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我們不是一夥的!
崇政慕白啪的一聲響,水花四濺,鐫刻的俊顏透出駭人戾氣:“放肆!你可知道自己在和誰說話?!”
這一聲響,嚇得紫玉臉都白了,差點一聲大小姐就要直接從嘴裏迸出來,卻也就在這時,突然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從門外傳來:“你怎麽會在這裏?”
不知何時,崇政夜華風姿綽約的身影映入眾人眼簾,直見他的眸光直逼向端坐在椅子上的崇政慕白,周身迸射出駭人戾氣。
而原本端坐在椅子上飲茶的崇政慕白,在對視上他的眼睛後,臉色也唰的黑沉下來。
二人驟變的表情變化,不禁也讓蘇子畫水眸劃過一抹疑色,他們不是叔侄關係嗎?可看起來這叔侄的關係好像處得並不怎麽好!
崇政慕白低冷的嗓音緩緩逸出,整個人周身都透著冷冽氣息:“我怎麽又不能來?倒是你,回到京城卻鬼鬼祟祟的住進了瓊園,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嗎?”
聞言,崇政夜華欲言又止,睨了一眼身後的高雄,淡淡道:“你……先帶她們過去,我一會兒就來。”
“是。”
高雄恭敬的應道,同時朝著蘇子畫主仆做出請的姿勢。
蘇子畫雖然內心對這叔侄二人的關係很是好奇,可眼下人家已經下了逐客令,她也不好再繼續賴在這裏不走。
女人離開後,屋內的氣氛瞬間變得更加緊張,崇政慕白深邃穩沉的眸光直勾勾落在崇政夜華身上,嗓音突然提高八度,充滿憤怒。
“你以為這次帶了個了不起的大夫回來,就足以彌補對你母後的孝道嗎?你知不知道她這些年在宮裏受了多少委屈?”
崇政夜華冷睨他一眼,慵懶的冷冷應道:“在皇宮裏,誰都知道有你這位九皇爺罩著我母後,除了父皇的冷落,還有誰敢欺負她?”
“你放肆!本王是你的皇叔,北冥國鎮國大將軍,豈由得你這般無禮。”
崇政慕白氣得臉頰通紅,對方卻依然一副愛理不理的懶懶表情,不再搭理他。
片刻的寂靜後,崇政慕白的情緒看起來似乎平靜下來不少,臉色緩緩柔和,再次開口的語氣也鬆軟下來。
“上次你捎信回來提及的和親之事,原本都已經辦妥了,不過最近出了點小差池,相信很快就會解決。”
崇政夜華淡淡道:“這些我都知道了……”
相較於眼前的這位九叔,他反倒要顯得淡然的多,麵色始終平靜如水。
“你帶回來的那位公子……真能醫好你母後?”
崇政慕白眸露疑色,一直以來他都不相信皇嫂得的是病,可接二連三的意外發生,他寧可相信這真的隻是一種病,能醫好她便是晴天。
崇政夜華眉心微蹙:“暫且讓他試試看吧!”
和眼前這位九皇叔站在一起談論他母後,是他最不願意的事情。
崇政慕白眸光突然一亮,意識到一個非常重要的事情:“你……不會真背著你父皇,將你母後帶出宮來了吧?”¥!愛奇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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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政夜華冷哼一聲:“反正母後已經被打入冷宮,她是在宮裏還是宮外,又有誰會注意到她?”
他的話裏流露出自嘲味道,卻是意味深長的冷瞥一眼崇政慕白。
“夜華,我知道這幾年你心中對我積有怨氣,其實我和你母後之間……真的是清白的。”
崇政慕白的語氣更軟了幾分,低沉道:“你父皇也絕對是相信這一點,否則他也不會將兩旗兵權都放心交到我手裏。”
聞言,崇政夜華麵若冰霜,冷冷撇開臉不再與他眸光相對,低冷的聲音不難感受到淡淡傷感:“你是父皇的親兄弟,他又能拿你怎樣?!隻能遷怒於我母後……”
崇政慕白眉心緊鎖,大步上前,逼著對方的眸光對視上自己,低冷道:“對你母後的感情,皇叔也是情難自禁,這並非我自己所能夠控製的。大丈夫敢作敢為,愛了就是愛了,本王承認愛過你母後,可我也還分得清叔嫂有別,絕無逾越冒犯之舉。”
“那九皇叔捫心自問,敢說若非你的情不自禁,我母後又豈會落到今天的地步,若讓我來說……她之所以三番五次的尋死,在我看來全都是九皇叔逼的!”
崇政夜華冷冽銳利的鷹眸直刺刺與對方相對,瞬間讓氣氛再度跌至零點。
“你放肆!”
崇政慕白長臂一勾,骨節分明的粗糲大掌瞬間掐上崇政夜華的喉嚨,手背青筋暴起,可見力道不小。
崇政夜華立於原地,一動不動,他知道自己剛才的話確實有逾越不敬之嫌,畢竟崇政慕白是他的九皇叔,可那些話憋在他心裏已經好些年,剛才吐出的那刻,隻感覺心頭如釋重負,頓時輕鬆了許多。
崇政慕白低吼出聲,醇厚的嗓音透著沙啞的痛意:“為什麽不還手?本王知道你有這個本事,為什麽不還手?”
崇政夜華被他掐著喉嚨,臉色由紅泛紫,顯然已喘不上氣了,卻依然紋絲不動,隻是冷眼凝盯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崇政慕白目光一暗,大掌下一秒順著他的喉嚨滑下,整個人如同打了霜的茄子,頓時蔫下來,沒了精神氣兒。
崇政慕白麵露尷尬難堪之色,嘴裏喃喃道:“臭小子,算你有種!”
崇政夜華再次呼吸到新鮮的空氣,一邊大口喘息,同時不忘倔強的回嘴:“皇叔有種就掐死我,否則我依然會時刻提醒你曾經對我母後犯下的過錯……”
聞言,崇政慕白深邃的眸光閃爍著複雜暗色,若有所思。
接著,他緩緩點頭:“或許你說的沒錯,本王應該彌補自己所犯的過錯,如果你有用得著九叔的地方……記得開口!”
“九皇叔放心,賢侄不會客氣的,因為這是你欠我母後的。”
崇政夜華絲毫沒有半點客氣的意思,麵不改色心不跳,冷冷的凝盯著男人的俊顏應了下來,接著又丟出一句:“現在需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請不要再踏進瓊園半步。”
崇政慕白微微一怔,顯然對他的要求有些意外,眸光流轉,似很快便猜出了崇政夜華的用意,看來他是不希望自己私下與皇嫂見麵。
“好!本王答應你!”
崇政慕白艱難的咽了咽喉結,重重點下頭,雖然他心裏一直都惦念著皇嫂,可也深知叔嫂間應該保持的距離,若說那些年因為年少輕狂做出了不少荒唐糊塗事兒,可現在他已經年逾二八,心智早就變得成熟了。
見他應了下來,崇政夜華不再說話,空氣再度變得安靜下來,崇政慕白識趣的朝著門外走去,欣長的身影走到門口突然停了下來,緩緩回眸睨向站在對麵的男人--
“給你母後治病的公子,你到底是從哪兒找來的?看起來他好像還並不清楚你的身份……”
聞言,崇政夜華鷹眸一暗,麵部肌肉微微抽搐兩下,低冷應道:“這個不勞皇叔操心,本王自會安排得妥妥當當便是。”
“那就好!皇嫂身份特殊,你能考慮到這點倒是周全……”
崇政慕白讚許的點點頭,對崇政夜華隱瞞身份的事情也是讚同的。
蘇子畫和紫玉在高雄的引領下,來到了瓊園最為僻靜幽雅的西廂,此處的瓊花開得最是繁盛,伴隨著微風漫天飛舞,雪白的花瓣仿若雪花般晶瑩剔透。
“蘇公子,我家夫人就在裏麵。請!”
高雄引領著她們走到門口,麵色肅然的突然改口叫蘇子畫為公子。
蘇子畫眸底劃過一抹惑色,高雄看起來似乎並沒有要進去的意思,而且他已經用手勢攔下了紫玉的去路,也就是說,隻有蘇子畫一人能夠進屋見崇政夫人。
雖然還沒有見到崇政夜華的娘,蘇子畫卻已經感受到了一股迫人壓力,不過是個大戶人家的夫人,這硬是整出母儀天下的威嚴,見個麵還有如此大的講究,不禁連紫玉不能跟進去,就連高雄也不能近身。
就在這時,已有一位丫鬟迎到了門口,當目光落到一襲白衣翩翩,俊美絕倫的蘇子畫身上時,不禁眸光一亮,閃過一抹驚豔,接著白皙的小臉便蒙上了一層緋紅。
秋菱細柔的聲音甚是溫柔,恭敬福身:“這位就是蘇公子吧,我是丫鬟秋菱,我家……夫人在屋裏正等著公子呢!”
“那就先帶我進去給崇政夫人看看吧!”
蘇子畫點頭,入鄉隨俗,既然進了瓊園,那就隨他們的意思吧!
秋菱蓮步款款,走在前麵,蘇子畫緊隨其後,穿過玄關,越過一扇巨大的梨花木雕花屏風,終於讓她看見了崇政夫人的廬山真麵目。
坐在鏤空雕花木窗前的沐英仙一身素裝,不過素白之色渲染些淡淡裹金,裙袂層層疊疊,蜿蜒地麵,整齊的發髻染上一絲銀白。
雖然隻看見一道側麵輪廓,蘇子畫卻依然不難注意到,她是個極其美麗的婦人,不難想象她年輕時候的美態。
倒也不奇怪,能夠生出像崇政夜華那樣俊美絕倫的兒子,便可以想像得出,這位崇政夫人一定也是個美人胚子。
“見過崇政夫人。”
蘇子畫上前恭敬的行了禮,對方是崇政夜華的母親,便也算是她的長輩,更何況隻要一想到婦人因抑鬱症幾度自殺,她也會打從心底忍不住心疼。
她的聲音不算小,可是那位那位崇政夫人卻像沒聽見似的,反倒是丫鬟秋菱衝著蘇子畫擠出一抹尷尬笑容。
接著秋菱湊到婦人耳畔,小心翼翼道:”夫人,蘇大夫來了。“
秋菱的聲音雖小,卻很清晰,站在不遠處的蘇子畫也能聽得一清二楚,不過坐在窗邊的沐英仙卻是連眸也未回。
冰冷清涼的聲音從窗口淡淡傳來:“我沒病。讓他走……”
這話一出,秋菱麵露難色,看看主子,再看看身後的俊美公子。
蘇子畫對視上她無助的杏眸,會意的朝她點點頭,接著便自顧個兒的朝著窗邊走去,無視於秋菱眸底的驚詫。
“崇政夫人確實沒有病,你隻是情緒壓抑得不到釋放,正巧我是這方麵的行家,所以我能幫到你!”
蘇子畫笑笑,已經走到窗前站在沐英仙對麵的位置,同時側眸望向丫鬟秋菱,輕言道:“如果沒其它事的話,你先退下去吧!我有話要單獨和崇政夫人聊聊……”
聞言,秋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沐英仙也終於有了些微反應,清冷的杏眸淡淡從蘇子畫臉上一掃而過,很快又回落到窗外湖邊的瓊花樹上。
門外長廊外傳男人的咳嗽聲,秋菱才算回過神來,蘇子畫聽出了那是高雄的聲音,或許男人是刻意用咳嗽聲在暗示什麽。
很快,秋菱不再執意,瞥了一眼並無任何異常反應的主子,悄然無息的退出了房間。
如此近的距離,蘇子畫能將婦人看得更加清晰,雖衣裙素白,卻梳著華麗的朝鳳髻,發髻配戴的金絲椽珍珠釵亦是罕見珍貴,白皙的耳垂上吊掛的夜明珠耳環,更是璀璨華麗。
婦人看上去顯得很年輕,隻是臉色稍顯蒼白,消瘦的微型和眼斂下方的黑眼圈,不難看出她的睡眠並不是很好,這也是精神病患者普遍的現象。
“我知道你是華兒請來的大夫,隻是……不論你的醫術有多高明,你也沒辦法救得了我,因為我壓根兒就沒有病。我隻是倦了,累了,想好好的睡一覺罷了。”沐英仙依然望著窗外,平靜如水的細柔嗓音透著絲絲傷感的倦意。
“夫人在看什麽?”
蘇子畫凝向窗外,順著婦人的目光望去,話峰一轉,雲淡風輕的問道。
沐英仙回答了她的話,不過卻也回眸朝她望來:“瓊花。”
蘇子畫衝著婦人莞爾一笑,“夫人很喜歡瓊花,是嗎?”
之前她說了那麽多話,婦人連瞥也連瞥她一眼,此刻還是頭一回拿正眼瞧她。
“它們是那麽聖潔美麗,難道你不覺得嗎?”
沐英仙秀眉微蹙,清冷的語氣透著幾分輕蔑冷意,又道:”華兒給了你多少銀子,我雙倍給你,你走人便是。開個價吧!“
蘇子畫微微一怔,倒是沒有想到這位崇政夫人竟是如此犀利,雖然她已經感受到沐英仙身上的隱藏著抑鬱症患者的典型症狀,可眼下看來想醫好她的病,顯然隻是崇政夜華一廂情願的想法,婦人並沒有想要配合治療的意思。
蘇子畫輕描淡寫回應了婦人的話:“回稟崇政夫人:第一,我並未從夜華公子那裏收取分文,所以您不必付我半文銀子。第二,我絕不會從瓊園搬走,至少現在不會,所以您得死了這條心!”
蘇子畫的話出,不禁讓婦人驚詫的睜大杏眸,或許是因為極少有人在她麵前這樣說話,以她的身份地位,平日裏能說得上話的人原本就不多,敢這樣說話的人更是沒有。
沐英仙秀眉微蹙,杏眸冷冷賞了她一記白眼:“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子,是誰找你來的,你就找誰去。別來煩我就行……”
蘇子畫就像完全沒聽懂對方的逐客令似的,淡淡淺笑道:“夜華公子現在有客人,不方便打擾。”
她的話卻是分散了沐英仙的注意力,婦人杏眸一閃而過的疑色,略顯緊張的道:“哪裏來的客人?”
“是他的九叔,看起來他們叔侄之間的關係似乎並不怎麽和睦!”
蘇子畫雲淡風輕,同時不動聲色暗暗觀察著婦人臉上的表情變化。
“慕白……慕白也在瓊園?”
沐英仙蒼白臉上的表情發生了細微的變化,杏眸閃爍著複雜光芒,突然靠近蘇子畫,一把抓住她的皓腕,話峰一轉:“他在哪兒?你帶我去見他!”
不留痕跡將婦人細微的表情變化收入眼底,直覺告訴蘇子畫,眼前的崇政夫人和那位崇政大叔之間肯定有事兒!至於是什麽事兒,一時間她也還無法做出判斷。
見蘇子畫站在原地不動,沐英仙眸光一滯,握住她皓腕的柔荑也倏地鬆懈下來,搖頭喃喃道:“我早該想到你和他們都是一夥的,你不會帶我去見他……”
聞言,蘇子畫更加確定了自己內心的猜測,唇角溫柔勾揚,突然伸手主動反握上婦人的柔荑:“我和他們不是一夥的,我現在就帶你去見他!”
說完,她拽著婦人的手便朝外走,沐英仙眸光一亮,破天荒的跟著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往外走,壓根兒就忘了對方還是個“男人”。
蘇子畫拖著婦人的手走出房門,不禁讓守在門口的秋菱麵色驟變,男女授受不親,即便這位蘇公子是大夫,那也不能……
秋菱正想上前,步伐卻被高雄銳利冷冽的眸光阻止,微微一怔,杏眸閃過一抹疑色,就在這恍惚之間眼睜睜的看著主子被蘇子畫給帶走了。
其實疑惑的人除了秋菱,高雄亦是如此,隻是因為主子有交待在先,不論蘇子畫要做什麽,他都必須全力配合,眼下雖然還沒弄清蘇子畫到底想幹什麽,可看見沐英仙順從的任由她拖手前行,就足以令人目瞪口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