烈的酒氣撲在陸鳴鳳的臉上,雙頰有些緋紅,唇上尚留酒漬。
驚雷撐著傘走過來,“夫人,回去吧。”
近來在這裏,大家都叫她夫人,她也沒有反駁過,宮玄遲眼中笑意熾烈。
陸鳴鳳推開驚雷,眼睛眨也不眨眼的看著他,宮玄遲越是腿拖著不告訴她,她就覺得心裏越不安。
“孩子呢,我問你!”
宮玄遲聽見陸鳴鳳難得這麽的鋒芒畢露,隻是笑了笑,“快去換一身幹衣裳。”
他的話溫柔沒有一絲的惱怒,陸鳴鳳突然抓起桌上的酒壇子,猛地摔在地上,酒壇子碎裂的響聲宣示著它已經不能伺候主子了。
“我問你,諾姐兒呢?”
宮玄遲沒了酒,就定定的看著陸鳴鳳,眼中迷離之色愈加濃了。
陸鳴鳳心裏實在擔心,宮玄遲到底對諾姐兒做了什麽。陸鳴鳳不知道,可越想越害怕。
宮玄遲揮了揮手,讓驚雷下去。
隻剩下他們兩個人,陸鳴鳳這才暫時平靜下來。
宮玄遲笑了笑,有些頹廢的坐在馬背上凳子上,眼神中有些說不出的心痛和不舍,“孩子……孩子去楚國了。”
193 暈倒
楚國,楚國,楚國……
陸鳴鳳腦海中不停的響著這兩個字,去楚國了,她的諾姐兒還沒有滿月,就去了楚國!
如同晴天霹靂,陸鳴鳳感覺如雷灌頂,整個人的力氣被生生的抽幹淨。
“鳴兒!”
眼見著陸鳴鳳突然身子往後傾倒,宮玄遲一時血衝上腦袋,眼疾手快的衝過去一把接住陸鳴鳳。
陸鳴鳳麵色蒼白,渾身濕淋淋的,雨水連珠的從亭子上的瓦沿落下來,水珠四濺,像是一場聚散的戲劇。
如果說陸鳴鳳恨宮玨翌是因為他利用她,犧牲她,糟踐她,那麽此刻陸鳴鳳對宮玄遲的恨,便是愛而不護,讓她的諾姐兒身陷危險。
可宮玄遲顧不了那麽多了,他抱著陸鳴鳳衝進屋中,穿過亭台樓榭回到寢殿。
“快去煮薑湯!”
驚雷連忙下去安排。
“陸鳴鳳,陸鳴鳳,鳴兒,快醒來。”
抱著渾身冰涼的陸鳴鳳,宮玄遲心裏如同被幾千根銀針一同刺入胸腔中,痛不堪言。
不行,這樣會加重陸鳴鳳的傷勢,宮玄遲抱住她,替她解開衣服,他為她換過衣服,再次動手,似乎要輕鬆了許多。
夜深了,陸鳴鳳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午夜時分,她感覺到有人在身旁,燭台上隻剩下一小段的蠟燭上,火焰在隨風飄搖,大殿中有些冰冷,被窩裏倒是暖和。
宮玄遲十分警覺,感覺到了床上的人有動靜,立刻睜開了眼。
“你醒了?”
他眼中憂怯以之色沉沉,伸手想要將她扶起來。可又突然收回手,他在做什麽,她現在一定恨透他了。
陸鳴鳳一言不發的看著他,時光靜謐的盤旋在房梁間,有種說不出口的苦澀突然漫上心間。
她定定的看著他,眼神中五味陳雜,宮玄遲想和她說話,可喉嚨卻像是被堵上了一般,嘴角翕翕半晌,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出口。
“想來你讓人帶走諾姐兒的時候,已經想清楚了吧。”
陸鳴鳳撩開被褥,她穿著雪白的中衣,走到衣架旁取下已經幹了的踏雪尋梅紗裙。
宮玄遲不知該如何回答,察覺到陸鳴鳳有要離開的意思他突然上前抱住她,她的腦袋枕在他的胸口,他的手收得愈發緊,似乎覺得一放手就再也抓不住她了。
“別走,別走好不好,至少出了月子,你現在身體還很虛弱。”
陸鳴鳳動作強硬的退出了宮玄遲的懷抱,她嘴角掛著笑容,完美的臉龐線條柔和,可她的眼睛,是那麽的冰涼,像是一口深井,不染塵世浮埃。
她的笑容,好似一頓徐徐盛開的曇花,雖美的不可方物,可又在訴說著她即將消失的事實。
“鳴兒。”
宮玄遲無助的喊了她一聲,她往後又退了一步,站定直直的看著他:“我做過最傻的事情就是相信你們,相信男人這種東西,相信你真的會珍重我,你說我是不是就像個笑話?”
宮玄遲搖頭,想要靠近她,可她眼中的疏離,決絕,清冷,像利劍刺痛他的心,刺痛他的眼睛。
陸鳴鳳感覺似乎少了什麽,突然摸向脖頸間,哪裏空落落的,她眼神淩厲的看向宮玄遲:“我的項鏈,給我。”
宮玄遲這才想起她生產之時他取下來的那條詭異的項鏈,他點頭道:“你別急,項鏈我收著的,你冷靜一下,我待會兒就給你。”
待會兒?陸鳴鳳嗤笑,他又想哄著她,一道銀光閃過,陸鳴鳳麵色決然的拿著一把削水果的短刀,尖刃對著白皙的脖頸。
“給我,立刻!”
陸鳴鳳再次喊道,宮玄遲已經心神俱亂,他感覺到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會失去陸鳴鳳,心裏刺痛的眼睛都紅了。
他何時有過這種時候,宮玄遲,堂堂靖親王,麵對戰場上屍骨如山的血腥慘狀,他又何時皺過眉頭,此時卻心神大亂。
“我給你,馬上就給你。”
宮玄遲轉身跑到床榻不遠處的一個雕刻著八仙過海的紫木櫃台便,打開了上麵的櫃子,取出了一個盒子。
陸鳴鳳一臉警覺的看著他,宮玄遲取了東西轉身回來,溫柔的看著她,“鳴兒,東西就在這裏,你把刀放下。”
宮玄遲柔聲勸說道,眼角眉梢都是擔憂之色,陸鳴鳳依舊不動,隻伸手抓過那個盒子,宮玄遲同時伸手抓住了她拿著刀的那隻手。
電閃雷鳴間,陸鳴鳳拚力的反抗,直到那把短刀劃過宮玄遲的臉龐……鮮血猙獰成一條梭長的傷痕盛開在宮玄遲的那張英俊的臉上。
宮玄遲吃痛也不放開,陸鳴鳳感覺心痛至極,眼角幾乎落淚。
可她想到諾姐兒,心頭一定,立刻放了抓住刀柄的手,抱著盒子跑了出去。
宮玄遲頹然的坐在地上,眼角處的血險些進了眼睛,驚雷這是才出現,見了這一幕,驚訝至極。
誰還能傷著他家王爺。
“王爺,屬下為您包紮吧。”
宮玄遲點頭,“嗯。”
陸鳴鳳跑出老遠,沒見宮玄遲跑出來,心裏這才放心了些。
想到他臉上那道拜她所賜的傷痕,陸鳴鳳用力的排除了心底的愧疚,繼續往後門走去。
出乎意料的順利出了靖親王府,陸鳴鳳這才覺得渾身冰冷,她不顧一切的往外跑著。
她真是覺得恨透了楚國皇室的一切人,憑什麽他們的債要她的女兒那麽小的女兒來還,憑什麽!
陸鳴鳳一口氣跑到了一處廟宇外,這才停下來,這已經離王府很遠了,這裏算是京城的貧民區。
四周矮**仄的房屋小巷,她看了一眼能逼雨的廟,還是轉頭往別處跑去。
感覺好像又回到那時候,她假扮成樊良蕖的時候,帶著良雨,玨寶,他們三人一起,絕望的奔逃。
事情似乎就在昨日,可她已經又經曆了太多事情,她已經有了諾姐兒,不再是獨身一人,做事沒有那麽多顧慮的陸鳴鳳了。
她腦海中隻有一個想法,她要找回她的諾姐兒,她還那麽小怎麽能夠離開她呢?
陸鳴鳳不停的走著,至到精疲力盡,倒在了人家放在屋簷下的柴堆上。
宮玄遲包紮好了臉,驚雷起身,“主子,還要去把夫人追回來嗎?”
宮玄遲擺擺手,讓他下去。
194 離開
驚雷吃驚,主子往日裏不是最關心陸姑娘嗎,如今怎麽倒換了性子,這不像主子的性格。
不過今日陸姑娘對主子下這麽重的手,也真是狠心。
若是別的女人,隻怕主子早一劍把她殺了,她竟還傷了主子。
不過看主子的樣子,隻怕也是對陸姑娘失望了,所以連著人去找她都沒有了,驚雷心裏想著,自覺的退到了暗處。
飛花柳絮,花開花謝無痕。
陸鳴鳳再次醒來,是在一群村婦的指指點點中,她們嘴角掛著戲謔的笑容,有個婦人過來扶起她:“姑娘你沒事吧?”
她這才發現自己年紀尚幼,還像個姑娘,她茫然的搖頭,示意她無妨,借著婦人的幾日起了身,陸鳴鳳拍掉身上的泥土灰塵,對著那婦人善意的笑了笑。
從人群中出來,陸鳴鳳還能聽到那些婦人的議論之聲。
“這是哪家的姑娘,竟這麽就睡在路邊,真是可憐。”
“看著像是無家可歸的樣子,莫不是腦子有問題吧……”
陸鳴鳳沒有心思理會她們,她現在滿心都是諾姐兒的臉,她笑起來的樣子,她伸手要娘親抱抱的樣子,她每每一想到,就覺得心痛難忍。
靈墟長老那混蛋,如今是瞧著她沒有了價值,便把她女兒騙走了,當真可惡。
離開了靖親王府,陸鳴鳳身無分文,她隻能先回到臨安,找羅掌櫃支了銀子才能走。
可是如今她要如何回臨安都成了一個棘手的問題,理清了頭緒,陸鳴鳳突然將衣袖擼起來,手腕上一個赤金手鐲,她的眼睛一亮。
看著眼前的裝飾古樸大氣的當鋪,陸鳴鳳再次理了理衣裙,走了進去。
“做什麽的?要飯的就請出去。”
那掌櫃這一聲吼,讓陸鳴鳳險些氣的炸毛,可現在是用銀子的時候,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她臉上掛著笑,一臉諂媚的走過去:“掌櫃的,我不是要飯的,我有東西要當。”
說著陸鳴鳳從袖子中取出那根手鐲來,三指寬的赤金手鐲名貴不菲,那掌櫃的一雙小眼睛頓時閃亮起來。
這可是好東西啊,這雕花做的如此細致,花紋清晰別致,一看就不是等閑之物。
“咳,咳……”掌櫃咳嗽幾聲,收起了眼中的驚豔之色,恢複了一臉的平常,對著陸鳴鳳仰著下巴道:“你這東西,成色是不錯,不過金子不純,隻怕值不了多少錢啊。”
陸鳴鳳心裏暗道這無奸不商,這就是個實打實的奸商啊,這可是宮玄遲送給她的,他堂堂靖親王送一個假鐲子,這不是讓人笑掉大牙嗎。
想到宮玄遲,陸鳴鳳有些猶豫,這可是他送給她的第一個禮物,聽天罡說這是宮玄遲親自選的,說很適合她。
這麽精致的桌子,至少值一百多兩銀子,陸鳴鳳心裏門兒清,遂收回鐲子,笑道:“這鐲子純不純,我作為主人自然一清二楚,既然入不得掌櫃的法眼,那我就到別處去看看吧。”
那掌櫃本還想端架子,可陸鳴鳳已經揣好鐲子準備離開了。
“誒,等等,等等,這位姑娘,價錢好商量,這生意不就是談來的嗎,咱們商量商量,好說嘛!”
陸鳴鳳心底冷笑,“哦,看來掌櫃也明白這桌子價值不菲了?”
那掌櫃一愣,沒見過這麽套路他的,他若是答應了,豈不是讓她坐地起價,可若是不答應,隻怕她又要轉身就走。
掌櫃的笑了笑,臉上堆著的一臉橫肉看著有些難看,陸鳴鳳也不計較,順著杆子爬。
“既然如此,掌櫃的想好了再出價,我這東西可不愁買。”
陸鳴鳳眸光明亮,那掌櫃的思索半晌,深處食指對著陸鳴鳳比劃了一下。
“一百兩?”陸鳴鳳鼻子中嗤笑一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