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庭院之爭
看到依舊神采奕奕的昔嬤嬤，黃徵濤不由又想起前世。
前世，他沒有遇到鹿邯和白賢，更沒有那龐大的商業，他的身邊，就隻有一個昔嬤嬤，而昔嬤嬤，卻並沒有活到現他回相府，而是早在回相府的前一年，便生生累死在了家廟裏。
不，與其說是累死的，還不如說是餓死的。
家廟這種地方，平時沒多少主子去管，時間長久了，再加上有賈章賈瑜的放任，他又性格懦弱，下人對他們主仆二人更是放肆，所有的活幾乎都交給了他倆人。
昔嬤嬤為了不讓他受累，更是把大部分的活包攬了。每天中午和晚上，往往過了用膳的時間他倆才幹完活，此時給他們剩下的，隻是點點的殘羹剩飯。
每次昔嬤嬤都是幫他拿飯菜的，端回來的，是一碗盛得滿滿的白飯，白飯上麵鋪著的，是幾根閃著些許油星青菜，他要分給昔嬤嬤吃，可昔嬤嬤每次都是笑著說自己吃過了，他也是信了，便心安的用膳。畢竟剩下的飯菜也不多，加上又餓，每次他都是吃得幹幹淨淨的。
然而他卻沒有想到，為什麽明知道主子餓著，身為奴才的，卻是吃了飯再給主子送飯……
一日複一日，昔嬤嬤越發的消瘦體弱，臉色蠟黃，卻依舊硬撐著去幹活，他開始隻以為是昔嬤嬤吃得少幹得多，便每次吃飯都會勻一半給昔嬤嬤，然而昔嬤嬤卻總是笑著搖頭說不餓。
他想帶昔嬤嬤去看病，可笑的是，身為一個相府嫡子，卻是囊中羞澀，就算偶爾積得幾個閑錢，昔嬤嬤也始終不肯隨他去醫館，反倒是給他的吃食添上一盤小菜。
直到有一天，昔嬤嬤在幹活的時候突然倒下，而後，便再也沒有醒過來……
幾乎沒有人去關心一個奴才的死活，奴才們隨便就把昔嬤嬤扔到了亂葬崗，是他趁半夜無人，壯著膽子跑去亂葬崗搬回了昔嬤嬤的屍體，將昔嬤嬤葬下。
而後，他的飯菜卻沒有因一個人的死去而減少或增多，還是和以往一樣，久而久之，才知道，那時昔嬤嬤根本就沒有去吃午飯和晚飯，昔嬤嬤的命，一直僅是靠著早上那稀如米水的白粥吊著的。
他一直悔對昔嬤嬤。
還好，還好這一世，他挽救回來了。
“少爺？”見黃徵濤一直愣在原地，昔嬤嬤小心翼翼地說道。
錚——
黃徵濤猛然回過神來，向昔嬤嬤迎去，見昔嬤嬤一直盯著自己的臉瞧，便是笑著道：“我沒事，昔嬤嬤今天突然過來，是大將軍府有事兒嗎？”
昔嬤嬤也不再多問，少爺既然不願在黃府多說，那就回大將軍府再說就是了。
“徐老夫人聽聞少爺回來了，念叨大少爺念叨得緊。若不是記掛著少爺剛回來需要修整修整，徐老夫人兩天前就想把大少爺接去大將軍府了。”
黃徵濤態度不明地點點頭。
昔嬤嬤有些急了，以為是黃徵濤誤會了徐老夫人，認為徐老夫人不願意來接他的，從而白白讓他受了委屈。
看看少爺臉上那大塊兒的紅腫，定是又在黃府遭了罪。
“少爺你可別怪徐老夫人，這不，徐老夫人不是讓奴婢來接您去大將軍府了嗎。”
“無事，昔嬤嬤想多了，我收拾收拾便隨嬤嬤去大將軍府。”黃徵濤搖搖頭，笑著道，“昔嬤嬤長途跋涉幸苦了，先進屋坐坐吧。”
“有勞少爺掛心，奴婢在此候著便好。其實少爺大可不必收拾，少爺在大將軍府住的房間一直留著。就連少爺的用品也都是備好的。”昔嬤嬤畢恭畢敬地站在院門口，不曾移動半步。
看吧，這就是區別。
在黃府，他的東西被人搶了，他的院子被人燒了，沒人管，甚至可笑的是，有的人還出於私心，偏幫著凶手。
而大將軍府呢？卻是時時不會忘了自己。
孰輕孰重，一看便知。
“既然如此……”
黃徵濤話還沒說完，一個涅盤閣的丫鬟突然打斷了黃徵濤的話。
“大少爺，相爺罰大少爺禁足，大少爺現在還在禁足期間，不得出院子的。”
瞬間，院子裏的人全齊刷刷的看向了這個小丫鬟。小丫鬟突然被這麽多人盯著，受到了驚嚇，身子抖了抖，撲通一聲跪下，想要退縮，而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麽，又挺直了身板。
黃徵濤冷冷的看著這個丫鬟。
三等丫鬟，蒲柳。
前世，蒲柳是他的一等丫鬟，隨身他左右，他是極為信任的，就連重生後也沒有懷疑過蒲柳。
然而，就在他擁有足夠的能力，去排查黃府時，才發現蒲柳，是賈章那邊的人。
“公子，黃丞相快要到院門口了。”隱在暗處的邊柏弦突然說話。
傳音入密。
偌大的院子，隻有黃徵濤聽得到。
拖。
黃徵濤做了個口型，邊柏弦立刻會意，悄聲無息的，離開了院子。
不久後，在黃浦快要到涅盤閣的時候，一個捧著盆水的小丫鬟突然竄了出來，冷不防的撞到黃浦，一盆水盡數撒到了黃浦身上，嚇得小丫鬟在黃浦麵前哭著，不停的磕頭，求黃浦放過她。
因為正急著去涅盤閣，黃浦罰了小丫鬟三個月的月錢，便匆匆回自己的院子換衣服了。
主仆兩人卻沒看見，在他們急匆匆的走後，那個哭得稀裏嘩啦的小丫鬟卻是一抹眼淚，開心的撿起那個銅盆，蹦蹦跳跳地往涅盤閣走去。
哪還有剛才的恐懼害怕之說！
知道邊柏弦已經去執行命令了，黃徵濤再度開口。
“你是誰？”
黃徵濤看著蒲柳，笑著問道，臉上沒有半分的怒意，文懦平易近人得很。
“奴婢是大少爺您院子裏的丫鬟……”蒲柳低下頭躲閃著黃徵濤的目光，這一幅低眉順眼的樣子，唯唯諾諾地答到。
雖然大少爺笑得很柔和，但不知怎麽的，隻要她一對上大少爺那雙漂亮的眼睛，就會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那雙眼睛真的很漂亮，睫毛長翹，眼尾狹長而上挑，帶著刺骨的寒意，就像一把冷刀，眼眸黑得純粹，時時都帶著勾引，便隻是一個眨眼，也會勾人心弦。
此時此刻，大少爺就這般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就像……
要把她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是嗎？……”
“大膽奴才！”
黃徵濤話還沒說完，昔嬤嬤便是怒喝道。
真是翻了天了，這黃府的家主是幹什麽吃的？就連一個小丫鬟也能欺到少爺身上！
回去定要和老夫人說說！
“昔嬤嬤別生氣，就區區一個丫鬟而已。”見目的達到，黃徵濤和顏悅色地對昔嬤嬤道，見昔嬤嬤臉色陰沉，但是卻沒有再說什麽。
於是，轉而對著蒲柳，黃徵濤眼中的溫和卻是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冷冷的寒意，“我院子裏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