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姐姐要嫁人
大清早,天剛咋亮,張海山夫婦起床準備下地幹活。
雖然張海山是個木匠,但是田地還是要伺候的,不然一家五口吃啥喝啥。
母親張銀花穿戴好衣服,利索的開門走向廚房,準備給一家大小做早飯,卻見大女兒早早就在廚房忙活起來。
看著灶台邊忙碌的十四歲身影,她露出幾分欣慰的笑容。
突然想起,昨個林媒婆借洗衣服時候,明白的探過她口風,怕是已經有人開始惦記上她家寶貝大閨女了。
也好,如果今年下半年裏能議親,明年開春就能嫁人了。到婆家後,要是肚子再爭氣點,來年生個大胖小子,從此風風光光的活著,也個好命人呢。
張招弟看到娘出屋來,老遠著就笑臉迎上去,“娘,你起了,熱水已經燒好,你給爹端過去吧。我做的兩米粥,一會兒就好了。”
張銀花隨著閨女一同走向廚房,同時伸手順了順女兒耳邊的頭發,試探性的問道“招弟,告訴娘,咱村裏可有你稀罕的小夥子?昨個林媒婆可是來探聽娘口風呢。準是村裏有人惦記上你了,怕是馬上就快有人準備來提親了。”
張招弟聞言,臉色瞬間脹紅,心口小鹿亂跳,羞的全身都不知道如何擺放是好了,抓著衣角一跺腳,羞惱道“哎呀,娘,你說啥呢,討厭,我不理你了。”
她扭頭衝進廚房,慌亂的往灶膛裏扔幾根劈柴,目光盯著灶膛裏的火苗,緊抿著嘴角卻隱不住露出笑意。
張盼弟抱著一捆劈柴走進廚房,正好看到大姐的表情,向進來的母親,問道“娘,大姐臉撞門了嗎?咋那麽紅呀,跟個煮熟的豬頭一樣。”
一句話使得原本羞澀待嫁的女兒心瞬間拔涼拔涼的,張招弟跳腳起身,柳眉倒豎,叉腰指向張盼弟,嗔怒道“張盼弟,你才是豬頭,你才是煮熟的豬頭。哼!”
張盼弟無語看著暴走狀的大姐,又看看笑得前仰後合的母親,不知道自己怎麽得罪大姐了。
“笑什麽呢?今天還下不下地幹活了,這一個個都幹嘛呢?”廚房外傳來一家之主的雄厚嗓音。
張銀花和女兒們相視一眼,忙把準備好的熱水端出去,送到房屋門口旁,專門用來洗漱的石板台上,又回屋拿來毛巾放好,伺候張海山洗漱。
期間張海山打著哈欠等在一旁,看著大女兒燒好飯,和二女兒一起把飯放在院子中央的地桌上。
大米和小米混煮的二米稀飯,配著張銀花醃製的山菌菜,還有專門給他備的降暑涼茶。
這種一家三四個女人伺候他一個男人情景,讓他有種莫名的小幸福感。
可是一想到本家那邊祖爺爺發話,他這輩子要是沒有兒子在身前盡孝,待他百年後,他的這些家產都要充公歸了宗族,他心裏就有些憋悶的慌。
拿過張銀花遞來的毛巾,隨意洗了一把臉,邊擦拭邊問道“老三呢?那小崽子大早上不起床,是要睡成豬嗎?”
張銀花也是沒見三女兒,疑問目光看向大女兒,張盼弟正在擺碗筷,聞言回道“爹,三妹早上天不亮就出去玩了。估計玩的忘記時候了,不過我已經給她留了飯在鍋裏。等她餓了,她自然就會想起回來吃飯的。”
“哼,賠錢的東西,天天就知道玩。六歲了,什麽都不會,連兩個姐姐都不如。你也是,都不說管教管教。你這是要把她當兒子養呢,整天的玩玩玩,咋滴,你還指著她能給咱養老送終怎麽滴……”
張海山邊數落張銀花,邊行到地桌旁,坐下端起碗,準備吃飯。
張銀花期期艾艾坐下來,低下頭沒回應,她知道沒有兒子傍身,她家男人沒少了有人背後說三道四,都怪她肚子不爭氣,十多年了,愣是沒有生一個帶把的出來。
“娘,娘……”
張賠錢頂著煙熏火燎的一張小花臉,從籬笆窟窿裏鑽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例行的數落大會。
爹爹一臉嚴肅恨其不爭的斥責娘親,兩個姐姐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低頭聽著,母親低著頭,慣常會笑的嘴角都收了笑意,掩不住眉眼中一絲黯然神傷。
爹爹的話總能傷娘親的心。
“娘,娘,……”
她好委屈的撲進張銀花懷中,小眼淚吧嗒吧嗒滴下來,把一張本就煙熏火燎的小花臉,愣是犁成一條條黑白痕跡。
“三娃不哭,這是怎麽了,一張臉怎麽黑成這樣了?被人給欺負了?”
張銀花再顧不上心裏委屈,一把抱住張賠錢,心疼的用張海山洗過臉的毛巾匆忙給她擦臉,幾下子毛巾就黑成鍋底了。
張海山在飯桌旁,看著自己毛巾被用成那樣,嘴角抽了抽,忍住沒說話,端起稀飯一頓吸溜猛喝,耳朵卻豎起聽著動靜。
大姐和二姐也圍了過來,關心的直問怎麽了?怎麽了?
張賠錢收到娘親和倆姐的安慰,反而更覺委屈,仰頭看向張銀花,嘟著嘴,委委屈屈訴苦道“娘親,你教我如何做出好吃的烤白條子魚,炒河蝦,蒸河蟹吧!”
沒吃上獨食已經夠傷心了!她居然還要一邊煮魚湯,一邊被一隻五條尾巴的畜生給嘲笑的無地自容。
什麽這是魚湯嗎?你確定不是魚的洗澡水!什麽你見過蝦子是煮的嗎?蝦子都是炒的!什麽螃蟹也要煮啊?你難道隻會煮啊!螃蟹是蒸的好不好啊!
那隻狐狸,那隻五條尾巴的畜生!從她開始埋罐煮湯就沒停過嘲笑的嘴臉,和剛見麵的那副高冷傲嬌完全不是一個套路哇,畫風轉變太快了吧!
“嘖嘖”一聲,二姐張盼弟古靈精怪的眼珠子一轉,一副神領會的表情,要笑不笑的看著她,滿是嘲諷道“咋滴,你大早上出去打牙祭,還拉個同夥啊?看樣子是被同夥嫌棄做飯難吃了吧!”
額!(⊙o⊙)…
張賠錢一臉黑線,又被二姐言中了,要不要這麽神奇!
張賠錢埋頭到娘親懷裏,身子跟條蟲子似得扭來扭去,撒嬌求道“娘,娘,快教我做飯,我要學做飯……”
“好好好,三娃這是長大了,要學做飯了?”
張銀花看了張海山一眼,心情突然變好。
結婚十五年,她雖然沒給張海山生下一子半兒,但她好歹也把三個女兒拉扯大了,如今連最小的三娃都想要做飯分擔家務了,她還有什麽可委屈的。
她揉揉小女兒的頭發,一臉欣慰道“這樣吧,從今天中午開始,娘就教你如何做飯。等你大姐議親後,就要開始縫製嫁妝了,以後廚房裏,她怕是顧不過來了。正好你學了造飯,可以開始給我和你二姐姐打下手。”
“哎呀,娘啊,八字沒一撇呢,你幹啥又提這事呀!”
被點名的張招弟臉色潮紅,放下碗筷,騰身而起,一跺腳,三兩步奔回屋內,再不肯出來了。
留下的眾人,目瞪口呆看向張銀花。
張賠錢好奇問道“娘親,姐姐要嫁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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