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皇帝的矛盾
這一聊不知不覺就過了一上午的時間，聊天不是一件很費體力的事情。但是當聊天變成天南海北的知識點的顯擺的時候，這就會變成一個很費腦子的事情。
而三位老人再加上一個皇帝，他們的聊天當然不可能僅僅隻是單純的拉拉家常。他們的聊天概括了這個國家的地形變化，人文差異，管理製度，以及政策的變化和未來的發展。
當這些東西全部都融入到聊天裏麵的時候，單純的聊天其實也就和會議報告差不多了。特別是當李瞻基這個皇帝在的時候，像這種聊天真的就跟常委報告差不了多少。
但是哪怕是這種知識點滿滿，稍微漏欠一點就完全聽不懂甚至一頭霧水的聊天之中，李燮依舊能夠時不時的插上一句，從這就可以看得出來他的厲害。
李瞻基聊天的範圍很廣泛從民生到民樂，從國家到世家，把三位老人聊的是精神萎靡。但李瞻基自己卻感覺，狀態前所未有的好。
特別是看到李燮坐在自己的膝蓋旁邊，像是尋常百姓家的父子一樣相處的時候，李瞻基總能夠從心底裏感覺到有愉悅，所以這天聊的真的是越聊越有興致。
不過當話題越來越深入，深入到世家到底要如何才能對付的時候，三位老人不由的都是精神一震。不僅僅是因為這個話題太過沉重太過難，更是因為這是他們為之奮鬥了半輩子的事情。
李瞻基聊到這裏的時候，也知道自己的老毛病犯了。像這樣的問題也是老生常談了，但是卻談不出什麽新花樣，來來回回就那麽幾種辦法，但是卻全都是行不通的。
正想轉移話題的時候，李燮卻突然插了一句嘴
“這有什麽難的？世家的強大無非就兩個方麵，一是依附他的農民太多，國家隻要降低農稅，去買自然就會脫離他們的羽翼，重新歸國家管理。
第二個方麵就是世家的人大多是從小讀書，見識比平常百姓要多。朝廷選拔人才無可奈何，就隻能用他們。針對這一點其實也很好辦，現在不是大肆的開辦學院嗎？我們為什麽不把學院開到全國各個角落？
開學院為什麽隻開針對有基礎的？我們完全可以從蒙雪十七就開始教，一直教到秀才，舉人，甚至直接教到畢業就當官。”
“臭小子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可知道就現在的稅收國家都是入不敷出，年年透支。又如何有餘力在來降低稅收？舉辦學院說的好聽，請老師，建設學堂哪一個不是要大筆的開銷？開銷何處來？”
陳平清最先站出來反駁，開設學院是他最先實行的。他何嚐不想要從蒙學時期就開始教授，但是舉辦這樣的學院花銷是現在的國家可以承受的嗎？
李燮提出的這兩個解決的辦法都非常的有針對性。這麽簡單的針對性的決絕辦法，就沒有想過要這麽辦嗎？不，不要說別人，就三位老者都曾經想到過。
但是在這樣的辦法冒出來之後，緊接著就會被他們給拋出腦袋，他們非常的清楚李燮所說的確實是很有針對性。要是真的可以這樣子做得到的話，對付世家確實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但問題就在於這樣的辦法根本就行不通，國家的財政根本就不允許這樣的辦法行得通。
劉祖祥“小燮，你說的這些辦法就有點太想當然了，你……”
劉祖祥話都沒有說完，李瞻基一抬的手就製止了他繼續說下去
“小子，有些事情說出來很簡單，但要做到就未必那麽容易了。你所說的減少稅收，舉辦學院看似很簡單，但是要交給你來辦的話，你真的就辦得到嗎？不說別的，舉辦學院肯定要有大量的書籍。這些書籍你從哪裏來？”
李瞻基這是又一次的試探，他的矛盾性格這時又顯現了出來。他隻希望自己的這個兒子可以回答這個問題。又不希望自己的這個兒子回答出這個問題。
希望李燮回答的出來的原因就不必多說了，如果他真的回答的出來，那於國於民都是大大的有利的。
不希望他回答的出來的原因，卻是希望能夠通過這一次徹底對李燮死心。從而下定決心讓他以後就這麽平平凡凡的過上一輩子。
“書籍？這有什麽難的？印刷不就可以了嗎？”李燮當然知道現在的印刷技術，根本滿足不了舉辦學院。
現在的印刷術還處於雕版印刷的階段，一篇文章就要雕刻一個雕版。雕刻雕盤不僅費時費力，而且稍有不慎就要重新雕刻。
而且雕刻好的雕版使用的耐久度並不高和容易就會被損毀，損毀之後又要重新雕刻，這樣的技術真的可以說是費時費力，事倍功半。
但是沒關係，雕版印刷都已經出來了，那活字印刷還會遠嗎？活字印刷的技術其實和雕版印刷沒有多大的區別。真正區別的地方隻是在於他們的靈活運用而已。
雕版印刷是直接雕刻成篇文章，而活字印刷僅僅隻雕刻一個字，然後將那一刻一個的字可以組成文章。
其中說起來技術的進步非常的大，但是技術含量真的是一點都沒有。
“嗬嗬！印刷！”李瞻基輕輕地笑了一聲，他現在不用糾結了。從李燮的這個回答，李燮就基本已經被判處了死刑。
李瞻基對李燮的期望可是繼承自己的位置，李燮現在輕描淡寫的一句印刷就完了，根本就是紙上談兵不切實際。
如果李燮現在已經是一個皇帝的話，他這樣的一個命令發布下去不僅僅是費時費力這麽簡單，這簡直就是拿一個國家的前途來開玩笑。
不考慮成本，不考慮技術，不考慮一件事情的可行性。一個皇帝的未來繼承人不可以犯這麽低級的錯誤。
“李大人似乎不相信？覺得印刷不出這樣多的書籍。”李燮當然聽到了李瞻基低聲的喃喃自語，自然也聽到了他那喃喃自語之中滿滿的失望。不過李燮並沒有因此而感覺不妥，反而打從心裏麵感覺到開心。
天南地北的聊了這麽久，老子坐在你旁邊低聲下四的坐了這麽久，總算是有一個話題是你感興趣的了。
“臭小子，你可知道要印出這樣數量的書籍要有多少的成本嗎？要印出這樣的書記，恐怕得掏空這個國家。你擅長的是管理，而不是出謀劃策，就不要在這裏胡吹海塞了。”
劉祖祥在李燮說出這樣的話之後，連忙罵了一句。
“怎麽可能用得了那麽多錢？一般50頁的書所用的紙的成本頂了天了也就一貫塊錢，再加上一些印刷的成本和人工，最多最多也就兩貫錢。這還是印的少的時候的算法，要適應的多的話，恐怕連一貫半的錢都不用。
數量如果多的話，國家一時半會兒肯定是承受不起，但是要是把時間給拖長，拖到兩到三年的話印出這些書籍不會困難。”
李燮心裏麵心知肚明，他所說的這些僅僅隻是有活字印刷技術的前提下。至於沒有活字印刷技術的話，恐怕十貫錢，都不一定印得出這麽一本書。
“混賬東西紙上談兵，不懂裝懂，印刷書籍豈是你所說的這麽簡單的？”李瞻基對李燮徹底的失望之後，算是徹底把他當成了自己的一個兒子，一個隻是普通人的兒子。
所以寬容度算是有所上升，這話雖然是罵著的，但是話語之中卻有一絲釋懷，有一絲笑意。不用在左右搖擺，內心的衝突不在，李瞻基真的是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困擾了自己兩三天的難題，才這一刻算是徹底的解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