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花樓爭執
花樓。
“那尊頸瓶放在台子的右側。對對，再過去一點點，好，可以了。”
“冥姐，那幾套織雲錦做的成衣分下去了嗎？我的那套放我房裏就好。”
“聶洱，那套青玉翡翠頭麵收到了嗎？”
“停停停！桌子擺過去點兒，別擋了主道。那邊的！那桌子不平，換張換張。”
“每個座位一杯一碗一手帕，放好了。筷子架在底托上，要對齊啊！”
“白少那邊的酒館送酒來了嗎？送來了就趕快擺桌上，一桌兩壇，別弄錯了。”
花樓今天關門半天，為的就是準備今晚鹿邯複出以及完美完成那個早已定好的計劃。
鹿邯正忙碌的在一樓穿梭，指揮著下人把場地布置好，忙的不可開交，絲毫沒有注意到直朝他奔來的吳軾坃。
“鹿，唔！”吳軾坃“鹿”字剛出口，就被察覺到異況的聶洱捂住了嘴。
“吳軾坃？你來幹什麽？”鹿邯聞聲望去，見是吳軾坃，便放下了警惕，“聶洱，放開他的嘴。”
“你跟我過來。”吳軾坃直截了當的抓著鹿邯的手就要把鹿邯往外拉。
“誒誒誒，沒看到我正忙著嗎？有事這兒說不行嗎？”鹿邯正在忙，並不願意出去。
“忙著今晚勾引人？”不知怎的，吳軾坃看到鹿邯這個樣子，突然就火了。
鹿邯頓時眉頭一皺，猛地甩開吳軾坃的手，反手就是一耳光扇在吳軾坃臉上，大怒：“滾！聶洱，把這個瘋子轟出去！”
吳軾坃還沒來得及解釋，就已經被聶洱捂住了嘴往花樓外拖。
聶洱把吳軾坃拖出來，正愁著是直接把吳軾坃扔在花樓外還是送回吳王府，就見到樸懺冽吊兒郎當的往花樓這邊晃過來。聶洱清清楚楚的看到，樸懺冽看到吳軾坃被他拖出來後才一改慢悠悠的步伐，小跑著過來。
“果然王爺說得沒錯，真被扔出來了，”樸懺冽跑過來後第一句話竟不是關心吳軾坃怎麽了，而是感歎吳毅帆料事如神，“怎樣，有沒有被鹿爺揍了？”
聶洱搖搖頭，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揍了，麻煩你把他帶回去。吳公子，有些話，真不應當說，凡事三思而後言。”
後麵那句，聶洱是對著吳軾坃說的。
“那個，我不是那個意思的，就是一時急起來就……”吳軾坃已經反應過來自己先前到底說了什麽，臉上如今火辣辣的疼，時刻提醒著他方才說了什麽胡話，吳軾坃後悔不已，連忙解釋。
“說了便是說了，再怎麽解釋也抹滅不了的，鹿爺現在正氣在頭上，此時吳公子和鹿爺解釋再多，在下想鹿爺也是聽不進去的。請先回吧。”聶洱伸出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擺明著是要趕人了。
“我……”
“軾坃，王爺現在有急事找你。你要是有什麽事要和鹿爺解釋，也得先去了王爺那兒後再過來。”
吳軾坃還想再說什麽，卻被樸懺冽搶了話。
“我，這……”
“這是王爺的命令。”樸懺冽補充道。
“我，好吧。”吳軾坃無奈放棄，“麻煩你幫忙和鹿爺說一聲，我並不是故意說出那種話的。”
“盡量。”
“王爺猜到你會來找鹿邯。”回王府的路上，樸懺冽突然說道。
“嗯？”
樸懺冽歎了口氣，再說道：“你是喜歡鹿邯吧。”
“啊？”吳軾坃懵了下，又急匆匆的辯解，“喂喂喂！別胡說！我怎麽可能喜歡他！”
末了，吳軾坃又嫌棄地補充了一句：“就他那性子。”
樸懺冽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那你剛剛急得跟頭牛似的，怎麽解釋？”
“我……”
不等吳軾坃解釋，樸懺冽搶話道：“人家不就上個台，唱個曲，你至於急得直接上門找人嗎？”
還被人家趕了出來。
當然，這句樸懺冽沒說出來，免得打擊了吳軾坃。
對啊。
鹿邯隻不過是去唱曲而已。
他幹嘛那麽緊張？還說出那種話。
“唉。反正你自己想清楚吧。”見吳軾坃神情有些恍惚，樸懺冽有些無奈。
“對了，下個星期我們要去西域了。”樸懺冽突然想到吳毅帆把他叫過去時提到的這件事。
“下星期？這麽快？”吳軾坃不敢置信。他明明記得王爺是打算半年後再去的啊。
“我們未來主子的人今晚就過去了，他們提前在那邊打點好，然後我們再過去。”樸懺冽說的未來主子，是黃徵濤。
吳軾坃被樸懺冽那句“未來主子”給驚到了，“你適應得真快。”
“王爺不是那種會輕易被他人迷了心智的人，對於這點，我從不懷疑。王爺的眼光向來都很好，黃徵濤也不像是那種故意接近王爺來謀取利益的人。”
“而且，王爺很護著黃徵濤，黃徵濤性子也不刁鑽，頂多就冷了點，人有時也狠了點，平時都挺好相處的。所以，我幹嘛不接受呢？”樸懺冽反問。
老吳王夫婦早早去世，王爺小時到現在一直都是孤零零的一人，性子極其的冷，也極其的孤獨，王爺背負著許多，家仇血恨要報，數十萬吳家軍要管，華朝的國土要守，左右還要被皇家的同輩時刻盯著、算計著，這一樁樁，一件件，他一直看在眼裏。
王爺未曾為這些抱怨過什麽，默默擔下，王爺指派給他們的任務比起王爺自己承受的，要輕得多了。他呢，命是王爺救下的，然後看著王爺守著吳王府的榮譽，守至如今，守了十數年。
平時王爺話不多，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然而事實上王爺卻是個極其護短的性子，這大概也是為什麽吳家軍願意效忠於王爺的原因之一吧。
王爺很孤獨，他們這些吳家軍，雖為王爺的屬下，但說句逾越的話，他們打心底裏是把王爺當做親人的，一直期盼著能有個人，陪陪王爺，幫王爺分擔一下，而現在，千盼萬盼終於盼來了。
黃徵濤，講真的，吳家軍對這人的印象還算不錯。雖然開頭因為王爺腿疾的關係鬧出了點矛盾，但後來吳家軍還是因為王爺腿疾好了而打消了對黃徵濤等人的偏見。
黃徵濤不是那種隻懂得舞文弄墨空有學識沾沾自喜的小人，也不是隻會刀槍劍戟整天喊打喊殺的莽夫，黃徵濤很沉穩，很有頭腦，也很勇猛，這點，在那三年邊塞的種種戰役上，吳家軍看的真切。
王爺選了黃徵濤，倒不是見壞事。而最重要的是，他們吳家軍能感受得到王爺在麵對黃徵濤時，王爺性情上的變化，性子雖不見得溫和了多少，但總沒有往常那般的冷了。總的來說，在黃徵濤麵前，王爺變了，多了點人氣，不再是拒人於千裏之外。
吳家軍樂見其成。
“你還真隨性。”吳軾坃被樸懺冽堵的無法反駁，便是隨口回了句。
“人本應坦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