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梁遇一手端了桌上方姨給他倒的水，一手拿起手裏捏著的書，這是昨天他沒講完的故事，這是他承諾今天繼續給她講的內容。他坐在床沿，一頁頁地翻看，在心裏默念，就像是在履行自己昨天的承諾一般。
末了，他再次親吻了自己甜美可愛的小女兒，說了句“晚安”，這才回到自己的臥室。
洗完澡躺在自己的床上卻仍舊失眠，一側的牆壁上掛著的是葉飛魚的單人照，照片上的人仿佛永遠對著他笑。
這是從葉家老宅挪過來的，當年他親自去葉家將葉飛魚的東西全部搬到了這裏。也是等他再也看不到她的時候，他才想起來他們結婚居然都沒有拍婚紗照，他甚至連一張她的照片都沒有。
偌大的房子安靜極了，無限的空虛感也在此時再次襲上心頭。他從吧台後麵的酒櫃裏拎出一瓶伏特加，又拿了一隻杯子，這才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間。
這麽多年了，他一直失眠，沒有酒精的麻痹根本無法入眠。但他也克製著，不讓酒精掏空自己的身體，過度侵蝕自己的胃。
早上完全是被某個小壞蛋給鬧醒的，向來早睡早起的小朋友精力就是充沛，早上一起來就往爸爸的房間裏跑，爬到床上對著他又是咬耳朵又是捏鼻子的，直到他睜開眼睛搭理她。
“寶貝，早安。”他對著她紅蘋果一樣的臉蛋親了一口，笑容溫柔。
“爸爸，為什麽都起來了你還不起來？”她奶聲奶氣地聲音帶著疑惑，這個爸爸，每次都要她過來喊才肯起床的。
梁遇指了指自己的臉頰，立刻湊上去“啵”了一下，“爸爸早安。”
“爸爸今天是不是不用上班？”忽然開心地問道，隻有不上班的時候他才會賴床。
梁遇伸出手指摸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對呀，今天爸爸陪你玩好不好。”
“好，哦，爸爸，我是來叫你起床的，奶奶過來了。”小朋友這才想起來自己過來的任務。
許家華今天一大早就過來了，先是去了的房間，小丫頭正好醒了，她給她穿好衣服，又照顧她刷牙洗臉，然後下樓準備早餐，順便讓小丫頭去喊梁遇起床。
周末如果沒有特別的吩咐方姨是放假的，有時候許家華會過來看看，有時候梁遇會帶著出去玩。
不多時，梁遇便抱著下樓了。許家華仍在廚房忙活，梁遇將放在餐桌她的專用椅子上做好，然後邊去廚房幫忙端早餐出來。
“你是今晚的飛機嗎？”許家華向他確認。
梁遇一邊將小碟子放在餐盤上，一邊回答：“嗯。”
“那晚一點我帶過去我那裏吧。”許家華正在收拾灶台，將用過的東西擺好，然後端了碗筷跟在梁遇的身後出來。
“不用了，今天說好陪她玩的，晚上我送她過去好了。”梁遇想了想說道。
許家華不再接話，兩人已經來到餐廳，將早餐擺在桌子上。
梁遇給小孩子盛了粥，推到她麵前，看她一勺勺吃得像隻花貓似的滿臉都是。
“奶奶做的早餐好好吃。”這是個嘴甜的小丫頭。
“方奶奶做的東西不好吃？”梁遇笑著幫她擦了擦嘴角。
“方奶奶做的也好吃。”說著又自己給自己舀了一大勺，小米加紅棗，帶點甜味，正適合這個年齡的小朋友的口味。
梁遇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明天奶奶也給你做早餐好不好？”
歪著小腦袋說好，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又要“拋棄”她了。
許家華看著麵前的這對眉眼神似的父女，心裏覺得欣慰又遺憾，若是那個人也在的話，這畫麵應該更加和諧美好。
白天梁遇帶去了市裏的海洋世界，認識了許多海洋生物，一整天下來，玩得頗累，等到他們出來的時候，已經趴在梁遇的肩頭睡著了。
梁遇小心翼翼地將她放進車裏，小小的人兒閉著眼睛嘟囔了一句：“爸爸開車小心，累了，不能陪你說話了。”
梁遇心裏一動，心知孩子是真的累了，他上班也比較忙，是真的很少有時間陪她出來玩。
“寶貝，安心睡吧。”他俯身吻了她的額頭。
小姑娘嗯了一聲，似乎這次是真的決定好好睡覺了，竟是一路都沒再醒來跟她說過話，直到他將她送回家，抱到房間，放到床上都沒有醒。
“你們吃了晚餐沒？”許家華問道。
梁遇點了點頭，他是很注重營養和生活質量的人，能在家解決便不會隨便吃外麵的食物，但是今日，鬧著餓了要吃巧克力蛋糕，小丫頭被他牽著手，仰著頭，一雙漆黑的大眼睛飽含委屈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他立刻就心軟了。
“媽，就麻煩你看兩天。”兩人從許家華的房間出來，梁遇對許家華說道。
“自己孫女說什麽麻煩啊。”許家華無奈地笑一笑。
梁遇在對於的事情上，很少假於人手。從前他甚至會帶去公司，他的休息室整個都被改成了兒童房，放滿了小女孩喜歡的漂亮娃娃。現在孩子到了上學的年紀，他每日親自接送她，這幾年他很少加班，但昨晚是個另外。
“你打算什麽時候把小魚帶回來？”許家華又皺眉問他，對於他至少每月一次的往返飛，她逐漸生出些不滿來，這和她曾經站在葉飛魚的立場指責警告他的情形不一樣。
“我也不知道，您也知道我當初帶回的時候答應過陳阿姨什麽事，況且小魚她現在過得也不錯，我不知道該如何說服自己再去打擾她的生活。”梁遇蹙了眉，眼睛略微垂下來，整個人看起來給人一種蕭瑟感。
“那你現在是要去做什麽？”她問兒子。
許家華顯然不太讚同他的話，他當初談好的條件是什麽她確實是知道的，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這麽多年過去了，也已經長大了，也許不久她便會纏著梁遇問媽媽了，現在偶爾問出來也隻是懵懂疑惑，等到她真正意識到自己和別的小朋友的不同時她又該是如何感受。
“你若是真的放得下就給找個媽媽，我可等著那一天呢。”她看著兒子，語氣帶著逼迫和嘲諷。這個人明明就是放不下的，卻偏偏要說粗這種話來，但凡他又一點從前的狠勁兒和冷酷他早就該衝上去了。
梁遇猛地抬了頭，像是不認識一樣看著母親，“媽媽，你知道我不會這麽做。”且不管他對葉飛魚的感情，就是她為了所受的苦所遭的罪還有她對這個孩子的渴望與執著，若是叫了別人“媽媽”他都要看不下去。
許家華睨了他一眼，全然不管他的驚訝、糾結和痛苦，“5年了，我沒看到你的一點進步，我對你很失望。”
梁遇看著母親，忽然就懂了她的意思。她故意說那些話不過是要逼他將葉飛魚追回來，而他依然在徘徊踟躕不前中，就像曾經對待葉飛魚對自己火熱的感情時一樣，他讓自己站在一個安全的位置，看著她飛蛾撲火般飛向自己，他知道她的痛苦，也體會到自己的悸動，可是仍然邁不開步子。
“媽，我的事情，我自己知道的，您安心帶好。”他隻能這樣說，她說的問題，在每次他看見那個女人的時候也都是會問自己的，可是答案總是否定的，他見她笑得燦爛甜美腦子裏立刻就會想起之前在自己身邊的種種，那全是負麵的不開心的往事。這令他膽怯，這樣的次數久了，他心裏的欲望也就慢慢等卻下來，他甚至覺得或許能這樣靜靜地看著她笑也是不錯的。
許家華不再說話，她一向做不得這個兒子的主，說太多也隻是白費功夫，但也許她該做點什麽。
……
梁遇一下飛機便有人過來替他接過行禮，送他去公寓，他幾年前在這裏買下的小公寓。
五年前他一再地向陸升施壓，希望帶回並得到葉飛魚的消息。陸升當真恨他至極，怎麽都不肯說，他是當著想過靠法律來解決問題的，一再給他時間和機會隻是覺得他是葉飛魚在意的人不想弄得太難看，可是長期的閉門羹讓他幾乎崩潰，然而，他卻終於等到了希望。陳怡回來了，她說，小西你可以帶走，但是葉飛魚請你放過她。
他當然不肯，他心心念念了大半年的孩子媽，急切想要見到的人，她居然讓自己放棄，他怎麽能答應。然而，陳怡卻帶他來了美國，讓他看到了葉飛魚現在的狀況。
“你一定不知道我們為什麽突然帶她去了國外，連孩子都放下不管了，現在你可以好好地看看她的情況了。”陳怡但是說這話的時候帶著無限的感概，她曾經也是支持梁遇和葉飛魚的，可是最終還是自己沒有做好，辜負了她的信任了。
他當真看到她了，他迫不及待一臉欣喜地衝上去，可是對方卻是皺著眉一臉茫然陌生地看著自己。她不認得自己了。
他駭然地回頭去看陳怡，陳怡隻是無奈地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