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仗勢欺人
宋朝乾德三年(公元965年)三月,曲阜縣西莊村經過幾日的連綿春雨之後,農田中泛著一陣土腥的芳香氣息,嫩芽兒從枝丫上探出頭,野花兒在羊腸小道上含苞待放,萬物複蘇之際,農家紛紛在田間翻土播種,期待秋天有個好收成。
一個身穿粗布麻衣腳穿草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少年扛著鋤頭站在一片雜草叢生的荒地上,這片荒地是父親生前留給他唯一還算值錢的東西,目不識丁的他也注定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莊稼漢,也許他這輩子也應守著這片貧瘠的土地過活。
但他從未因此而頹廢抱怨,因為這世上還有值得他牽掛的母親,值得讓他活好每一天的親人。
“喲!這不是薑家那頭蠢豬嗎?老長時間沒見到他出來種地了。”
三個蹲在地頭上烤野兔子的青年中,領頭的是一個身穿青藍大褂頭戴玉冠卻生的一副尖酸之相的少年,他是村裏宗子之子魏雲泓,因為其父魏明謙是村裏德高望重的宗子,他也自然生的高傲,難免目中無人。
“聽我爹說,那是他老娘冬裏生了一場大病,他一直在家裏伺候著,後來為了給他娘買藥治病,就去村裏的張鐵匠家做了學徒,跟著學了些打鐵的手藝,我爹看他可憐還給他家送了一袋米。”
答話的則是村裏開豆腐作坊的林家小子林檎,從小就跟在魏雲泓身邊的小跟班。
“跟他那賊爹一個德行,有什麽可憐的,以為就那破地還能種出什麽好莊稼!瞧瞧他那沒出息的樣子!”
魏雲泓不屑的撇了撇嘴道,他總是聽父親說這薑南燭如何懂事孝順,要他向其學習,不要總是遊手好閑惹事生非,因此心中對他更是不滿。
“反正他爹的喪葬錢都是咱們幾家出的,所謂父債子還,就算咱們欺辱他一番,量他也不敢還手!”
一個身穿碧色襦襖肥頭大耳的小胖子搖了搖頭無所謂的搖了搖頭,而後拿起火堆上烤好的野兔子撕咬了一口,大口朵頤。
“這樣不太好吧!要是讓我爹知道了,非教訓我不可。”
林檎稍稍皺了皺眉頭猶豫道,一方麵是對其動了惻隱之心,一方麵是懼怕父親對其教誨。
“你都多大了,還怕你爹教訓,沒出息!”
魏雲泓瞪了林檎一眼低聲斥道,覺得林檎從小到大就是性子軟,一點叛逆的膽量都沒有,不像個男人。
“劉二胖,別吃了!走……咱們耍耍他去!”
魏雲泓拍了拍身邊吃的正香的劉滿糧壞笑道,隨手撿起一塊小石頭子站起身來對著正在除雜草的薑南燭狠狠地扔了過去,正中腦袋。
“哎呦!”薑南燭捂著被石子砸中的腦袋痛叫了一聲,而後抬頭瞧見不遠處的兩個村中有名的小惡霸,心中便知不妙,可他又不想惹事,便忍住心中怒火,繼續若無其事的低頭除草。
“二胖,你看這阿豬就是聽話,被人打了,都不會還手。”
魏雲泓故意大聲調侃道,走到他麵前一腳踩著正要拔除的雜草,他就是想要激怒薑南燭還手反擊,讓他父親知道薑南燭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他就是看不慣父親對薑南燭的稱讚。
“所以是豬啊!隻有挨欺負的份兒!我要是他早就自殺了,還活著幹嘛……這輩子都翻不了身!哈哈!”
劉滿糧隨聲附和道,使勁兒的踹了薑南燭的雙腿一下,想要讓其下跪受辱,可是卻見其鐵骨錚錚,連連踹了幾下也未有屈服之意。
薑南燭強忍著內心的屈辱和奚落的話語,抬頭瞪著麵前二人,他很想出手反擊,可是又想到他們兩家長輩都對薑家有恩,他若是反抗怕是會背上忘恩負義的名頭,緊攥的拳頭突出那泛了白的骨節。
“呦嗬!骨頭倒挺硬的啊!既然你不肯跪下,那我們就打到你跪下!二胖,上!”
魏雲泓咬牙切齒的揮起拳頭朝著薑南燭的臉就是猝不及防的一拳,將其打倒在地,劉滿糧也撲上去將薑南燭按在地上,揮起壯實的拳頭對著不肯吭聲反抗的他一通亂打,三人在雜草叢生的田野裏打成一團,遠處幾個農人瞧見,一看是魏雲泓都繞道走,誰也不敢得罪這個混世魔王。
待三人都打的氣喘籲籲時,薑南燭實在無法忍受欺辱欲要反抗,隻聽遠處幫忙望風的林檎慌忙大喊了兩聲:“宗子來嘍!宗子來嘍!”
魏雲泓一聽父親來了,連回頭看一眼都不敢回頭,佝僂著背就竄進了一片矮林裏,劉滿糧則是一臉心虛的亂跑了出去不見蹤影,隻有被揍得鼻青臉腫的薑南燭趴在地上憤恨的用拳頭捶了幾下身下的土地。
“你……你沒事吧?快起來吧!今日我救你之事可千萬別說出去,不然我就慘了。”
林檎仔細瞧了瞧四周無人,這才小碎步跑到了薑南燭麵前將其扶了起來,有些擔憂的提醒道。
“謝謝你,阿檎。”
薑南燭忍住了含在嗓子裏的哽咽,攙扶著站起身來,全身滿是塵土,他不是第一次被這些流氓惡霸欺負,可以前父親在時還有勇氣還手,現下他與母親相依為命,若是惹事,他們孤兒寡母總是在當地過不下去的,他要為母親著想。
“唉!往日裏他們欺負人我也就當是惹不起,都隨著他們了,可你這過的不易,我實在不忍看著他們欺負你,我爹說你是難得孝子,讓我多幫襯著你。”
林檎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自己也是迫不得已與魏雲泓這幫人狼狽為奸,隻是因為自己性子太軟,不想被同齡人欺負,才跟著他們一起混。
“我隻是想讓我娘安度晚年罷了。”
薑南燭明白林檎的處境,宗子就是這當地的土皇帝,他的一句話就可以號令這一方鄉裏村落,將來宗子的繼承人非魏雲泓莫屬,而他們怕是沒有好日子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