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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滿江紅(2)

  予卿早早地便從家中趕來了皇宮,天色蒙蒙亮,還下著小雨。今日是初一,明日就是炎國太子的大婚之日。名琛告訴他,為了趕上婚禮必須要提前一天趕路,才不會耽誤。


  炎國距此並不遙遠,兩國本是一衣帶水的關係。一座山頭下兩方土地上建立起來的國家,從兩朝互通友好開始起,已形成了來來往往兩地百姓走動,經商貿易的繁華景象。


  不過是因著名琛的先祖占據的天時地利人和比炎國稍稍強些,朝中人才濟濟,文武將輩出。這才開疆擴土,征戰四方,成了這方圓土地的霸主。


  予卿倒不是擔心會誤了婚禮,他隻是疑惑當日在炎國看到太子秦之明明與楚娘娘在一起,兩人形影不離,恩愛非常。雖然他們刻意隱瞞,但自己也不是傻子。終是堅信那人便是死在冷宮的棄妃——陳卉染。


  但如今,為何秦之會再娶她人?又為何沒有傳來他與楚娘娘的一點消息。似乎從他在炎國見到楚娘娘那一麵開始,陳卉染這個人便好像憑空消失了般,杳無音訊。他也沒有聽到秦之再納新人的消息。


  “真是奇怪啊……難道是出了什麽事嗎?”苦惱地撓撓頭,念叨著。


  此時,名琛已在皇後的陪伴下慢慢出了鳳殿,他抬頭便看到一臉苦的予卿。以為他是不舍得與心愛之人分開,便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


  予卿聞聲,驚慌地回頭,走上前行禮:“臣見過陛下,皇後娘娘。”


  名琛抬抬手示意他免禮,平靜地問道:“你可去萱殿話別了?”


  予卿一怔,有些尷尬地回答:“臣……臣去過了。”


  “那就好,我們出發吧。”


  “是。”


  昨日他憑借著陛下的恩典去了萱殿,他並不是衝著如煙去的,他是衝著楚卿去的。而楚卿二人也並不知道陛下以為他喜歡如煙。


  “卿兒……”他慢慢地推門走了進去,瞧見她正站在案台前,俯身低頭寫字。淡雅的衣裳上繡的是文雅的綠竹,一節一節的竹子爬上了她的腰間,竟與她腰間的玉佩相得益彰。


  不知怎的,耳邊的一縷秀發突然滑落出來,輕輕懸掛在臉龐前。他看到她輕輕一笑,紅唇微抿。一股燥熱莫名的在身體裏躥燒,他張張口,竟有些口幹舌燥,喉嚨澀癢。


  “你來了。”她回頭,一眼便瞧見了他。遂擱下筆,規矩地麵向他站著,輕輕笑道。


  予卿這才看得仔細,多日不見她竟有些消瘦了。微微心疼,想到在慎刑司肯定受不了苦。他走上前,伸出手將她拉進懷裏,疼惜地緊緊抱著。


  “對不起……”他的下顎抵在她的頭上,閉著眼睛內疚地道歉。卻是聽得懷中之人雲淡風輕的笑聲和話語:“道歉做什麽!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他聽著更覺自己不好。抱著她的手愈加用力起來。楚卿被他摟得有些難受,遂抬頭輕聲問:“你怎麽了?”


  予卿低下頭,對上她不解的目光。深情而堅定地開口:“我愛你!”


  突如其來的愛意讓楚卿有些受寵若驚,她越發覺得予卿定是有些什麽事在瞞著自己。但她從他的眼神便了解到,倘若自己問他,他也是不會說的。


  索性不問了,由他去吧。安心地靠在他的懷裏,聽著他平穩有力的心跳聲在耳邊響起,心中著實覺得舒心。


  予卿抱了她許久,這才慢慢開口:“我要陪陛下去炎國了,一時半會兒可能回不來了,你要答應我,要好好保重自己。”


  楚卿驚訝地抬頭問他:“你去哪裏做什麽?”


  “陛下應炎國太子的邀約前去參加婚禮。”


  “哦,陛下為何帶你去?”


  “我是禦前侍衛,陛下的左膀右臂,自然帶我去。”


  “那陛下可有帶妃嬪?”


  “不曾,隻帶了少數隨從。”


  “哦。”


  兩人再無對話,皆靜默地看著彼此,目光交錯間滿滿的不舍和愛戀。許是因著此去分離的時間尚久,即將離別的現實催發了二人內心的情欲。


  不知不覺間,二人的臉越來越近,竟在這房間裏擁吻起來。吻得忘我,吻得深情。


  剛剛推開門的如煙瞧見這一幕,紅著臉窘迫地退了出去,靜悄悄地掩上了門。站在門外急切的呼吸著,一顆心失失落落,神情恍惚。


  一雙眼眨著眨著竟落下淚來,冰涼刺骨,風幹殆盡。


  名琛交待了皇後幾句話,便吩咐啟程。一行人慢慢悠悠地出了宮門,出了京城。從清晨走到黃昏十分,這才到了炎國的都城。


  秦之早已派人在城門口等候著,見到了名琛的隊伍便走上前來,站在馬車旁俯身行禮:“我等奉太子之命前來迎接陛下,陛下舟車勞頓,請移駕太子府好生休息。”


  馬車裏的人並未下馬,隻是淡淡地問道:“太子殿下呢?他為何不來?”


  迎接的人一臉驚恐,連忙解釋道:“還望陛下多多諒解,殿下府中事務繁忙抽不開身,這才命我等前來迎接。”


  “嗬——”名琛冷哼一聲並無再多言,俊美的臉上滿是嘲諷。他心想:好一個炎國太子,竟然敢在朕的麵前賣弄身份。


  予卿見那些人惶恐的站在那裏不知所措,便好心地走上前替他們解圍:“陛下,時候不早了。我們先進城吧。”


  “那好吧,就依愛卿所言。”


  聽到名琛如此說,那些人忙抬手擦了擦額上的汗水,鬆了一口氣。一行人這才又慢悠悠地行走起來,進了炎國的都城。


  等在太子府門口的並不是秦之,而是他的太子妃。她攜著一眾人等候在門外迎接名琛的大駕。看到馬車府前停下,遂盈盈叫道:“恭迎聖上聖駕。”


  坐在馬車裏的名琛聽到這女聲著實不好,眉頭微皺。掀開車簾走了下來,四周環顧了一下,未見那人。遂看向太子妃,問道:“怎麽不見太子?”


  太子妃輕輕一笑:“聖上恕罪,我家殿下因著宮中傳來急事,不久前便入宮了。特此囑咐了我來迎接聖上。”


  名琛冷哼一聲,嘲諷道:“炎國太子果真忙的很。”仰著頭,從太子妃身邊走過,入了太子府。


  一簾幽夢,佳人側臥。粉狀麵蝶,窺鏡無言。


  “唉……”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歎息了,自她昨日從秦王府回來後便沒了心思。一個人獨坐在銅鏡前發著呆。


  媽媽在門外喊了她好幾次都不見回應,隻好作罷。心知她心中隻裝得下二皇子一人,索性便由著她去,不再打著讓她接客的主意。


  誰知,這才出去了沒多久便又失魂落魄的回來。也不說話,也不理人。一個人待在房裏,從黑夜坐到了天明。愣是不換裝,不梳洗,亦不上妝。


  好幾個姐妹輪番勸慰都沒有用處,她依舊像個木頭人似的坐在銅鏡前,睜著水靈的眼睛,不言不語。


  瞧見她這副模樣,媽媽便心知了,定是著二皇子負了她。細細想來覺得惋惜但也無可奈何,隻得輕歎一聲離開了。


  安朗呆坐了許久,隻覺得一顆心七零八落的沒個好去處安放著。又想起昨日秦旻對她說的話,更是覺得胸口壓抑,一口濃厚的血湧到了嗓子眼。


  突然,“哇——”的一聲,全部吐了出來。那鮮豔如荼的血跡灑在鏡台上,點點滴滴落在銅鏡上。她抬眼看去,竟瞧著銅鏡裏的那張臉滿臉的血跡。


  “嗬嗬……嗬嗬嗬……”不知是傷心還是絕望,仰著頭大笑起來。空蕩的房間,她的笑聲如同空穀回音般聲聲震蕩在心上。


  抹了抹鮮紅的唇,苦笑道:“秦旻,我這麽愛你,你卻如此待我。”恨也不是,怨也不能。隻好怪自己無能無用,配不上他。


  雖然對他感到失望,但隻要一想到他往日對自己的溫柔和嗬護,便狠不下心來去恨他,去怨他。反而一再貪戀他給的好,甘願沉溺在他編織的美夢裏。


  “我明明……明明知道你生性風流,見異思遷。可,為何……為何終是放不下你,不願背棄你。這是為何……為何……”


  傷心的人說著傷心的話語。看著銅鏡前悲痛絕望的自己一點一點的落下淚來。那一顆一顆如豆大的淚珠,晶瑩剔透。掉在鏡台上發出破碎的聲音。


  她不知是自己的淚珠碎了,還是自己的心碎了。


  夜晚十分,一個人影從屋頂上跳下躥入了府中。直來到一間燭火搖曳的屋子裏。屋子裏一男子正立於窗前,看著那窗外高懸的月亮緘默不語。


  人影目光低垂,跪倒在地,說道:“殿下,已經準備妥當了。隻待明日行動。”


  窗邊的人,目光深邃,神色倦怠。他不緩不慢地問道:“該安插的人可安插進去了?”


  “是的,照您的吩咐全部混進了太子府。”


  他輕輕笑著,笑聲低旋而詭異,讓人不寒而栗:“那就好。今日可有什麽稀奇的事發生?”


  那人微愣,不知此話何意。低頭略想了一下,遂開口:“殿下,今日盟國的皇帝攜著禦前侍衛等一行人突然到訪太子府。”


  “嗯?”他疑惑地轉身,不明所以地看向下跪之人:“你可知他們此行的目的?”


  搖搖頭,說道:“聽說是太子邀請他們前來參加婚禮的,但他們的真正目的尚且不知。”


  微微皺眉,神情冷漠,命令道:“你且回去調查清楚後再來回稟。”


  “是。”又是一陣翻飛,腳上輕功,跳上屋頂,不見人影。


  待那人走後,他的臉上露出陰險的表情,眼神也如鷹隼般銳利起來。搭在窗台的手隱隱用力,竟出現了裂痕。


  “不管是誰,都不能阻止我。”


  是夜,荒涼的後院冷寂無聲,唯有風聲呼嘯,落葉紛亂。暗沉的屋子裏沒有一絲光亮,躺在冰冷地上的人在黑暗中從夢裏醒來。


  “名琛……”吐著這個深埋在心底的名字,已是淚流滿麵,泣不成聲。


  是夢亦非夢,唯有夜朦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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