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村廟改學堂

  大姐堅持和張誌遠的婚事,張海山夫婦妥協了,雙方邀了長輩,擬定日子開始三書六禮。


  村裏很多對大姐有想法的男孩,得知此事,對張誌遠暗恨於心,甚至有人在大槐樹旁邊約鬥他。可是張誌遠從沒應過約鬥,天天捧著書本大聲的誦讀,讓靠近的男孩悻悻然離開,紛紛臭罵他是死讀書的。


  張寡婦得知兒子被罵,挨家挨戶上門叫罵回去,潑辣的行事作風,更是讓村裏一時間無人敢惹。


  麵對這麽彪悍的親家,張海山夫婦心裏毛得慌,生怕大閨女嫁過去見天被婆婆欺負,對嫁妝更是上心。


  找了個吉祥日子,張海山找來同宗能做木工活的堂兄弟,開始給村廟裏那位書生打家具,想著順便也就把大女兒婚後用的家具一起做出來。


  山裏本就樹木成林,他和書生去青湖山轉了轉,就訂好了樹木,他自己又和堂兄合計著定幾顆樹木,給大女兒做家具用。


  接下來就簡單了,伐木,處理木材,根據定製樣式,搭配木料,開板加工,丁卯拚接……


  一個半月的時間,包含床、桌、椅、凳、高幾、長案、櫃、衣架、巾架、屏風、盆架等家具就完活了,刷了最後一遍漆,就在院子裏曬著。


  折騰完書生需要的家具,張海山又緊著開始做大女兒的家具,床,桌椅,凳,衣櫃,盆架,梳妝台,首飾盒等,也是不少東西。


  這期間,張賠錢燉魚湯的手藝越來越好,同時學會了烤地瓜,烤山雞,山雞當然是狐狸找來的,她隻負責處理。


  她也對臭狐狸描述的外麵世界,越來越感興趣,每次邊做飯,邊聽它講外麵的事情。


  原來她腳下的大陸,不隻是看到的這幾座山,幾個村莊,在那山的另一邊,還有無數的山,無數的村,甚至無數的國家。在最外麵,則是無邊無際的大海。


  五行八荒界,這是她生活的世界,她記住了。


  又半個月後,在本家祖爺爺見證下,林媒婆給張招弟和張誌遠互換了聘書,雙方長輩擬定婚期,來年三月三日。


  二姐嘴上不說什麽,但是臉色一直不好,每次看到大姐縫製嫁衣,就黑著臉。


  張賠錢覺得自己是被二姐傳染了,見大姐縫製嫁衣,居然也是心裏堵得慌,恨不得偷了那件紅衣服,燒了算了。


  又經過半個月晾曬的家具已經基本能用了,張海山找書生合計了一下,就決定了日子,把家具都搬過去。


  這天秋高氣爽,張海山和堂兄弟張海峰一起把曬好的家具給村廟那邊搬了過去。


  張賠錢好奇跟著去看,路上遇到五爺爺帶著二虎子,還有村正帶著胖虎,還有宗族旁脈裏,一些家底殷實的長輩帶著五六歲男孩子,甚至鄰村的也有人帶著男娃子,大家不約而同的趕了過來。


  張賠錢見他們背著提著,一些個雞蛋米麵肉食進了村廟,下意思拉拉張海山衣角,“爹,這些人來做啥?”


  張海山羨慕的看一眼,低頭拍拍她頭,“那是來求學問,拜先生的。”


  他若是有個男娃子,就憑他給做家具的情分,大約也能讓兒子拜了先生,開蒙讀書吧。


  可惜他隻有三個女兒。


  村廟早已經不是當初的樣子,土坯牆都修葺完善,刷了白灰,屋頂也是新換的大梁,原來供奉神明的明堂已經清空做了學堂,兩側偏殿正好一邊做了書房和寢室,一邊埋鍋造飯,屋後下風口修了茅廁,給將來孩子上學堂讀書的時候用。


  張海山和堂兄弟把家具都抬到偏殿一件件擺列好,又把條桌都放在明堂內。


  書生坐在明堂正中書案後的蒲團上,麵前長長的書案上擺放著攤開的宣紙,右上角青灰色硯台,一旁放水蝶,旁側一個十二針筆掛,上麵大中小毛筆錯落懸掛,書案右上角是手抄的幾冊書,擺放的整整齊齊。


  他也不發話,手握一卷書籍,認真的看,明堂裏站了滿滿的人,卻沒人敢吭聲,就是有孩子閑不住鬧騰的,也被家裏大人一巴掌拍老實了,都乖乖站著,不敢亂動。


  村正看看書生,又看看眾人,突然一推胖虎,示意他找個位置坐下,胖虎嘟著嘴,想了想,找個離書生不近不遠的地方坐下。


  其他家長看到都紛紛示意自家孩子,不一會兒,膽子大的幾個孩子,就把書桌都占滿了,還有一些膽小的拉著家長,死活不敢上前。


  等到桌子都坐滿了孩子,書生這才放下書,抬起頭,看向下座的孩子們,露出滿意的笑容。


  “得了,今天凡是坐在這裏的童子,自明日開始,都可以隨我開蒙識字,至於其他孩子,以後也不用來了。”


  他看都不看那些沒敢上前的孩子,顯然對他們並不喜歡。


  失望之聲此起彼伏,甚至有家長激動,一巴掌扇到自家孩子腦袋上,也有家長羞愧,幹脆抓著孩子扭頭就走。


  張賠錢瞪大眼,望著瞬間兩極化的結局,心裏震撼不已。


  這麽簡單,就分出雲泥之別,從此一些人可以開蒙識字,可以讀書,可以考取功名。而另一些人,則隻能起早貪黑,做個地裏刨食的泥腿子莊稼漢!


  她全身輕輕顫栗,一股冷流從額頭灌頂而入,在身體裏來回激蕩,又化為一股暖流,從周身毛孔噴薄而出,說不上來是啥感覺。既害怕,又興奮。


  也許她的表情太過糾結,或者對她還有印象,書生修長的眉眼看過來,對張海山笑問,“海山兄弟,這是你女兒嗎?叫什麽名字?”


  張海山陪著笑臉,恭敬回答,“楚先生,這是我家的三閨女兒,名字……嘿,名字叫張賠錢。”張海山被自己起的名字,鬧個臉紅。


  周圍了解不了解情況的,都哄笑一聲,張海山臉色更紅。


  張賠錢羞澀低下頭,恨不得踹自己老爹一腳,起的什麽名字,讓人笑話了吧。


  又一想,原來他姓楚啊,就是不知道叫什麽。


  楚書生打開扇子,眯眼笑起來,“這名字,有些破敗了,女孩子叫賠錢,對夫家今後的運勢也不好。不如,我給她改改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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