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送別黃府
臨近午時,黃徵濤坐上大馬車前去刑場了。
黃徵濤說過的,他會給黃府人送行的。
他說到做到。
黃府的事情經過昨天一下午和晚上,再加上今早的發酵,已經是弄得滿城風雨。
不少人湧向刑場,等著看儈子手行刑。
黃府人已經被押到刑場上,烈日當頭,不少身子柔弱的女眷已經被曬得暈暈乎乎了。
馬車停在了人群外,離刑場還有一小段的距離。黃徵濤坐在馬車中,挑起簾子一角往外看,遠遠就看到一群跪著的黃府人中尤為突出的三人。
黃浦、黃馨和賈瑜。
黃馨手腳前夜被廢,又被毒啞了,還險些遭到了親哥哥的強暴,名聲盡毀,如今又經曆家變,精神與身體都遭受到了巨大的折磨,整個人頹廢不堪,像個木偶一樣由哭得滿臉淚痕的賈瑜扶著。
兩母女依偎著,等待著死亡。
而黃浦,是脖子被套上了繩套,腳上綁上了大石塊,被人押著站在隔板上。
隻要午時一到,黃浦腳下的隔板就會瞬間打開,那塊石頭就會扯著黃浦的腳往下掉,瞬間的拉扯會讓黃浦在短時間內因頸脖斷裂而亡。
而同時,儈子手的大刀也會落下。
黃徵濤瞧了眼,又放下了簾子,看向旁邊的人。
馬車裏除了黃徵濤,還坐著邊柏弦和被堵著嘴五花大綁的黃浦。
黃浦是昨晚被梧葉、山茶還有宮中的小六子、葉蓮四個人裏應外合從牢裏弄出來的,然後從隔壁牢房抓了個死囚,灌上足以讓他睡上幾天的迷藥,由葉蓮給死囚化妝成黃浦,頂替黃浦今日受刑。
“黃浦,你就在這裏,看著你的至親,一個一個地死去吧。柏弦,看好他。”黃徵濤嘴角勾了勾,拍了拍黃浦的肩膀,又叮囑了番邊柏弦,才拿著傘和一個籃子,小心翼翼地鑽出馬車。
他必須小心翼翼,一旦掀簾子的動作大了,或許就會有人瞧見他馬車中的黃浦了。
之所以要大費周章地把黃浦從皇宮的牢獄裏劫出來,又冒險把黃浦帶到刑場,是因為黃徵濤想讓黃浦嚐嚐眼看著至親一個個身首異處的感受。
讓黃浦體會體會當初他看著大將軍府覆滅卻無能為力的痛苦。
黃徵濤今天破例沒有穿大紅的衣服,而是穿了一身以黑色為主,用金絲勾邊的長袍。畢竟他也不傻,若是這種時候穿了大紅色這種喜慶的衣服,定會有人說他沒有把孝道放在眼裏。
畢竟血緣上,他和黃府還是有關係的。黃老太君去世他被困在牢獄,可以解釋說沒有衣物更換隻能穿著被捕時穿的紅衣,但今天既然出來了,那就是萬萬不能穿的。
“是黃家嫡子!”黃徵濤剛下馬車,就有人認出來了。
原本就有些吵鬧的人群此時聲音變得更大了,不少人順著聲音看過來。
黃徵濤撐開傘,擋住炎炎烈日,提著籃子,朝前麵的老百姓溫和地說道:“各位能否給在下讓一條路?在下想前去給黃府的人送行。”
老百姓紛紛讓出一條路。
黃徵濤微微點頭謝過,撐著傘穿過人群。
“這個黃府嫡子還真是心善,黃府的人這麽害他,他還給黃府人送行。”
“我看多半有蹊蹺,你沒聽到他剛剛說的是‘黃府的人’,而不是‘家人’嗎?”
“我說你有沒有腦子,麵對殺母仇人你能說出‘家人’兩個字嗎?”
“喂,會不會是這個黃府嫡子上去其實是羞辱那些黃府人的?”
“不會吧?這麽明目張膽?”
“切!那天在衙門對峙時這個黃府嫡子顯然已經是恨透了黃府的人了。甚至還割血還父,想要和黃府斷絕關係了。現在過去還真有可能是去羞辱黃府的人。”
對於一路上百姓的言論,黃徵濤充耳不聞,徑自走到刑場前,請示監刑官:“大人,可否讓在下與黃府的人道個別?”
監刑官看看黃徵濤,又看了看立在刑場旁的日晷。
距離午時還有一點時間。
監刑官點點頭,同意了黃徵濤的請求。
麵前這個可是未來的吳王妃,背後可是有吳王撐腰的,他一個小官可得罪不起,反正黃徵濤隻是說上幾句話,礙不了什麽事,他也好做個順水人情,隻要午時能準時行刑就好。
“多謝大人。”黃徵濤朝監刑官頷首後,上了行刑台,走到假黃浦前麵,停了停,看了眼,又來到黃馨和賈瑜身邊。
黃徵濤蹲下身,把傘收起,把手中的籃子放下。黃徵濤從籃中取出條濕手帕,輕柔地把黃馨和賈瑜髒汙的臉擦幹淨。又從籃中取出水囊,給兩人喂水。
黃馨和賈瑜因為被五花大綁著,躲不開黃徵濤的動作,隻能閉著眼任黃徵濤折騰。
“放心,手帕和水沒毒,我不像你們。”黃徵濤看到兩人的表情,嘲諷道。
“我隻是來送你們一程,順帶給你們帶來條好消息,”黃徵濤把髒手帕和水囊重新放回籃中,“黃逸和賈章已經被瑾容帶走了,或許對你們來說,說瑾公你們會更熟悉。”
賈瑜疲憊的臉上隱隱露出絲放下牽掛的笑意,黃馨確實依舊像個木頭一樣,表情沒有任何的波瀾。
黃馨是已經被摧毀到失去神誌了。從一個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墮落成一個名聲敗壞的死囚,黃馨這種嬌生慣養的小花朵不被打擊得一頹不振才是怪事。
而作為一個做母親的,盡管之前還是為了名利而爭寵,但賈瑜從生下黃逸和黃馨起,所作所為就由始至終都是為了這兩個親生孩子。
賈瑜其實也不過是和昔嬤嬤差不多。
都是為了自己的私心而滅殺與自己私心相衝的東西。
黃徵濤先前還不懂,但在經過昔嬤嬤一事後,才稍微能理解賈瑜的行為。
昔嬤嬤心裏的是老李,而賈瑜心裏的是黃逸和黃馨。
這一點,從黃馨前晚被送回黃府後賈瑜的表現和剛剛賈瑜聽到黃逸平安無恙的消息後就能看出來。
黃逸黃馨成不了嫡係,作為一個庶出就等於與很多好事失之交臂,在宴會中抬不起頭,身份地位比別人低,處處受氣。賈瑜有意將兩人捧上嫡係,黃徵濤知道自己作為一個嫡子,就成了他們的攔路石。
所以賈瑜才會處心積慮地一心想要除掉他,甚至當年去家廟的路上就已經痛下殺手。
黃徵濤查過的,當年那幫人其實不是黃浦指使的,雇主也隻有賈瑜一人,命令就是殺了他。換作是黃浦,黃浦是會留下他性命的,黃浦是打算把他當做鋪路石給黃逸和黃馨的錦繡前程鋪路的。
攔路石和鋪路石,同樣把他看做石頭,可名字不同,意義也就不一樣了。
但黃徵濤能理解,不代表黃徵濤就能原諒。
賈瑜愛孩子,用錯了方式,牽扯到了本不該被牽扯的人。黃徵濤覺得自己的娘親是無辜的,賈瑜想要給黃逸和黃馨一個好前程完全可以把兩人歸到他娘親的名冊下,這樣一來黃逸和黃馨也會被外人視為嫡出的。
然而賈瑜卻是采用了極端的方式。
這讓黃徵濤完全無法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