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相思局(2)
一步一寸心,落地畫相思。眼前是一盤迷幻的棋局,以情愛下注,相思為子。沒有旁人,唯有自己身在迷幻中觀棋局,思解法。
每患相思一次,心就痛一次,棋局上就多一子。他睜著眼觀那棋局,輕輕笑著。這棋盤上早已落滿了大半的棋子,卻不曾破過一局。
他心痛了那麽多次,一次都沒有得到過解脫。痛,依舊痛。
終究是打翻了這迷幻的棋局,灑落了一地的棋子,每一子落在地上時都會發出清脆的如風鈴般美妙的聲音。他聽到這些聲音就會想起她來,一想她,便又開始犯相思了。
這個冬天就快要結束了,她還是沒能回來。這座王府本就冷清寂寥,如今久不見她,就更顯得冷清寂寥了。
他與她的新房前的院子裏植了一顆木棉樹。清楚的記得,這棵樹是他與她在成婚後的第五天種下的。沒有理由,隻經由她手,親手種下。
依然記得,她站在那裏指著栽種的木棉樹,對他笑道:“等日後木棉花開了,一定很漂亮。”
可是,木棉樹花開的時候她不在王府。木棉樹花謝的時候她也沒能回家。終究是什麽也沒看到。
秦旻一直在王府裏盼著她,等著她回家。一日接一日的等著,時不時地站在王府大門口左右瞧著,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便錯過了她。
又有些時候,他搬一把椅子在樹下坐著。靜靜地待那麽一上午,累了就靠在樹幹上閉著眼,睡覺。
秦旻等輕楚等了很久,但是他從來都沒有等到過。就像是自己從前養的一匹馬,有一天心血來潮為了測試它是否記得回家的路。他果斷而又自信滿滿地鬆了繩,放了它出府。
結果,這匹馬是一去不複返,像是在人間蒸發了似的,消失的無影無蹤。
後來他按耐不住自己的性子,順著它出走的路線一路尋去。這才發現這匹馬脫了束縛,得了自由後,突然發了瘋。
一路上橫衝直撞地弄傷了好幾人,最後瀟瀟灑灑地竟出了京城。
秦旻一路尋找,這一路也越來越讓他驚訝。熟悉的精致越來越遠離,最後竟全都看不見,進入了極度陌生的地方。
後來,他來到一斷崖處。站在崖上往下看時,頭有些眩暈。這下麵白茫茫一片,讓人看不清底下的情況和景致。
他在斷崖周圍細細搜尋了一番,終於在一處不惹人的地方看到了馬的韁繩。
那一刻,秦旻才知道。他的馬早已衝下了萬丈懸崖。如今隻怕是粉身碎骨了。
現在,輕楚就像這匹馬,出了府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隻不過她是被人帶走的,不是秦旻放她自由。
“殿下……”安傾靜悄悄地推門進來,一眼便注意到了秦旻正閑坐在樹下,胡思亂想著什麽。
他身子一哆嗦,猛然回神。見安傾正一臉擔心地注視著自己,頓時覺得不太好。那落在自己臉上的目光在自己看來,是那樣的熾熱,那樣的深情。
“咳咳……”秦旻假意咳嗽了兩聲,打斷了她的深情注視。又開口道:“怎麽了?有什麽事嗎?”
安傾被他這樣一攪和,頓時羞得滿臉通紅,有些尷尬地說道:“殿下,丞相之子正在大堂等著您呢。”
秦旻起身,朝著她點了點頭。便邁著步子往大堂走去。
言和已經到了大堂,他一跨過門檻正欲往裏麵走去時,從背後突然躥出來一個人來。一雙手迫不及待地環上了他的腰。
輕輕一拉便把他拉進了懷裏,緊緊抱著。
“放……放開!”言和被這突如其來的摟腰嚇了一大跳。他整個人緊繃著身體,瞳孔睜得陡大,開始掙紮起來。
那人加重手中力量,將他牢牢扣在懷裏,防止他掙脫。又順勢低下頭湊近言和的耳邊,輕輕道:“阿言,是我。”
懷中的人這才停止了掙紮,任由他抱著。
“你來這裏做什麽?你不是在打理丞相府嗎?”言和麵無表情,語氣冷冷道。
那人輕輕一笑,調皮地含住了他的耳垂,用牙齒輕輕啃咬著。言和的身體輕輕顫抖著,脖子也因為這刺激動作,不自在地動來動去。
“我來這裏自然是找秦旻有要事商量了。順道嘛……看看你”
那人曖昧地在言和耳邊吹了一口氣。
“別鬧……”言和不滿地製止著,又問:“什麽事需要你親自來一趟?”
“是關於他日後奪位計劃的事情。”
言和沉默著。目光微微抖動了下。
正好,秦旻這時趕來了大堂。一見到這兩個人緊緊貼在一起,恩恩愛愛的模樣。頓時調侃道:“哎喲喂,我當你來我這裏是幹什麽來了,原來是來“泄火”的。”
聽見他這樣一說,言和臉上一紅,連忙掙脫了那人懷抱,站在一旁低著頭,沉默不語。
那人立刻生起氣來,用一副要吃人的模樣盯著秦旻看,抱怨道:“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麽!竟壞我好事!”
氣得咬牙切齒。
秦旻倒是不在意,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直接無視了他的不滿,說道:“你們兩個當著本王的麵摟摟抱抱,絲毫不顧及本王的感受。本王還沒生你兩的氣呢。你到好,竟生起本王的氣來了。”
“哼!”那人冷哼一聲,走到言和身邊慢慢牽起了他的手。
秦旻隻覺得頭暈腦脹,看著眼前二人繼續秀著恩愛。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道:“說吧,你找我有什麽事?”
“對哦!我差點忘了這事!”那人一聽,猛地用手拍了下腦門,感歎道。
言和有些汗顏地白了那人一眼,低聲嘲諷道:“白癡!”
許是因為聲音小,那人沒有聽見。隻見那人鬆了手,走到秦旻身邊。將腦袋湊近他的耳邊,小聲說道:“聽說隨朝大皇子來向陛下求援來了。昨日進宮竟是被陛下三言兩語打發出宮了。”
“竟有此事!”秦旻驚得大叫出口。
“嗯。”那人點點頭,又繼續在他耳邊說道:“既然如此,我想著不如你來答應他的請求。日後奪位就多了一位幫手,事情也就順利些。”
秦旻聽罷,遲疑地開口:“此人可靠嗎?”
那人再一次點了點頭。
“那好就聽你的。”
言和站在他兩的身後有些急迫,也不知道他兩商討著什麽,主要信息一點也沒聽到。
言和又氣又惱,事到如今他兩還在繼續瞞著自己行事,真是陰險。一想到名琛陛下的囑咐,言和就覺得很是挫敗。
他故作鎮定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臉上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沒有波瀾。
但心裏確實波濤洶湧,一點也沒不能平靜:“怎麽辦?該死的!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真失敗!”
幾天後,邊境傳來加急軍情。說的是隨朝突然大舉進軍炎國,已經打到了境內。境內百姓死傷無數,戰火不斷,就連治理的官員也統統被砍了頭。
頭顱被懸掛在城門口,血跡還未幹。又碰上下著雨,流了一地的血水。
趁亂跑出來的一名士兵,帶著縣令的親筆書信連夜快馬加鞭的往京城趕來。一路上馬不停蹄,連聲大喊著:“情報!情報!隨朝舉兵進犯了!”
這一路途徑了許多個縣城,人人都聽見他那洪亮略帶粗獷的嗓音。紛紛膽戰心驚,亂了陣腳。
家家關門閉戶,不敢獨自出來在街上遊蕩,生怕一個不小心便失了性命。
那士兵來到京城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的下午了。途中快馬加鞭,一路狂奔,導致跑死了好幾匹馬。他還沒來得及下馬,那馬便體力不支,一雙前蹄曲起,身子一歪,直直地側翻在地上。
那人也順勢摔下了馬,頭撞到了地上,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秦之已經看了他懷中的書信。當場氣得火冒三丈,怒氣衝衝。一想到隨朝進犯自己的疆土就氣得心痛。
連忙下令全城搜捕隨朝大皇子胥子願,想拿他出這口惡氣。
胥子願接到消息後,到處躲躲藏藏,不知所措。最終還是被搜捕的侍衛抓了起來。
“你們真該死!居然留了後手!”秦之一見他,就氣得咬牙切齒,惡狠狠地瞪著他,恨不得將眼前之人生吞活剝了。
他連忙拔出佩劍,就要往胥子願身上砍去。
“且慢!”胥子願連忙喊住了他,額上汗水層出不窮地冒著,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強做鎮定地看著秦之,平靜道:“陛下您不能殺我,我還有用。”
“哦?你有什麽用?”秦之輕蔑一笑,嘲諷道。將佩劍架在了胥子願的脖子上,稍稍一用力,一道鮮豔的血痕劃出。
胥子願心中一緊,戰戰兢兢地開口:“我是隨朝的大皇子,我可以隨你們去邊境,當作你們的人質。”
“嗬——可笑!”秦之一聲冷笑,目光一淩,揚手便一劍劈在了胥子願的手臂上。
胥子願悶哼一聲,本能的用另一隻手捂住傷口,暈眩著倒了下去。
“人質?哼!朕不需要!”
厭惡地看了胥子願一眼,麵無表情地吩咐道:“來人!將他帶下去,關起來!”
隨後,又看向自己身邊的紅人,總管公公。吩咐道:“你去把旻王爺請來。”
秦旻一踏進養心殿就覺得有一股無形的壓力朝著自己襲來,他忍著心中不適慢慢走上前。
“皇兄,你找我?”他恭敬的行禮。
“嗯。”秦之淡淡應了一聲,隨後又問道:“你可知隨朝進犯我國的事?”
秦旻眸光一暗,平靜道:“臣弟略有耳聞。”
“你怎麽看?”
麵對著秦之的步步緊逼,秦旻心中大叫不好。但又不敢表示出來,隻得沉住氣,恭敬說道:“臣弟愚笨,全憑皇兄定奪。”
“好!”秦之大喜。看著秦旻,一字一句命令著:“朕要你帶領十萬士兵前往邊境,為朕擊退敵軍。”
秦旻隻覺得一塊巨石壓在了自己的雙肩上,壓得他有些撐不起身體,也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