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垂餌候魚
“真是個難纏的。”黃徵濤眉頭緊皺,“這麽說,吳王今天過來,是來看賬簿的?”
若是如此,那今天碰到那三人,他們反應如此的大,也就有解釋了。
“嗯。”徐匡點點頭,“而且,還是來拿暗器圖紙的。阿濤,你告訴我,你給我的那套暗器圖紙,你從何得知?”
上個月,鹿邯給他送來套暗器圖紙,說是阿濤給吳王的合作誠意,希望能長久合作下去雲雲。那圖紙上畫的東西,他見過,就在阿濤身上,三年前榮林道阿濤遇險,阿濤穿的鞋,就是現在圖紙上所畫之物。
阿濤如此早慧,在黃府過的日子,必然是艱難的生活,可即使阿濤再怎麽早慧,也不可能設計出如此陰利的暗器,阿濤身後的勢力除了大將軍府和吳王府的援助,必然還有一個神秘人。
而這個人,他卻一點都不了解,甚至是阿濤在三年前就已經認識的人。然而他卻是知道,阿濤在三年前,極少走出黃府,最多也就是徐瑩帶著阿濤來一趟大將軍府而已。
所以,阿濤到底是如何認識那個神秘人的?
若是神秘人自己去黃府找阿濤的,那神秘人的目的又是什麽?
黃徵濤神色平淡,說道:“外祖父,恕阿濤對您有所隱瞞,阿濤不會害了大將軍府的,因為娘的死,黃府於阿濤而言,是個毒瘤的存在。阿濤與黃府,注定是仇家。”
頓了頓,黃徵濤又道:“圖紙之事,恕阿濤不能告訴外祖父。這是阿濤和那個人的約定,阿濤不能食言。”
為何複仇,娘的死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前世那些人對他的利用。至於那個人,於情於理,他都不可能告訴外祖父真相,那個人經曆過的,和他所經曆過的一樣,一樣的會讓世人難以置信,甚至會當做是妖魔鬼怪。
“你這孩子。”徐匡看著少年老成的黃徵濤,不知道如何說好。
年輕人成熟點是好,可是,阿濤如今才十三歲啊!再如何成熟,心性心機也不會通透如斯。
“阿濤,莫要被仇恨蒙住了雙眼。”再多的規勸和無奈,湧上咽喉的,最終卻隻是成了一句蕭涼的提醒。
“好”黃徵濤微微一笑,應道。
然而外祖父,你可知道,我已經不是被仇恨蒙住了雙眼。我早已墮入仇恨的深淵,明知是魔,卻依舊還是自甘墮落……
黃徵濤心中暗暗歎道。
他已經無法再回頭了,明知是個深淵,卻依舊義無反顧的跳下。
聽到黃徵濤笑著回答自己,徐匡何會不知那個“好”字不過是個敷衍的回答。
再次長歎,卻已是無言。
“王爺,那個黃府嫡子真的好奇怪。”
吳王府書房內,吳軾坃趴在書桌上,看著對麵冷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男人,突然說道。
吳毅帆不予理睬,筆鋒在白色的宣紙上遊走,用濃墨,在紙上留下走過痕跡,墨跡滲入了紙張。
半晌,放下手中的筆,將宣紙拿起,吹了吹,待墨跡完全幹了,吳毅帆將紙給了站在他身後的金雋冕,說:“將紙上的內容謄寫,做成請帖,給京都各府公子送上。”
“我沒看錯吧?王爺要宴請各府公子?還要比武?挑副將?選武將這麽重大的事,皇上知道嗎?”金雋冕草草的看了眼紙張,卻是驚得瞪大了雙眼。
王爺這是要做什麽?
直接就賦予一個副將之位!
而且,這個副將還是要從各府公子裏挑出,這比武,也就隻有武將家出來的公子才能玩的吧?請書香家出來的公子過來瞎摻和什麽?
“嗯,”吳毅帆頷首,表示金雋冕沒有看錯紙的內容,“皇上?他何時會否決本王的決定?這是他欠本王的。”
頓了頓,吳毅帆又道:“請柬別忘了給桃花公子等三人各送上一份。”
說道“桃花公子”四個字時,吳毅帆的聲音又冷下幾分。
他不喜歡被人蒙在鼓裏,所以有件事,他必須搞清楚。
黃徵濤到底是不是桃花公子。
那看似陌生又熟悉的,矛盾的感覺。
調查回來的,黃徵濤的資料裏,有三年的空白期。回來時換了兩個侍衛,而之前的侍衛不知所蹤,現在的侍衛查出來的身份,卻隻有簡單的六個字:
大將軍府暗衛。
還有三年前,在榮林道裏看到的,黃徵濤的身手,那個方才十歲的少年。
這詭異的感覺,該死的不好。
“白少和鹿爺不是就在府上嗎?”吳軾坃不解,那兩個人現在都住在吳王府,蹭吃蹭喝的,美名其曰照顧王爺的藥膳,今早他還見這兩人帶著個帷帽在王府花園裏晃蕩。
“蠢。不知道就別亂說,王爺的目的不是那兩人,而是,他們的領頭,桃花公子,”金雋冕想敲吳軾坃的頭,卻被吳軾坃躲開了,氣道,“你們今天不是在大將軍府遇到了和桃花公子很像的人嗎,那個黃府嫡子。黃府的家主是當今丞相,這請柬必是要送到黃府公子手上的,若是桃花公子和黃府嫡子兩人中,隻有一個人到了,而另一個人沒到,那兩人是同一人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我隻會打架,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彎彎道道隻有你們這些文人懂。”吳軾坃撇撇嘴,說道。
“樸懺冽呢?”吳毅帆突然想起了什麽。
“樸懺冽他覺得不對勁,去跟蹤黃府嫡子了,”吳軾坃百無聊賴的敲著桌子,“王爺你找樸懺冽做什麽?”
“也罷,吳軾坃,你去……”
皇宮。
“吳王他當真如此說?”原本威坐在龍椅上的皇上桌子一拍,猛然站起,看著跪在下殿的吳軾坃,語氣很不好。
吳軾坃低著頭,一句一句緩緩說道:“是的,王爺讓臣過來,就是說這事要和皇上說一聲。”
然而,也隻是說一聲而已。
當初王爺的潛意思就是:我隻是尊於你是皇上,所以在選副將這件事上和你說一聲,而你,沒有幹擾我選副將的權力。
吳軾坃也就是直說而已。
說一聲?
就這般不待見朕?
皇上臉色有些難看,卻又是硬壓著怒氣,半晌,長長歎了口氣,說道:“朕知道了。一直以來,辛苦你了,下去吧。”
“是,臣告退,”吳軾坃朝皇上行了個君臣禮,然而卻在起身後,看著皇上,淡淡的道,“或許皇上不知了,臣並不苦,真正苦的,是王爺。”
“臣退下了。”
說罷,吳軾坃轉身離去。
皇上一怔,重重的坐回龍椅上。
真正辛苦的……
是吳王……
沒錯……
然而,朕作為一個天子,卻是無能為力……
吳軾坃一步一步的朝殿外走去,皇上沒有攔著。
或許,皇上也沒有那個阻攔的想法,畢竟如今吳王會這般,皆因當年皇上所犯下的錯。
“又是你?”李峰剛打算進殿,便見吳軾坃從店裏走出來,詫異的問道。
不難聽出,李峰的話語裏帶著點不滿。
李峰常在宮中見到吳軾坃或者樸懺冽,區區一個侍衛,卻能隨意進出皇宮,這點,讓李峰感到不滿。
更何況,那是吳王的人。
父皇對吳王過分的偏愛,曾讓他一度以為今後的華朝江山,會改成“吳”姓。
“臣吳軾坃,拜見四皇子。”見到李峰朝自己走來,吳軾坃也不避讓,不卑不亢的行禮,站直了身。
不過,吳軾坃的態度卻是讓李峰感到不高興了:“吳公子好是閑暇,又來皇宮了?”
“四皇子說笑了,臣公務在身,不得已罷了,”吳軾坃禮貌性的回答,隨後卻是急匆匆的想告辭,“臣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說完,不等李峰同意,便是飛快的走人了。
他最煩的就是和那些文縐縐的人說話了!
早知道會碰到四皇子,他就應該把金雋冕也帶上!
李峰愣在原地,臉色難看了幾分,或許他沒想到,吳軾坃會采取直接走人的辦法來躲避他之後的逼問。
氣惱的一拂衣袖,轉身進了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