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當她不存在！
沐英仙的聲音再一次傳來：“我隻是想和蘇大夫聊聊病情，秋菱，你先退下去吧！”
婦人的聲音變得低沉幾分，透著淡淡不悅。
秋菱不敢再耽擱分秒，恭敬的福身行了禮：“那奴婢就先告退，這裏就有勞蘇大夫多費心……”
“秋菱姑娘請放心，在下會照顧好崇政夫人的。”
蘇子畫點點頭，報以她一記堅定的眼神，這才讓秋菱飄忽不定的眼神安定下來。
秋菱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蘇子畫一記眼神，示意紫玉到門外去放哨，那丫頭機靈的點點頭，嬌小的身影隨後也消失在門外。
沐英仙眸底的神色錯綜複雜的變化著，看看蘇子畫，再看看崇政慕白，激動的半天說不出話。
還是蘇子畫先開口了：“之前我答應過伯母，要帶你去見崇政大叔，可最終最沒能見上一麵，為了兌現自己的承諾，今天我還是把人給你帶來了，你倆有什麽話就當麵說吧。”
說完話，蘇子畫麵色愜意，悠然自得的坐到一旁的梨花木圓桌前嗑起瓜子喝起茶來。
沐英仙杏眸微怔，崇政慕白也不禁皺起了眉頭，低冷道：“你坐在這兒，讓我們怎麽說話？”
蘇子畫聳聳肩膀，麵對男人淩厲的眸光，依舊淡然自若：“你倆想聊什麽就聊什麽，當我不存在就是了！我現在若是出去，萬一崇政夫人出了半點差池追究起來，這個責任我可負擔不起。”
聞言，崇政慕白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聲音也更加低冷：“她若是出了半點差池，在下自會負全部責任。現在你可以出去了嗎？”
他這話一出，蘇子畫反倒嗬嗬笑出聲來，下巴微揚，反問他道：“你怎麽負全部責任？你不會是想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和自己的大嫂私下幽會吧？”
“你……休得胡言！我早就和你說過，我和大嫂之間是清白的。”
崇政慕白還真是被她氣得差點無語，若不是身旁的沐英仙拽了一把他的衣袖，他恐怕自己真會控製不住上前揪起蘇子畫的衣襟暴打他一頓。
不過是個小小的大夫，竟敢如此無理！
蘇子畫衝著男人莞爾一笑，無視他眼底的怒火：“崇政大叔和崇政夫人之間既然是清白的，那就更不用有什麽顧慮了，你們的對話就算讓我聽見也應該無傷大雅，更何況我還是崇政夫人的大夫，你們的對話讓我聽聽，隻會對治療她的病情有幫助。”
崇政慕白鐫刻的俊顏微微一怔，他不得不承認，剛才那麽一瞬，對方唇角的笑靨閃花了他的眼睛。
那雙清澈澄淨的眸子，看不到一絲雜質，她到底是多幹淨，才能擁有那樣純潔無邪的眼睛和笑容！…@愛奇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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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要賴在這兒，那就隨你吧！”
崇政慕白最後冷瞥她一眼，回眸將視線落到沐英仙臉上，決定忘記這屋裏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沐英仙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話，直至此刻與崇政慕白眸光相對，漂亮的杏眸閃爍著點點晶瑩，纖瘦的指尖緩緩伸向他，輕柔的聲音透著微顫：“慕白，你……真的長大了！”
“大嫂！”
崇政慕白的聲音瞬間哽咽了，半跪到床榻邊，伏在婦人腿上，任由她的柔荑覆上自己的頭，一動不動。
坐在那一頭嗑瓜子的蘇子畫也不禁微微一僵，手裏的動作嘎然而止，從聲音聽起來……那男人還真哭了？
剛才還在她麵前凶巴巴的，這會兒竟然伏在婦人身前，像個孩子似的哭了，在外人的眼裏看來，他們之間的感情確實非同一般。
沐英仙略顯蒼白的唇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道漂亮弧度：“他們不讓我見你。現在看見你一切都好好的，我……也安心了！”
“大嫂，當初都怪我害了你，是我年少無知，口出輕狂，才會連累你落得今日這般田地。”
崇政慕白抽泣的低沉嗓音傳來，能夠讓人真真切切感受到來自堂堂七尺漢子內心的聲音。
沐英仙撫在男人青絲的手指微微顫抖著，咽了咽喉嚨，艱難的吐出：“不，大嫂從來都沒有怪過你，當年你也隻是個孩子！”
他們的對話也勾起了蘇子畫的好奇心，她對這二人之間的關係不禁更加好奇了，雖然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可就從眼前看來，他們叔嫂應該真的是清白的。
崇政慕白抬起頭來，深邃幽暗的眸光凝對上婦人的杏眸，低沉道：“這些年雖然未能見麵，可慕白卻也時時關注著大嫂的消息，得知這些年裏，你曾幾度發生意外，也讓慕白心神難安。”
沐英仙重重歎了口長氣，聲音壓得更低了：“我……我隻覺得累！”
對話已經被男人引入到正題，蘇子畫覺得這個時候該是輪到她出聲的時候了：“崇政夫人，每個人這一生中都多多少少會遇到坎坷挫折，若是就因為這些而變得壓抑，將內心封閉起來，那會不會顯得過於懦弱了？更何況……在這個世界上，除了那些不開心的人和事，還有更多值得開心的人和事。”
說話的時候，蘇子畫麵色肅然，一臉認真表情，愈來愈近的走向他們。
崇政慕白眸光複雜，沐英仙雖然沒有說話，可從她臉上的表情顯然可以看出，蘇子畫的話觸碰到了她內心深處。
“伯母，你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孤單的，你有關心你的兒子，他千裏迢迢帶我來北冥國，隻為了那一絲能讓你好起來的希望。
還有關心你的小叔子，雖然我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但我知道他的內心同樣也深深的關心著你，冒著風險，不計代價的潛入瓊園，隻為了能夠幫助到你的治療……”
蘇子畫抓著難得的機會，繼續觸碰著婦人的內心，接著道：“隻要你願意配合治療，我可以保證能夠幫到你，現在……你開口說句話吧！”
說完，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婦人的臉，沐英仙複雜的神色漸緩變得平靜，她看看蘇子畫，再看看崇政慕白。
男人對著她慎重點點頭：“大嫂，你聽蘇大夫的話配合治療，我也會留在瓊園陪關你，喂你吃藥，看著你一天天好起來……”
盯著男人眼底蒙上的淡淡霧氣，沐英仙緩緩點頭：“好！我答應你……配合蘇大夫治療。”
一輪皓月懸掛在夜空，寂靜的南廂別苑悠悠揚起玉笛樂聲，絲絲入耳，動人心弦。
蘇子畫和紫玉不禁都被樂聲吸引，同時走出院子，隻見長廊的青石台階那一端，一道蕭條落寞的欣長身影映入眼簾。
“小姐，是那個崇政大叔在吹玉笛……”
紫玉眸光閃爍，沒想到那個崇政大叔的笛子吹得不錯，若是能和她家大小姐來曲琴笛瑟鳴，肯定堪稱一絕。
“吹得倒是不錯，就是曲調傷感了些，我過去看看……”
蘇子畫喃喃道，隨後便朝著男人背影的方向走去。
似聽見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笛然倏然而止。
崇政慕白沒有回頭，手中的玉笛順手擱放到身側的青石上，順手拿起身旁的酒壇，仰首痛飲。
好酒量！蘇子畫不禁睜大眼睛，還是頭一次見人抱著酒壇飲酒，這氣勢簡直就是海量。
“沒想到崇政大叔不僅笛子吹得好，酒量也不賴……”
蘇子畫莞爾一笑，也在青石台階前坐了下來，與男人保持著七尺餘寬的距離。
崇政慕白誨暗如深的眸光冷冷從她身上的一掃而過，輕蔑不屑的低冷口吻道：“你來做什麽？”
蘇子畫看他一見自己就一臉氣乎乎表情，忍不住好笑，戲謔出聲反問道：“我原本就住在南廂別苑裏，為什麽又不能來？”
崇政慕白不再出聲，一個人喝著悶酒，完全無視於蘇子畫的存在。
蘇子畫低垂眼斂思忖數秒，突然凝望向他，一臉正色的道：“其實……我相信崇政大叔和伯母之間是清白的。”
她的這句話，也讓男人抱著酒壇的大手微微一僵，崇政慕白突然側眸再度朝她睨來，狹長的鷹眸緩緩半眯，盯著她的臉，一副若有所思表情。
好一會兒，他突然出聲：”有沒有人告訴你，你這張臉長得實在很娘。”
聞言，蘇子畫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本來就是女人，長得很娘又怎樣！
“你笑什麽？”
崇政慕白冷白她一眼，沒好氣的收回目光，凝向遙遠天際的那片黑幕。
他卻突然發現，黑色絨布籠罩的夜空上閃爍的星辰，卻似也不及他旁邊坐著的這位蘇大夫的眼睛那麽璀璨明亮，忍不住再回過頭來望他一眼。
蘇子畫將目光也凝向遙遠的天際，雲淡風輕的道：“男人看得不是長相，看得是心胸和氣魄。崇政大叔雖然長得不娘，可你的心胸氣魄未卻必能比得上我……”
崇政慕白微微一愣，看看自己對蘇大夫的態度，再看看蘇子畫雲淡風輕的回應，相較之下好像確實顯得他心胸氣魄狹小了些。
他不再吱聲，抱起酒壇又開始默默地喝著悶酒，蘇子畫也沒有再說話，看似不經意的隨手拿起男人放在石階上的玉笛，細細的打量著那精美細致的做工。
“從小，我娘去逝得早，我是跟著大哥大嫂長大的。有句話叫做長嫂如母，大嫂對於我而言真的就像母親，她溫柔和譪，好吃好用的從來都不會忘記我，我和夜華年紀相仿……名義上是叔侄，實際上卻更像兄弟。”
崇政慕白暗啞的嗓音幽幽傳來，就像是暗夜冒出來的憂鬱精靈。
蘇子畫有些意外，她也沒有想到男人會突然開口對自己說這些。
她清了清嗓子，才反應過來接上他的話：“其實……在看見你們見麵時的反應，就能看出你們叔嫂的感情……真的不錯。”
“是我……是我破壞了這一切。”
崇政慕白仰首大口豪飲，緊蹙眉心，臉上呈現出絲絲痛苦，像是憶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蘇子畫靈眸閃動，從男人臉上流露的痛苦表情，不禁做出大膽猜測，小心翼翼的試探出聲：“你……愛上了自己的大嫂？”
聞言，崇政慕白直挺的高大身軀倏地僵硬，滯怔數秒，緩緩回眸，對視上她那帶著試探且小心的眼神，卻沒有說話。
寂暗的黑夜裏，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男人幽暗銳利的眼神，像野狼一樣駭人，蘇子畫咽了咽喉嚨，或許她剛才那句話真的不應該說出口。
“你猜對了！”
男人啞沙醇厚的嗓音幽幽逸出，眼睛依然盯著她，眸光幽遠深長，似透著幾分醉意，隻是不知究竟是酒醉，還是心醉。
蘇子畫怔愣過後，重重的鬆了口氣，男人既然能當著她的麵承認此事，便也意味著他已經能夠坦然麵對，忍不住試探著再問：“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兒？”
“十年前！因為我大哥……女人眾多，大嫂時常半個月也見不上他一麵，她是個內斂的女人，言語不多，什麽事情都裝在心裏，我知道她心裏難受，看見她難受，我的心也會跟著痛，一怒之下我去找大哥大吵了一架，結果被關了半個月的禁閉。”
崇政慕白一邊喝酒，不疾不緩的敘述著當年發生的事情。
他語氣平靜，臉上的表情也不再泛起波瀾，他自己也沒有想到，在這個寧靜的夜晚，自己會坐在瓊園南廂別苑的台階上，對一個陌生人述說埋藏在內心多年的秘密。
蘇子畫有些驚詫：“你大哥這麽凶？竟然把你關起來了……”
她同時忍不住想，崇政夜華出生在這樣的家庭，從小也一定沒少受到他爹的責罰。
“我大哥他……向來很嚴厲，不過卻也是個賞罰分明的人。”
崇政慕白的口吻不難聽出，其實他內心深處對這個大哥充滿著敬畏，雖然有不滿之處，但更多的是折服。
“那……後來呢？”
蘇子畫更關心的接下來的故事，總感覺這件事情不可能就這樣結束，下麵一定還發生了很多事情，否則沐英仙也不會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關禁閉期間，大哥下令禁食，不給我東西吃，大嫂得知消息後，冒險去看我，還花銀子疏通下人，給我送食物和水進去。那個時候我就覺得……這一生，我也不能辜負一個這樣真心待我的女人，哪怕……她是我的大嫂！”
蘇子畫的眼睛越睜越大，聽著聽著，好像真是個感人的愛情故事。
不過叔嫂之戀在這個時代注定不可能開花結果，更何況從頭到尾好像都是這位崇政大叔一廂情願的想法，壓根兒就不知道崇政夫人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蘇子畫忍不住說出了心底的實話：“可你大哥這麽凶，你覺得自己真的能從他手裏把你大嫂搶過來嗎？再說……就算是要第三者插足，那你也總得問問你大嫂的意思吧？她也許並不愛你呢？”
崇政慕白冷睨她一眼，沒好氣的道：“都說了那是十年前年少輕狂，自以為是，才犯下的錯事。”
蘇子畫撇撇嘴，回他一記白眼。
男人臉上的表情怔了怔，眸底一閃而過的惑色。
崇政慕白也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越看越覺得眼前這位蘇大夫陰柔之氣過重，一顰一笑，簡直是娘味兒十足。
“誰年少的時候又沒做過一些荒唐事兒？難道蘇大夫你就沒有？你一個大老爺們，不會至今都沒有心儀的女子吧？”
崇政慕白話峰一轉，眸光未從蘇子畫臉上移離，突然抬手將手裏的酒壇遞向她：“來，喝一口！”
蘇子畫看看他，再看看那酒壇，還沒喝聞到那股醇香的酒味兒就似乎有些醉意了，想到上次在牛郎店喝醉的事情，趕緊連連搖頭：“不了，我不太會喝酒！”
崇政慕白輕蔑的白了她一眼：“是個男人都能喝兩口，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蘇子畫也不甘示弱，回了他一記白眼，隨著就站起身來，冷冷丟下一句：“不是！所以你自個兒慢慢喝吧！”
望著她匆匆離去的纖盈背影，崇政慕白瀟灑一聳肩，唇角勾起一絲難得笑意。
雖然這個蘇大夫有點娘炮，可若是看習慣了，反倒也還覺得挺有意思。
崇政慕白在瓊園住了兩天，在他的幫助下，沐英仙開始完全配合蘇子畫的治療。
而在慢慢接觸下，婦人的態度也越來越柔和，看著情況一天天開始好轉，崇政慕白這才放心離開了瓊園，但他承諾每天都會來探望婦人。
這日，蘇子畫約了沐英仙去花園裏散步，對於抑鬱症患者，除了藥物以及心理治療外，還要配合上陽光治療和好的生活習慣，這兩點也是至關重要的。
陽光也意味著運動，多接受陽光和運動對於抑鬱症病人能發揮難以想像的有利作用，因為沐英仙以前的活動是多受限製的，幾乎一直都被困在房間裏，從她蒼白的皮膚就能夠看出來。
蘇子畫對她的治療方案是多方麵的，除了吃藥和心理治療，也要加強對她身體的幫助，多活動身體可以讓人的心情得到意想不到的放鬆，陽光中的紫外線可或多或少改善人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