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先苦後甜

  唐歡語眼眶紅了，她怎麽會不知道，他也許就是這世界上唯一和她血脈相連的人了，但是她放不下，她放不下那段過去，每次看到他，她就忍不住想要發火。她恨那個人，恨他的背叛，若不是他的背叛，或許她的媽媽也就不會離開。那個人就是一個罪魁禍首。


  季少言拉扯著唐歡語的頭發，讓她有點生疼：“疼麽？這點疼肯定比不上你心裏的疼。我也疼，我有母親就如同沒有。但我還是會回去，哪怕隻是走個形式，也要回去。”


  “為什麽？”唐歡語不解得看著季少言。


  “因為我的生命還是他們給予的，我的衣食住行還是他們提供的。即使他們萬般不是，沒有他們，就沒有我的生命。就當是做慈善，也得回去一趟。”季少言雲淡風輕得說道。


  唐歡語輕笑出聲，剛想說句什麽，卻看見一個和藹的母親，牽著一個漂亮的小女孩過馬路，小女孩的臉上滿是笑容，辮子一甩一甩的。唇形不斷叫著“媽媽，媽媽……”


  唐歡語頭開始疼了起來，眼眶再一次紅了起來：“但是我跟你不一樣，我是看著一種美好從我眼前撕裂。他們親手撕裂的。我也曾像她們一樣。”


  唐歡語指著那對過馬路的母女。


  她還記得那些大雨天，她站在門外，聽見屋子裏“砰砰砰”碎裂的聲音。她害怕，卻不想進去。她知道，她一進去，他們又要裝出那副琴瑟和鳴的樣子。


  她討厭這種感覺，討厭那些偽裝。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但事實卻不是，這一切都是虛假的，都是假的。


  “你知道麽？我一直以為我是世界上最幸運的小公主，我有最好的爸爸媽媽，爸爸媽媽都很疼我。當我拿著畫的畫跑去找媽媽時，聽見的卻是他們凶狠的爭吵。那個時候，我真的嚇呆了，我很害怕很害怕。我哭了，哭得很大聲，我一哭，他們就會抱起我，安慰我，然後又是一對很恩愛的夫妻。”


  “我那個時候就很天真以為他們真的很恩愛。知道他們爭吵的次數越來越多，越來越頻繁，有的時候，爸爸會氣的砸家裏的東西。有幾天下著很大的雨，我就站在門外，聽見屋子裏“砰砰砰”碎裂的聲音。我害怕著，卻不想進去。我知道，隻要我一進去，他們又要開始裝，我開始討厭他們的偽裝了。”


  “我記得那天還是一個大雨天，我聽見爸爸居然朝著媽媽吼：我怎麽會娶了你這樣的女的。媽媽回了一句：總比你在外包養小三好。我那個時候真的好害怕。我不知道什麽是小三，隻知道應該是個不好的東西。我哭了，哭得撕心裂肺，我覺得一哭他們就又會和好的。但是那次沒有，爸爸瞪了我一眼，還是決定要出去。那個時候媽媽說：如果你出去，一定會後悔的。要她還是要你老婆女兒。““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天，爸爸愧疚得看了我一眼，還是出去了。媽媽哭得撕心裂肺，我從來沒有見過媽媽哭得這麽難受過。我抱著媽媽，眼淚越流越多。媽媽說帶著我出去玩，那個時候我很開心。很快就忘記了之前的一幕，媽媽帶著我過馬路，卻聽在馬路中間不走。我那個時候很奇怪，媽媽怎麽突然不走了。”


  “媽媽跟我說了聲對不起。我記得那個時候我笑了，我把一直拽在手裏的畫拿給媽媽，我跟媽媽說歡歡長大了，長大了要孝順父母，不會讓媽媽傷心，如果爸爸不要我們，我們就也不要爸爸。一輛車飛速開了過來，在快要撞上我們的時候，媽媽哭了，拉著我馬上跑開。”


  “媽媽一個勁地跟我說對不起，她說媽媽會對你好的。即使隻有媽媽和你，媽媽也會一直在你身邊對你好。”


  唐歡語的眼淚一顆一顆得滾落，她以為她早已忘記了這段過去，原來一直沒有，她永遠忘不記了，這段記憶反而隨著記憶愈發清晰。


  季少言眼神複雜得看著唐歡語，輕輕摟著她。


  唐歡語吸了吸鼻子，繼續說道：“那天下午媽媽就送我去了學校。下午有場考試，我打算考完試再告訴媽媽，我決定要和媽媽離開這個地方，爸爸太過分了。但你知道麽？”


  唐歡語看著季少言，眼中的眼淚流的更凶了：“為什麽連這個機會也不給我，為什麽還來不及做，她就離開我了？她也不守承諾對麽？說好陪我的，說好兩個人相依為命的……”


  季少言幫唐歡語擦著眼淚，擦完後緊緊抱住了唐歡語。


  唐歡語靠在季少言的懷裏，大聲地哭了起來：“季少言。你知道麽？這段過去，我誰也沒說過。即使季少軒，我也沒跟他說過。我封鎖了這段過去。我不想提起它，我一直騙自己這段過去都是假的，都是我想出來的。可為什麽它居然是真真實實存在著的？我不知道今天為何我會說了出來。”


  “你知道麽？其實我都是知道的，我隻是不說而已。我隻是埋在心裏而已。我以為埋在埋著它就會不見。我真是太天真了。即使我不說，它還是一直存在著的。你知道我媽媽那天為何把我帶到馬路中間麽？”


  唐歡語臉上掛著淚，嘴角卻露出了一個苦笑：“其實我是知道的，她是想帶著我離開這個世界。她居然為了讓一個男人後悔，想要帶著女兒離開這個世界。多諷刺，要不是我拿出那副畫，或許現在這個世界就不會有唐歡語這個人了。但即使這樣，我還是愛她，她給了我所有的愛。可為什麽，最後她還是拋棄了我。有時我過得不好的時候，我就會想，我還不如那個時候就離開這個世界，或許就不會痛苦了。”


  季少言親了親唐歡語的發梢：“不。你活著，會給更多人帶來快樂。你有你的使命，你要過得快樂。”


  “真的麽？”唐歡語可憐兮兮地看著季少言。


  季少言點了點頭：“先苦後甜，好的在後頭等著你。”


  唐歡語拿起旁邊的餐巾紙，狠狠吸了吸鼻涕，她也相信，先苦後甜，甜的在後頭等著她呢。


  季少言看著她：“你若是不想去，我們今天就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