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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卷:暮天欲頹 風雨齊驟 7章:廝打(下)

  都有些被打到耳鳴的蘇胤聽到這聲後,霎時有種熱淚盈眶的衝動,這下算是有救了。


  蘇胤和與他‘共患難’的那位仁兄幾乎是同時長籲一口氣,來者一聲怒吼,再無一人敢放肆,一個個表情比起吃了蒼蠅屎還難看,默默的往旁邊站去,隻望千萬別被這人盯上。


  已經紅了眼的李平幽先是一愣,隨後也板著臉不出聲,不動聲色的將青璃劍拴回腰間,換做是太學府裏其他的大儒,李平幽還不會如此忌憚,委實是來者太過特殊,整座太學府裏任你家世如何顯赫,身份如何嚇人,見到此人都得乖乖的作揖行禮。


  能讓李平幽忌憚甚至害怕的,也就隻有麵前這人以及太學府府主周南星了。


  來者不像太學府大多儒師一樣青巾長袍,隻罩著件深黃色的坎肩,虎背熊腰,身材極為雄壯,一人便抵蘇胤兩個寬,他便是太學府內首席教頭趙耀。


  若隻是一介武夫,李大公子斷然不會如此忌憚,這位趙教頭還有另外一個全長安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身份六年前那場曠世大戰中的一處戰場內,最後活下來的英雄。


  至於其中的細枝末節,早已不可考證,畢竟周教頭是僅剩活下來,自然也就沒有旁觀者。


  隻是據戰後的行功冊上記載,當時周教頭為大軍糧道護卒,職位不過一營尉中的末騎,扔到千人以上廝殺的戰場上也就炮灰的角色。


  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地位,是因為當時奉天帝兵鋒所指的匈奴王庭告破在即,北方草原上無數世代侍奉忠誠於王庭的部落幾乎是以亡命的姿態前往救援,長達數個月的拉鋸戰,不論是傾國之力的大寧還是匈奴,都已是強弩之末,就看誰能撐到最後。


  周榮營尉負責護送剛從幽州運來的百車糧草,不幸撞見了正日夜兼程去往王庭部落的一夥匈奴部落,人數不下千騎,而周榮營尉不過五百人,其餘俱是征召的農夫苦力,連輔兵都算不上。


  蒼茫草原,又能往哪裏逃命?雙方不用任何交談,一場慘烈的廝殺便由此展開。


  關於此戰細節,無人知曉,唯一公布給世人的是,當大局已定,奉天帝於陰山山巔持纛,親手砍掉匈奴親王頭顱的同時,大寧的斥候在一片慘烈到幾乎方圓兩裏俱被鮮血染紅的草原上,發現了這處已經毫無生機的戰場。


  以及坐在一輛糧車上,整個人像是被從鮮血染缸裏撈起來的趙耀。


  這件事本就玄乎,當時奉天帝大勝而歸,舉國歡騰,不論吹的如何天將下凡也都有人捧場。


  有人說那一戰趙耀一人便砍殺了不下百騎匈奴,他最後坐著的那輛糧車周邊幾乎讓匈奴的屍體給堆滿了,要不是斥候眼尖,差點就沒找出隻有一雙眼瞳還是黑色的趙耀。


  還有人說本來趙教頭是被派去傳令找援軍的,結果看到幾個平日交好的弟兄都讓匈奴給砍下馬,一怒之下調轉馬頭殺了個七進七出,為護糧草死戰不退,光是戰劍就換了十來把,不愧為我大寧男兒!


  諸多傳言這些年很是有市場,長安城內茶坊酒樓裏不知多少說書先生把這些橋段背的滾瓜爛熟,賺足了銀子,光蘇胤聽過的版本就不下數十個,越離譜的反倒越有嚼頭。


  也曾有人站出來提出質疑,不過很快就讓山呼海嘯的罵聲噴的不敢在貿然出頭。


  趙耀活著,並且就在長安。


  這就足夠了。


  至於太學府內關於這位趙教頭的議論反倒沒有太多,曾有人見過這位趙教頭褪去上衣露出的滿身疤痕,不是九死一生哪能成這樣?他身上的傷疤縱使百戰老兵見了也得倒吸一口涼氣。


  奉天帝還朝之後,北征眾將臣論功行賞,除去如今的鷹揚將軍江橫一馬當先被委以重任外,便屬這位趙教頭一枝獨秀,以一軍中末騎的身份進晉為破虜侯,更得朝中大司徒舉薦,成為太學府首屈一指的武教教頭,雖無實權,身份卻清貴至極,莫說這些官宦子弟,就連朝中公卿大臣與他見麵也會發自肺腑的尊稱一聲趙教頭。


  趙耀在那場大戰中從一個軍中小卒成為舉國俱知的英雄,於情於理都當的起全天下人的敬佩。


  他更像是一展旗幟,給大寧所有男兒指出了一條出人頭地的明路。


  這般激勵人心的在世楷模,蘇胤亦是心神向往。


  大丈夫當提三尺之劍,立不世之功!

  有這樣傳奇經曆的趙教頭出現,這場遊離在血花四濺一線的鬥毆也就不可能再有下文。


  趙耀先是看見和江朔北纏打在一起的李平幽,旋即望向緩緩散開的蘇胤一眾,最後目光落在趴在地上呻吟的黃延之,心裏已經了然是怎麽回事了。


  在太學府教武這麽些年,早就摸清這幫生來就含著金鑰匙的官宦子弟是什麽習性。


  蘇胤朝著趙教頭彎腰行禮,腰肢咯吱一聲,他身形一滯,知道自己鐵定受了內傷。


  蘇胤走到黃延之身邊,把他四周的書籍一一撿起。


  “趙教頭……”


  李平幽正要開口,隻是話才剛蹦出幾個字來,就讓趙耀伸手打斷。


  帶著慍怒的趙耀聲音渾厚,厲聲道“不用跟我多說什麽,你們結業在即,竟還鬧出這樣的事來,倘若讓府主知道全得滾蛋!”


  蘇胤喉嚨咕嚕咽了口口水,對於李大公子而言結不了業無非就是回家挨頓訓,該吃吃、該喝喝。可對他而言這可是關乎前程一事,不得不緊張。


  江朔北拍了拍衣袂的灰塵,倒是一臉無所謂。


  說來奇怪,按理如江朔北這樣的將門子弟對趙教頭本該天生親近,何況他父親也是在那一戰中脫穎而出,情境與趙耀相似。但從來不見江朔北與趙教頭有何往來,就連趙教頭的習課江朔北也少有參與。


  趙耀瞥了江朔北一眼,慍怒的麵孔稍是一頓,言語也緩和下來道“這次也就是我一人看見,若是日後再敢在府中鬥毆,我定上報給府主定奪!”


  趙耀大手一揮,所有人都如釋重負,李平幽攙起那個在地上和蘇胤打滾的紈絝,一行人恨不得立即撒開步子逃離此地。


  “等著!”


  李平幽與蘇胤擦肩而過,瞪了一眼後撂下話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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