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節 白紙
龍劍一進城所產生的轟動效應，是徐府管家始料未及的，再加上何氏父子的力挺，局麵已經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
“大公子……”
老管家湊到徐少陽的跟前，想要向他求助。
“別指望我幫你收拾爛攤子，我今天就是來看熱鬧的。”還未等徐府管家張口，徐少陽就直接把他的話給頂了回去。
老管家是最早跟隨徐半城打天下的那批人，其仗著自己資格老，平日裏作威作福，徐少陽早就已經看不慣他了。
“唉……”
老管家長歎一聲，他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尷尬處境。
徐半城年邁，早就有意將族長大權交出來，能夠繼承此等大任的不外乎兩人，除了長房長子，就是長房長孫。反正逃不出徐少陽父子倆人的範圍。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所以一個不慎，今天的事情，就可能成為老管家告老還鄉的導火索。
老管家心裏清楚，今天的事情要想不驚動徐半城，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也沒存什麽僥幸心裏，直接就把龍劍一、何奎帶到了正廳。徐少陽這個看熱鬧的自然也跟了過去。
“給三位公子上茶。”
婢女翩翩而來，論長相、氣質，都屬上佳。
老管家稍稍沉吟了一下，然後走到龍劍一的跟前說道，“請龍公子在此稍後，老奴這就去請家主出來。”
“爺爺在閉關。”徐少陽擺明就是來看老管家笑話的。
“老奴知曉。”
老管家退去。
……
在徐半城專用修煉室外，老管家跪在了門口。
“出什麽事了？”
不管怎麽說，老管家在徐半城這裏還是相當有麵子的。這要換做別人，恐怕就算在門口跪上三天三夜，徐半城也不會跟他說上一句話。
“龍劍一來了。”老管家滿臉苦澀。
徐半城雖然在閉關，但他對所外麵發生的事情，也同樣一清二楚。其不僅知道龍劍一是誰，其甚至從薩拉瑪弄到了龍劍一的畫像。但徐半城隻是對龍劍一這個年輕人感興趣而已，並非像老管家那樣，欲置其於死地。
“事情鬧大，收不了場了？”
“都是老奴的錯……”
“算了，咱們兩個的關係，還說什麽誰對誰錯？爛攤子我會幫你收拾的。隻是你有沒有想過，再這樣下去，我百年之後你將如何自處？”
“老奴隨您而去。”
“別說喪氣話，不如……借著這次機會，就退下來吧。”徐半城跟老管家說話的語氣更像是商量，而不是命令。
“好。”
“你這一輩子都是在伺候人，老了，也該別人伺候、伺候你了。我在城南幫你買了一處宅子，你找個時間，就搬過去吧。”徐半城早就被老管家想好了退路，他這一輩子雖然叱吒風雲，但時至今日，當年的老朋友，也就隻剩下老管家自己了。
“好。”老管家的眼瞼都已經濕潤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也得理解我的苦衷。”徐半城的聲音中透著無奈。人壽終有盡，到了他這個年紀若還不抓緊時間培養後輩，徐家就可能麵臨後繼無人的危險。
“老奴理解。”
……
龍劍一、何奎，在正廳足足等了兩個小時，隻是何成虎來了，救兵卻沒到。
“何叔，你的救兵呢？”
“爸！”何奎也十分關心這個問題。
“不肯來。”何成虎長歎一聲。
“求黃家不如求我，隻要我張嘴向爺爺求情，這位龍兄弟的小命就一定能夠保住。”徐少陽坐在一旁，說著風涼話。
“少陽，隻要你肯……”徐成虎竟然真的被說動了。
“何前輩，沒必要求他，我相信堂堂徐半城，不會食言而肥的。”龍劍一嘴上雖然說相信徐半城的承諾，但實際上，他真正的定心丸卻是吳老的那份求情信。
“我早就跟你說了，既往不咎是管家老頭說的，我爺爺從來都沒有做出這樣的承諾，你怎麽就不信呢？”
“我隻知道，那是徐家的承諾。”
“沒錯，那就是徐家的承諾。”一陣蒼老的聲音傳了過來。龍劍一認識這個聲音，來人正是徐半城。
“爺爺。”
徐少陽起身跑了過去，扶著徐半城坐了下來。
徐半城雖然年邁，但精神矍鑠，別說走路需要人扶，就算一百個徐少陽捆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對手，老爺子隻是很享受這種天倫之樂而已。
“徐老。”
何家父子全都起身行禮。
龍劍一雖然沒說話，但也跟著站了起來。
“都坐吧。”
徐半城衝著何家父子擺了擺手。
二人落座。
龍劍一也跟著坐了下來，隻不過還沒等他把屁股放穩，徐半城就凶芒畢露的掃了他一眼。
“道歉就得個道歉的樣子，誰讓你坐下的？”
“徐老，他……”
何成虎想當這個和事老，隻可惜徐半城一點麵子都沒給他，態度就像是在訓斥自家晚輩。
“我在跟他說話，你插什麽嘴。”
“爺爺……”徐少陽嘴角微微向上一挑，有些洋洋得意。
“我說他沒說你嗎？”徐半城對待自己的親孫子徐少陽，也同樣是這樣一副不怒自威的訓斥模樣。
“我不是來道歉的。”龍劍一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那你是來幹什麽的？”徐半城表現得相當強勢。
何成虎暗暗慶幸，他今天沒有把黃家的人請來，不然麵對如此強勢的徐半城，雙方一定談不攏，針尖對麥芒的結果，隻能是弄巧成拙，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我沒有錯，為什麽要道歉？我今天來，是想要跟了結一下你我之間的恩怨。”
龍劍一把自己擺在了跟徐半城對等的位置上，這樣在場的所有人全都吃了一驚，其中也包括徐半城本人。
“笑話。”
龍劍一沒管徐半城臉上露出的鄙夷，直接就把吳老幫他寫的那封求情信取了出來，丟了過去。
“這……”
徐少陽暗暗咂舌。
平日裏，除了他這個長房長孫，誰在徐半城的麵前不得畢恭畢敬的。其實在是想不通，龍劍一到底是哪來的勇氣，竟然敢把那書信直接丟給自己的爺爺。
“是吳老怪幫你寫的吧。”
徐半城把信放在桌子上，並沒有拆開。他能夠查到龍劍一叫什麽，長什麽樣子，自然也能查到龍劍一跟吳老目前的關係。
“是的。”
龍劍一的心裏咯噔一下。
“你覺得我看在吳老怪的麵子上，不殺你？”徐半城一臉戲虐的看著龍劍一。
“你把信拆開看看。”
情況隱隱有些脫離掌控，龍劍一隻能寄希望於書信的內容。
“我為什麽要拆開看？”
龍劍一做夢都沒有想到，徐半城竟然就當著他的麵，把吳老的親筆信給撕了。
“你……怎麽可以……”
龍劍一的情緒，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就在這個時候，徐半城朝他拋出了一根希望的橄欖枝。
“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隻要你立馬跪下給我磕頭道歉，之前的事情就一筆勾銷了。”
龍劍一的確慌了神，但徐半城最後這句話，卻讓他又冷靜了下來。
“總覺的哪有點不對勁？”
“徐半城要是真的不在乎吳老，又何必拿吳老的信做文章，當麵撕給我看？他就是想用最大的壓力把壓倒，還真是一個狡猾的老頭，我差一點就上檔了。”
“我要相信吳老，這是目前唯一的出路。”
之前徐半城都已經感覺到了，龍劍一的雙膝有了隱隱下彎的趨勢，但在短短的一瞬之後，一切都改變了。
“我沒錯，不道歉。”
“你真不怕我一怒之下，殺了你？”徐半城的身上的威壓瞬間消失，就好像是一個和藹可親的老頭。
龍劍一懸在嗓子眼的心算是放下了。
“怕。”
“那你為什麽不道歉？大丈夫能屈能伸，跪地下磕幾個響頭也沒什麽丟人的。況且老夫這把年紀，都已經足夠做你的爺爺了，讓你磕幾個頭，也不算過分吧。”
“怕，並意味著就要妥協。”
龍劍一在心中預演了無數次他跟徐半城的對話，編了不少詞，現在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我跪天地，跪父母，跪恩師，憑什麽跪你？”
“有點意思。”徐半城的嘴角露出一縷微笑。
“說吧，咱們兩個之間的恩怨，怎麽才能一筆勾銷？”龍劍一雖然表現得很硬氣，但他心裏知道，自己的生死仍然掌握在徐半城的手心裏。
“少陽。”
“爺爺。”徐少陽笑嘻嘻的。
“你到門口去擺了擂台，要是這小子能堅持到天黑，就把他帶回來吃飯。”徐半城嘿嘿一笑，然後便慢悠悠的起身離開了。
在徐半城走後的第一時間，徐少陽就把桌子上，那封被撕碎的書信抄了起來。
“我倒是要看看，這書信上都寫了些什麽？”徐少陽翻來翻去，結果露出了一臉的狐疑，“什麽情況？上麵怎麽一個字都沒有？”
何奎閱曆不夠，也沒弄明白這裏麵的門道，倒是何成虎一句道破了其中的玄機。
“吳老想寫的東西，都擺在了龍少俠的臉，那還寫什麽啊？在信封上簽個名字就夠了。”
“這麽說還是吳老厲害。”何奎佩服道。
“誰說的？”徐少陽為徐半城鳴不平，“我爺爺直接把信撕了，肯定一早就猜到信封裏麵裝的是白紙。”
“這兩個老頭……還真有意思。”龍劍一噗哧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