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從未孤身一人
看著漸漸暗淡的那抹紅色身影,似乎比之前還要暗淡一些,怕真是,時日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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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心裏有些複雜,他可以看出風笙歌堅持不了多久,今夜就會死。他推門出去,夜空中月亮高掛,雪已經停了幾天。
“吱呀——”
門開了,從中走出一衣衫散亂,麵目蒼白的女子,正是剛剛醒來的風笙歌,她扶著門框,嘴唇毫無血色,仿佛從地獄走出來一般:“給我把脈吧。”
爭起初有些驚訝,但隨後恢複了正常,他平靜的過去將她的手執起,一隻白皙的手搭在了她的脈搏上,那裏,正有力的跳動著。
“世間有很多事解釋不來,正如我為何屢次死而複生,正如你明明不愛我,還要費力把我搶出來。”風笙歌笑了笑,“將相家的兒女,生來就要做別人利用的棋子,聰明的為己所用,愚笨的就聯姻和親,活著為人賣命,死了還要受盡侮辱。無論棋子還是棄子,都是可悲的。”風笙歌很虛弱,但是雙眼依然充滿著堅毅。“顯然,我已經成為了那個可悲的存在。天還真是令人煩躁啊,我想冷靜冷靜,它卻暖和起來了。”她有些站不穩,伸手抓住欄杆,半個身子已經靠在上麵。頭發有些鬆緩,頭上的玉簪掉了下來,她有些晃神,也不知玉大哥怎麽樣了。她剛要俯身撿起,聽到一個聲音攔住她:“別動,我來。”
爭聽她一番話,不無震撼。她也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姑娘罷了,就將這世界的黑暗麵看的透徹,不簡單。
他彎腰撿起玉蘭簪,將她的頭發挽了一個結,穩穩地將簪子紮進發中,“簪子很好看。”
她一聽,渾身微微發抖,那個人也是這麽說的。
爭問,“在想什麽?”
她聽到爭的聲音一怔,既然決定要離開,就不應該再想他。
“沒什麽,隻是覺得那麽優秀的人以後再也看不到了。”
又是一陣沉默。
“可願聽我彈一曲?”
風笙歌欣然應下,“好啊。”
爭一個翻身從樓上穩穩落到地麵,不知從哪裏弄來一把古琴,整個人如行雲流水般落在她曾經躺過的那張玉床上。一氣嗬成。
他雙手撫琴,玉指微曲,一首曲子便如瀑布般傾瀉而出,震撼人心。俄而轉柔,沁人心脾。
“夢中樓上月下,站著眉目依舊的你啊,撫去衣上雪花,並肩看天地浩大。”她隨著他的琴聲唱了幾句,就有些體力不支,她坐在地上,輕輕吟唱。不高不低,正傳入爭的耳中。
琴聲愈發溫柔似水,她的歌聲也越來越低,直至無音。
他的雙手再次撫上古琴,琴聲戛然而止。待回神,他已經翻身上樓,抱起昏迷的她往房間走去。
又過了些時日,風笙歌總算能夠自主行走了,但是傷口並沒有完全愈合,還裹著厚厚的紗布。
“今天幾號?”風笙歌坐在木桌旁的椅子上,詢問爭,“快過年了吧?”
“二十。”爭斟滿一杯茶,遞給風笙歌。她接過喝了一小口,“你不置辦年貨?”
“孤身一人,不過也罷。”
“你哪裏孤身一人?你還有我!”
爭墨玉般的眼眸閃過一絲光亮,但瞬間又暗淡,“你想出去吧。”
她雖然是這個意思,但直接被他這樣說出來,總感覺有些難堪。
“你不是江湖中人嗎?正好我打算離開!帶我走!帶我走!以後每一年,我都陪你過!”
爭嗤之以鼻,轉身離開。風笙歌知道此事難成,難過的低下頭,不小心碰上茶杯,燙了她的額頭。
爭走到門口,聽到響聲,回頭見她狼狽:“怎麽?不想出去了?愣在那兒做什麽?”
她一聽,也顧不得額頭火辣辣的疼,快步跟上他。
他與她並肩而行,來到鬆樹林,見隻有一條一人寬的玉石路,兩邊目測有一米九的高牆,她不禁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江湖人,怎麽會這麽有錢?
她跟在他後麵,開口問到,“你除了搶親之外,還搶錢?”
“否。”他賞過來一個字
“用玉石鋪路,你也是蠻奢侈。”她蹲下來,想看看是不是真的玉。
“經商罷了。”爭回頭,看她用手扣地上的玉石,無奈拉起她,“還有,搶親一事,我也隻搶過你一人。”
風笙歌不會傻到以為是他偶然路過,看到她然後對她一見鍾情再然後順手搶回來。
“你為什麽帶麵具?是怕什麽人見到?接近我有目的?”
“我麵目醜陋,接近你,的確有目的。”爭頓了頓,“你還有什麽問題?”
她愣住,似乎若是讓一個人親口說出自己醜陋,定是會難為情吧,於是她便忽略了接近她的確有目的那句話,直接毫無形象的笑笑,“別的有錢人都在家種花種草種竹子,你怎麽種雪鬆?”
“亭亭山上鬆。”他停住,她已經落後了一段路,“山?哪裏有……”她再次與他並肩,“山……”
太陽仍在半山腰上,層雲疊嶂,美不勝收,玉石路盤鋸在山體上,宛如一條白綢帶,這是山頂才會有的光景。
他他他!種了滿山的雪鬆,鋪了一路的玉石?!
“全,全山隻有雪鬆?”
“還有蓮塚。”
“蓮塚?”她一聽這個名字就很想去,“在哪?我們去看看!”
“山陰麵。”
“我要去看!”她有些興奮。
他們已經位於半山腰,爭慢慢道出一個事實,“若是去蓮塚,要翻過山。”
“難道不能橫穿過去?”
“我還是挺窮的。”言下之意沒有別的錢修路了。
她愣住,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她走到路邊,,發現周圍除了青鬆,就是嶙峋的山石,與普通石頭不一樣的是,這裏的石頭尖銳直指青天,若是從天上掉下來,不摔死也要被亂石刺死。
看著周圍都是石頭,隻有腳下是潔白的玉,她這才明白過來那句挺窮是什麽意思。
“喂!那你幹嘛還用玉石鋪路?全換成石頭,這樣的路能修十條!不,二十條!”她加快腳步走向爭。
爭忽然回頭,她撞進他的懷抱,頓時一股溫暖包圍了她,“唔……”她撞到了剛剛被燙的地方。
他充滿蠱惑的說道,“怕你迷路。”
她一聽,臉紅不已,一把推開他,“剛才不是還說挺窮的嗎?!”
爭故作恍然,“哦,我是挺窮,所以才搶你。”
她的臉更紅了,不過是被氣的,“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你有錢,你就會去搶公主郡主,不把我放眼裏咯!”
一路吵吵鬧鬧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