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領”醉漢
不知道以前沒有手機的時代,人們究竟都是如何彼此尋找的,現在是人把手機一關掉,旁人簡直就無從去找,還真是一個絕佳的玩失蹤的方法呢。
幾度再嚐試撥打杜飛宇的電話未果後,楚向陽沒轍,她也才更深刻地領悟到自己和杜飛宇之間原來還是如此陌生,如此需要溝通。她不知道他還有什麽朋友,不知道他的喜好,不知道他喜歡去什麽地方。
她還心存期待,先回到自己的小窩去看了一下,當然是不在的。幾天前,他在她家宣告要正式追求雲雲,她未置可否就把他丟在她家跑去公司,待她回家,他已不知去向。當時她不是不想知道他去向,可是又有種莫名其妙地固執和矜持突然上身,老想看看,某人都說要追求了,想知道怎麽個追求法。哪知道,這人居然幾天沒見蹤影!
開著車漫無目的地在馬路上打晃,濱城隻是個中等大小的城市。原來不覺得大,現在要找人了,才發現原來這個城市裏,人隨便朝哪裏一紮,就可以叫人找到抓狂了。她去過了他龍騰花園的家,去了“人間天堂”,還去了“巴裏窪”,甚至連當年他們的中學都去轉了一遭,她所知道的跟他有關之處也不過這些所在,但顯然,她了解的太少了。或者,人家躲到哪裏去逍遙去了也不一定?
正自天馬行空地亂想著杜飛宇可能的去處,手機響,低頭一看號碼,來電顯示居然是黃有聲,之前她忙,拒絕了他的幾次邀約,再之後,她還是拒絕就另有原因,現下,一看人家來電,居然沒來由覺得緊張和心虛。
定定神,她故作淡定地接起來:“嗨,黃SIR,你好?在哪裏快活呢?”這是她對這個商界小精英的戲稱,他也算是欣然接受。
“嗯,向陽,是我,不過我沒心情快活,我撿到了一個人。哎呦!”話筒裏一陣雜音,黃有聲最後的一聲驚歎似乎盡是苦惱無奈。
“好了,向陽,我不賣關子了,我在二環北路東段林場旁邊,撿到的家夥就是那次見過一麵的你那同學,這小子都吐我褲子上了,你能聯係上他的家人或是朋友的話就趕緊聯係一下,不然你也來把他領走。天,我最煩醉漢了!……”他嘀咕嘮叨著掛了電話。
嗬,這也算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這兩個隻有一麵之緣的人居然在二環北路那裏遇見,不過,杜飛宇看來是喝多了成了醉漢麽?可他去二環北路買醉幹什麽?林場附近?那裏,似乎是濱城最有名的墓地陵園的所在……
楚向陽自然是火速驅車趕去“認領”,一路上免不了地繼續胡思亂想去也。
趕到後,下得車來,見到的情形直叫她皺起了細眉。
平日裏最是衣冠楚楚注重形象的黃有聲滿頭大汗,衣衫沾染了灰塵,灰頭土臉垂頭喪氣地就地坐在馬路牙子邊的石頭上。
就在他腳邊,橫臥了一具不安分地東東,他時而踢腿,時而擺手,像是進入了癲狂境界,嗯,看那休閑裝,疑似是杜飛宇。
“這是……怎麽了……”她有點傻眼。就算醉酒,也斷然不至於如此吧?這家夥酒品如此之差麽?
“媽呀,”黃有聲一看她到來了,簡直口不擇言,興奮地有些過了,“你可算來了,我後悔死我自己的一時好心了,我不過就是開車經過這裏,看路邊躺了個醉漢,就隨便瞥了一眼,好奇嘛!哪裏知道,覺得眼熟像你同學,於是我停車下來,看果然是他,就想著好心叫醒他算了,沒想到他酒品這麽差,又是說胡話,又是吐,又是哭的,快把我搞瘋了!”說到這裏,一頓,“向陽,你沒聯係一下他的家人朋友什麽的嗎?你,難道,要自己把他‘領’走?你,要把他送回家麽?”
最後的問話已是帶了一些別意在裏頭。
麵對這樣的疑問,楚向陽一時有些窘,雖說眼下她自己也還不知道自己的感情迷局會否柳暗花明,但實際上,心底裏還是隱隱地清楚,至少,在這個斷續往來一年多的黃有聲這裏,她也隻能辜負人家的厚待了。隻是,眼下,似乎還真不是能給人家答複的好時機。
她正略感尷尬呢,黃有聲腳邊的杜飛宇突然連續地咳了起來,他鬧出的動靜倒是成功使楚向陽免除了適才的尷尬,她順勢道:“他目前是一個人住,也沒什麽親戚朋友的,我們老同學一場,總不能不管,還是麻煩你先幫我把他放到我車裏,我先把他送回家。回頭,我再請你吃飯答謝。”說完,她拋過去一個燦笑,故意忽略掉黃有聲眼底深處的一絲黯然之色。
原來人醉到一定程度,“像條死狗”這樣的侮辱性說法居然也不過分了。起碼她和黃有聲架起杜飛宇丟到她那帕傑羅車裏的時候,深有此種體會就是了。
告別了黃有聲,她車裏多了個認領回來的醉漢,要忍受滿車的臭烘烘酸乎乎的酒臭味不說,她一邊要開車注意路況,還要不時避開醉得一塌糊塗卻又不老老實實“睡死”的杜飛宇,哥們兒倒是“返老還童”一般,一會傻笑著探頭過來衝著她傻笑,一會又腦袋後仰,兩條長腿一伸就壓在她握方向盤的胳膊上。
這下,她怒,惡狠狠在他腿上掐了一把,皺著眉頭吼:“靠!想死還是怎麽地呀?!給我滾一邊去!”
這一吼,也不知道他聽到沒,他腿拿到一邊去了,也不再胡亂騷擾她,片刻後,後座他腦袋的方向才傳來幽幽一句:“有時候,還真是想死……”
她握方向盤的手一頓,分神看過去,卻隻看到後座上均勻呼吸,貌似沉睡了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