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河盜
龍劍一獨自站在鎮江號船頭的甲板，呼呼的江風迎麵出來，船下的濤聲不斷，兩岸的建築影影綽綽，小得螞蟻一樣，還真有幾分指點江山，一覽天下的雄壯之感。
“龍爺，吃飯了。” 王豪傑從船艙入口探出來半個腦袋。
“來了。”
龍劍一這次出行，隻留王豪傑一個人在自己身邊，其他人都在神銅元宮之內。王豪傑的修為雖然不怎麽樣，但辦事能力特別強。龍劍一有什麽想法，有什麽要求，隻要不是特別離譜，他基本都能做到。
這鎮江號是官船，隸屬於萬劍城漕運衙門。這次負責押運的萬都頭，小頭目，人也挺好相處的。手低下一共有三百甲士，放下武器是水手，拿起武器是士兵。
龍劍一走樓梯，進入船艙，他跟王豪傑住在最靠裏麵的一間。
鎮江號其實是貨船，萬都頭他們這些漕兵為了多撈點油水，便將一部分的貨倉空出來載客，把那些不怕雨林的貨物堆放在甲板上。內陸河基本沒什麽大風大浪，所以那些堆在甲板上的貨物也不會出什麽大問題，隻要派幾人日夜站崗，看著即可。這種撈外快的方式，已經是官船公開的秘密，並不稀奇。
因為是貨倉，所以空間不大，隻有十平米左右，而且沒床，隻有兩床破鋪蓋堆在牆角。
就這樣居住條件，龍劍一、王豪傑他們兩個人還買了十張票，住的是十個人的大房間。瞧瞧隔壁，那可真是塞得滿滿當當，平均一平米一個人。
要想住得好，可以，甲板上有上等艙，高床暖枕，國色生香，美味佳肴，吹拉彈唱。隻要你付得其錢，岸上有什麽，船上就有什麽。
有些時候遠載的貨物多，甲板上放不下，漕兵還會雇傭一些私船。雖然說跟行官船利潤少，但卻勝在安全。而且就算真的遇到三大河盜，損失也不用他個人來賠，自有漕運衙門買單。
王豪傑從對麵貨艙搬了一個木箱子過來當飯桌，已經把碗筷全都擺好了。至於凳子……哪來的凳子，就蹲在地上。
“夥食不錯嘛。”
“當然不錯了，我可是花了大價錢，才讓上麵的大廚給咱加了頓餐。老大，仙府裏有都是大廚，想吃什麽就讓他們做唄，你這又何必呢？”王豪傑倒不是抱怨，他隻是覺得龍劍一有些小心得過分了。
“你要忘記仙府，不然遲早得漏出馬腳。”
在神荒大陸仙府可是稀罕玩意，一旦顯露出來，就算能保得住，也將引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不調用仙府裏的資源也行，那好歹也住個上等艙啊，咱又不是沒錢？”王豪傑既不能打破龍劍一製定的那些條框規矩，又得盡可能的提高龍劍一的生活質量，也的確是難為他了。
“槍打出頭鳥。”
“哎。”王豪傑說服不了龍劍一，隻能苦歎一聲。
龍劍一呢？
他拿起碗筷，一頓胡吃海塞。
現在的龍劍一，已經完全代入到了那種有點錢，但卻並非大富大貴的角色設定裏麵，而且演得還挺快活。
“我讓打聽的事，都打聽到了嗎？”
“我辦事你放心。”王豪傑用手拍了一下“桌子”，“吃完飯撬開看看，就知道官船這次押送的到底都是些什麽了。”
鎮江號後麵隨性了二十多艘小船，滿滿登登裝得都是貨物。很顯然，這夥漕兵接了一個大單，大到甲板都必須得利用上，隻能讓原本負責押送的糧草，暫時委屈在後麵的隨行船隻裏了。
龍劍一點了點頭，關顧著吃飯也不說話。
“想來一票？”
“我不是河盜。”
“哦。”王豪傑有些失落。
龍劍一劃拉了兩口飯，又補充了一句，“看看押送得到底是什麽東西吧，我隻幹大票的。”
敢情好，龍劍一不是不劫，他隻是怕錢少了看不上眼。
吃過飯，開箱子。
連艙門都沒關。
其實根本也不必關，要是真有人過來，以龍劍一的精神力力量一定第一時間發現。
箱子起開了，撥開表麵的稻草，王豪傑在第一時間就發出了驚歎。
“好家夥，運的都是火器啊。”
什麽是火器？
槍！
龍劍一也喜歡槍這種東西，好用，殺傷力大，為此他還特意組建了一支全槍械隊伍，平時訓練的科目跟普通士兵都不一樣。至於所用的槍械，則都是修羅劍宗自己產的。
修羅劍宗有這方麵的技術，還能建兵工廠。
當然有。
華子在變成蜘蛛之前，就是洛紫衣麾下的軍火專家，他這次算是重操舊業。龍劍一深知火器的厲害，所以他這次是斥巨資幫華子建了一個兵工廠，所以造出來的東西也都是精品。
漕兵押送的這些火器跟修羅造一比，那就得扔。
“封好吧。”
雖然這些火器也能值不少錢，但龍劍一是真看不上眼，連倒一手賣掉他都懶得去做。
“老大，不對啊。”王豪傑畢竟是老江湖，一下就發現了這裏麵的蹊蹺，“真武城地處偏遠，火器的價格比萬劍城要貴出兩成，這幫漕兵把貴的東西運到便宜的地方去賣，從道理上講不通啊？”
“很簡單，因為這批火器不是用來賣的。”
火器不拿來買，那就一定是拿來用的。
“金主不在萬劍城當地采購火器，反而不惜耗費金錢、人力，從偏遠地區往回運，隻能說明這批火器的用途見不得光。如果單純隻運個兩三把火器，還可能是為了報仇，可現如今是整整的一大船。往小了說，是有人要組建私軍，攻打山門，割地稱王。往大了說，那就是要造反。這是一船的禍根啊，要不……咱們找機會開溜吧？別再讓人家給咱滅了口！”
王豪傑一臉的擔憂。
“走了才代表心虛，把東西送回去，就當什麽都不知道。”
事實證明，龍劍一、王豪傑全都多心了。
這次花錢請官船幫忙運送火器的是潮頭幫，而且這批火器也不是從他們正規渠道采購來的，而是低價收的贓物。
龍劍一不在的這四年裏，真武城發生了不少的大事，其中最為重要的便是帝都撥下剿匪專款，成立真武火槍營。結果錢花了，兵招了，火槍卻在半路讓土匪給劫走了。
天庭震怒，下令徹查到底。
於是乎，人人爭強的火槍變成了催命符咒，根本無法銷贓，就連真武城的黑市都敢不收。潮頭幫瞅準了這次機會，便以極低價格把這批火器給收購了回來，準備運走自用。
潮頭幫沒用自己的船隻運送火器，而是花重金請的官船，也是怕惹火上身。說起來，潮頭幫的幫主徐大海也是個人才，他為了把這批賊贓徹底洗白，竟然還串通漕兵都頭，準備唱一場雙簧。並將禍水東引，讓金蛟島替他背這個黑鍋。
“有河盜，大家都躲在艙裏別出來！”
混亂如期而至。
“老大，咱們到仙府裏躲躲？”
“不必。”
龍劍一說不走，王豪傑也隻能硬著頭皮留下。
船艙外麵的事情並不知曉，約摸著過了十五分鍾左右，有十幾名凶悍河盜衝進船艙，開始逼迫艙裏乘客幫忙搬運貨物，也就是裝在木箱裏的火器。很容易，龍劍一、王豪傑都是這免費苦力的一員。
被拉壯丁為什麽還是榮幸呢？
因為龍劍一等人剛把貨物搬空，河盜便從外麵把貨艙口給封死了，那些幹不了體力活的人全都被關在了裏麵。龍劍一當時還不知道河盜這是要幹什麽，後來才知曉，封住船艙口，是為了沉船的時候把船艙裏的人一起淹死。
“動作都快著點！”
河盜很凶，乘客們動作稍慢，就會被一頓毒打。
漕兵則都被控製住，捆了起來。
“看漕兵。”王豪傑的眼睛很尖。
龍劍一也注意到了，這些漕兵從上到下，沒有一個人的臉上有恐懼之色，分明早就已經跟這些河盜串通好了。
官匪勾結，自導自演，這是漕兵們慣用的伎倆。
“有意思。”
龍劍一並非爛好人，所以看不到足夠的利益，他是不會出手的。
“說什麽呢？趕緊幹活！”
河盜一鞭子抽向龍劍一的右臉，周圍的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結果龍劍一就那麽笨卡卡的一個趔趄，就將那鞭子給躲了過去。那河盜還想再打，龍劍一已經跟王豪傑搬著箱子，溜出了好遠，也就不了不之了。
龍劍一他們這些乘客的任務很簡單，就是把官船上所有的木箱子，全都搬到河盜的船上。搬完貨物後，河盜並沒有讓乘客離開，而是將他們一個個全都給捆上了，估計等船到岸了，還得讓他們把貨都卸下去。
龍劍一、王豪傑所在的這艘船距官船三十餘米，理論上是聽不見官船上麵說話的，但龍劍一不同，他的神魂極其強大。
“徐爺，貨已經交給你們了，賬是不是也該給兄弟們清了？”說話的是萬都頭，他還被綁著。
“要錢可以，但隻能是安家費。”
“啊？”
“動手，殺！”
徐大海一聲令下，眾河盜是手起刀落，將那些被捆著的漕兵哢哢全都給砍了。而且從他們的站位，和動手的速度來看，這滅口的計劃是在上船之前就指定好的。
“徐大海，你到底想要幹什麽？屠殺漕兵，你真不想活了嗎？！”萬都頭聲嘶力竭的大喊著。
“想，所以我還得麻煩萬都頭在上報的時候高抬貴手，就說今天的案子是金蛟島幹的，在下不勝感激。”徐大海彬彬有禮，說話的樣子像個書生。
“妄想！”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老婆呢？你孩子呢？人，要識時務。”
萬都頭沉默了，也就是妥協了。
“給萬都頭一艘快船，讓他走。”徐大海揮手一刀，親自為萬都頭鬆綁，而且還將一個布口袋塞到了萬都頭的手裏，“我徐大海最講信用，說給你多少錢就給你多少錢。”
“但我的兄弟都死了。”萬都頭瞪紅眼睛。
“是人都會死。”
萬都頭盯著徐大海看了好久，最終深吸一口氣道，“得加錢！”
徐大海一愣，然後哈哈大笑。
“好。”徐大海又給了萬都頭一個布口袋，裏麵到底有多少錢隻有他自己知道，“萬都頭，我徐大海的錢可不是白拿的，你既然拿了我的錢，那就得把事情給我辦好。”
“你放心。”
買賣談成，河盜歸船遠去。
龍劍一回頭展望，發現那官船已經有一半沉入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