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我要嫁給他

  一隻手拍過來,拍在她手背上。


  大姐點她額頭,“你多大了,還跟個沒斷奶的娃一樣,沒事就知道在娘懷裏撒嬌。這一下午,又瘋哪裏去,看這一身髒的,你還不去洗刷一下,等爹回來,又要大巴掌打你了。”


  本來不想去,但是想了想爹黑臉的後果,她乖乖溜下炕,回屋換洗刷自己去了。


  出門前回頭看了一眼,二姐坐在床邊,抿嘴不說話,似乎不高興的樣子。


  她本想問二姐關於認字的問題,這下也就沒敢問。


  到屋裏洗臉的空檔,聽到大門打開,爹進來的腳步聲,匆忙用帕子摸一把臉,又去了正屋。


  張銀花已經叫兩個女兒去端飯了,她把地桌放在屋中間,晚飯沒啥特別的,所有人都是一碗野菜稀飯,還有一碗蒜蓉野菜。


  本來張海山還該有個野菜饃饃,可是中午叫老三給吃掉了,張銀花怕她挨罵,就沒提這事,反正平時晚飯也不是全都有幹糧的。


  坐在桌上,張海山臉色潮紅,興奮的掩不住笑容,“孩他娘,你知道今天村正家為什麽找我過去嗎?”


  張銀花喝了一口粥,放下碗,好奇看他,“下午林媒婆來的時候,聽她念叨了幾句,說是有外鄉人來,要常住咱村,還勞煩村正給安排的住宿。也不知道是個啥子人物,居然要村正和五爺出麵,這擺譜挺大呐?”


  張海山笑嗬嗬點頭,手指輕敲著桌子,“前半晌我也不知道那人是幹啥的,後來村正和他談話裏,我才曉得。原來這位還是個有文學的書生呢,他準備在咱村建個蒙學館,地址就定在了村尾的村廟裏。那地方雖然有些年頭沒住人了,但是好在是土坯的,裏麵也寬敞,隻要找些木材修葺完善一下,就沒問題了。”


  “書生?”張招弟好奇。


  “蒙學館?”張盼弟挑挑眉毛,若有所思。


  “村廟!”張賠錢表情帶著害怕和畏懼。


  張銀花看了一眼三個女兒,表情暗淡,不太感興趣的問,“那和咱家……有啥關係?”


  他們又沒有兒子要蒙學,總不能送三閨女去讀書吧,十裏八鄉的還不要笑死了。


  張海山嘿嘿一笑,從懷裏拿出一塊五兩的銀子,放在桌子上,推到張銀花麵前,小得意的顯擺,“呐,給你,這是哪位書生給我的定金,他訂了一整套家具,還有二十張條桌,是準備給蒙童寫字讀書用的。這是個大活,估計要忙活一兩個月呢!書生說事成後,再給十兩銀子。到時候,老大的嫁妝,咱也能給添置的豐富些。對了,林媒婆那邊說是哪家小子了嗎?”


  張銀花被五兩銀子晃花了眼,一把抓住,攥在手心裏,實實在在的重量讓她心裏翻糖花,忍不住露出笑容,“林媒婆說了,對方是宗內,四爺家的六房長孫,叫張誌遠。”說完眼巴巴看著張海山。


  張招弟同樣緊張,但是又不好意思看自己的爹,低頭看著碗裏的飯,捧著碗的手指都緊張的泛白。


  “張誌遠?!怎麽是他。”張海山皺起眉頭。


  四爺爺那一支脈,世代單傳,又認死理的讀書,每一代都為了讀書,讓家裏過得窮困潦倒。到了張誌遠這一代,上麵的爹早早病死了,留下孤兒寡母的艱苦度日。


  不過,似乎是四爺爺保佑,苦盡甘來,張誌遠自小就表現了超齡的早慧,表嫂子砸鍋賣鐵攢了銀子,送他去鄰村蒙學館開蒙,這幾年來,他也是刻苦攻讀,並被教書的先生多次誇獎,是親戚裏有名的讀書人。雖然還沒有任何功名在身,但是將來也是前途光明!

  可是……


  “老大要是跟了他,以後他成不成還不一定,至少這幾年裏,還是苦巴巴的日子。這萬一將來他要是不成事,或者成事後是個白眼狼,有前途了就……這不是把老大往火坑裏推!咱家又不是養不起了,這麽著急嫁人做什麽,再說了,就他家那尿性,能拿出啥來下聘,不會是幾片紙吧。”


  張海山耷拉下臉來,不樂意了。


  “爹,還真叫你說對了,可不就是一張紙片子。”


  張盼弟摸出那張紙,在手中搖晃,被張招弟一把抓走,她看了大姐一眼,對張海山繼續說。


  “爹,今天晌午,那個張誌遠就讓小妹給大姐送了張紙片子。我們都不識字,也不知道寫的啥,聽意思是啥想念啊,喜歡啊,想要在一起啊。”


  砰一聲,張海山一巴掌拍桌子上,“什麽意思,這還沒個啥說法呢,就這麽,這麽……這萬一被人拿來說事,這不是壞人名聲嘛!你說他一個寡婦的兒子,對這種事情最是明白,怎麽到他自己,就敢做出這種事了,他真是……真是……氣死我了……”


  碗扔到桌子上,張海山扭頭看張招弟,卻見張招弟小心翼翼收著那張製片子,臉色更差,“老大丫頭,你啥意思?”


  “我……”張招弟低頭,捏著紙片子,半晌不說話,就在張銀花準備開口緩和氣氛的檔口,她猛的抬頭看向張海山,“爹,女兒願意嫁給他。”


  張海山暴怒立起,指著張招弟,手指顫抖,“你你你,你真是胡鬧……我同意了嗎,我同意了嗎!你就願意嫁!我問你了嗎?你這是迫不及待要離開這個家啊!”


  張銀花慌忙起身,拉住張海山的手臂,生怕他一氣之下打了大女兒,“孩他爹,別這樣,有話慢慢說,慢慢說……”


  “慢慢說個屁,這還怎麽慢慢說,你告訴我,怎麽慢慢說?”


  張海山指著張招弟對張銀花吼叫,“你生的賠錢貨,這是翅膀硬了,迫不及待就要嫁出去,都不管對方是個啥窮酸樣。那張誌遠家裏啥樣的,你難道不知道嗎?刮個風就能掀翻屋頂,下個雨就能四處漏水,地裏活都是那個寡婦娘在操持,他除了認識幾個字,能幹啥?能幹啥?”


  張銀花也是心裏覺得那邊不好,回頭說張招娣,“就是,那麽個苦哈哈的家,嫁過去做啥,咱不要嫁了,橫豎林媒婆也說這才開始,後麵好男娃子多了,咱們慢慢看”


  “爹,娘,我……我就是要嫁給他。”


  張招弟一臉嚴肅,無比認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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