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三皇子居心何在?
桂公公恭敬出聲:“回稟太子殿下,事情是這樣的,今兒一大早三皇子和茹貴妃不約而同的去了祥雲宮求見皇上,希望皇上能夠準允林丞相府裏的三小姐入宮,陪茹貴妃小住一段時日!”
崇政夜華淡淡道,深邃幽暗的鷹眸直勾勾的盯著桂公公,一瞬不瞬:“既是林三小姐要入宮陪茹貴妃,此事又與太子妃何幹?”
“奴才之所以會來月華宮,正是因為皇上已經答應了三皇子和茹貴妃的請求,故今日林三小姐會奉旨進宮,皇上還特意在祥雲宮設了晚宴款待。
隻是……三皇子還提出了一個請求,希望太子妃介時能夠一起到祥雲宮用膳,順便也好替林三小姐再複診一下身子。”
馬車內,蘇子畫清澈的水眸也緩緩半眯,竟是三皇子主動提出邀她去祥雲宮用膳,不知男人的居心何在?
到底是真的已經將自己當成了林三小姐的夫君,還是想找個理由證實其它的事情。
正若有所思的想著,隻聞馬車外再度傳來崇政夜華醇厚低沉的嗓音:“既是這樣,一會兒本王定將話代桂公公傳達給愛妃,晚膳本王也會陪她一同前往。”
“既是太子殿下回了宮,晚膳當然是要一起用的,皇上心裏也一直盼著太子呢!”
祥雲宮的長廊盡頭,出現兩道絕色身影。
崇政夜華衣著如雪,長身玉立,鐫刻的俊顏看起來平靜而溫和,黑眸溢出無波無瀾的淡然,卻如深海般難測。
夕陽的碎光輕盈的跳躍在黑睫上,細微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仿若天人般俊逸不可侵犯。
男人粗糲的掌心緊握著一隻柔荑,順著那白皙纖臂朝上望去,是一張傾國傾城的麵孔。
蘇子畫的瞳仁如一泓溪水般清澈,目光溫婉柔美,透著說不出的清新脫俗,猶如曇花,釋放香氣,沁人心脾,裙袂擺動間流露出靈動氣質。
遠遠的便聽見了殿內傳來的樂聲,二人牽著手,踩著樂律的節拍,踏著平滑如鏡的白玉石,高貴優雅的邁入祥雲宮的正殿。
玄關處一座五尺高的紫檀木座羊脂玉佛手,右邊供著青釉麵的花觚,工藝精美,色塵鮮豔。
夜明珠將殿內照得通亮,站成兩行的宮人婢女手裏都握著八角宮燈,一進殿門便能嗅見淡淡的檀香味道,從香爐間幽幽嫋嫋逸出,伴隨著樂聲彌散開來。
蘇子畫和崇政夜華出現時,殿內已經坐的不少人,除了皇上崇政慕龍和茹貴妃外,三皇子崇政淩峰和林琅玥也已經在場了。
崇政夜華唇角噙著,牽著蘇子畫上前行了禮,落落大方的出聲道:“兒臣攜愛妃來遲,來請父皇恕罪。”
蘇子畫不動聲色的暗瞥了一眼崇政淩峰的方向,隻見男人眸底一閃而過的異樣暗芒,不過似是感覺到了什麽,他的臉色很快便恢複到正常。
崇政慕龍鐫刻蒼勁的臉頰,難得變得柔和:“華兒什麽時候回來的?朕以為你還得再過幾日才會回宮……”
他的目光從蘇子畫臉上一掃而過,再落到崇政夜華臉上時,蒼勁的嗓音再度幽幽逸出——
“心裏有了惦念的女人,看來也是件好事兒,比起以前……一年到頭,朕也見不上你幾麵,現在的狀況要好得多。”
這還是崇政慕龍頭一回當麵認同兒子對蘇子畫的獨寵,不禁蘇子畫心裏暗暗一驚,就連崇政夜華也顯得有些意外。
最重要的是,坐在崇政慕龍身邊的茹貴妃,漂亮的杏眸看似不經意的側眸了男人一眼,眸光閃爍,劃過一抹不自然,唇角微微抽搐兩下。
這一幕,清楚落入蘇子畫眼裏,雖然茹貴妃什麽也沒說,但蘇子畫也能猜測她心裏一定有事兒。
腦海裏回想起前兩天在鎏花宮發生的事情,茹貴妃不會對這件事情耿耿於懷吧?!
崇政夜華不疾不緩,恭敬出聲:“兒臣心裏惦念的,不僅僅隻有畫兒,還有父皇和母後,都是兒臣出門在外的牽掛。”
沒想到這男人竟然還會哄他爹開心?!
蘇子畫有些意外,她一直都知道,這男人內心深處對崇政慕龍的感情特別複雜,因為沐英仙的關係,所以這些年雖然對崇政慕龍的態度恭敬,卻從來沒有過餘的親近。
所以,蘇子畫剛才聽崇政夜華毫無顧忌的說出那樣的話來,心裏小小的被驚到了。
崇政慕龍更是當場石化,天知道他想聽自己的親生兒子說出這番窩心的話等了有多久……
坐在男人身側的茹貴妃,當然能夠看得出崇政慕龍此刻內心激起的波瀾。
強忍著心底翻騰的異樣,茹貴妃唇角勾起一抹甜甜笑容:“瞧瞧太子說的話多暖心,皇上也該甚感欣慰了。”
崇政慕龍唇角微勾,雖然沒有點頭,臉上的表情也算是默認了她的話。
接著再聞崇政夜華低沉的嗓音傳來:“聽聞母後前些日子病重,不知現在情況如何?”
不等崇政慕龍回答,茹貴妃已經搶先一步笑著開口了:“托皇上鴻福齊天,皇後的病情已經開始好轉了,這些天皇上每日都會去鎏花宮探望皇後娘娘,體恤之情連臣妾看了也覺得感動。”
聞言,崇政夜華笑而不語,崇政慕龍微抬手,低沉道:“來人,給太子和太子妃看座。”
在宮人的引領下,蘇子畫和崇政夜華安置坐了下來,與三皇子和林琅玥正是左右相對的位置。
蘇子畫淡淡睨望過去,正好對視上林琅玥清澈的水眸,她的臉色很蒼白,眸光卻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看她和崇政淩峰同坐一桌,也並無任何排斥之意。
崇政夜華深邃幽暗的眸光,同樣緩緩凝向對麵的桌案,隻是他的眼神並非望向林琅玥,而是直勾勾的盯著崇政淩峰,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淺意,什麽話也沒說。
反倒是坐在對麵的崇政淩峰有些沉不住氣了,對視上崇政夜華意味深長的目光,緩緩端舉起桌案上的酒杯,幽幽道:“有皇兄為父皇分憂,著實便宜了我們這些做皇弟的。這一杯為弟敬皇兄,我先幹為敬!”
說完,崇政淩峰抬手舉杯,一飲而盡。
崇政夜華直至看著他把酒喝完,才緩緩舉杯,也飲盡了杯中的酒,接著沒再看對方一眼,放下酒杯拿起玉箸,為坐在身邊的蘇子畫碗裏夾滿了菜:“畫兒,你得多吃點兒才行。”
蘇子畫與男人默契對視一眼,莞爾一笑。
坐在上座的茹貴妃低笑的聲音傳來:“瞧瞧咱們的太子殿下,什麽時候也變得如此體貼了……”
一邊笑說,茹貴妃諂媚的笑望向坐在身側的崇政慕龍,語氣頗有討好之意。
自從沐英仙病重以來,茹貴妃已經好些日子不受聖寵了,甚至連崇政慕龍的麵都見不上,男人白天除了上朝和批閱公文外,幾乎所有的時間都耗在了鎏花宮。
茹貴妃不知道那個病怏怏的婦人到底有什麽吸引人的地方,竟能讓崇政慕龍一連好幾夜都留宿鎏花宮,這件事情簡直是太離譜了,完全沒有道理。
如果不是因為萬不得已,她又怎麽會請三皇子出麵幫自己,崇政淩峰的主意確實起到了作用,他提出請林琅玥入宮小住幾日,雖然也是他的私心,可也算是讓茹貴妃有機會能見到崇政慕龍。
“華兒,朕也敬你一杯,這一趟出行還算順利麽?”
崇政慕龍低沉的嗓音從上方傳來,緩緩端起酒杯,眉眼裏盡能看出對這位長皇子的器重。
崇政夜華緩緩起身,低沉道:“托父皇鴻福,兒臣這一趟……非常順利,這杯酒兒臣先幹為盡。”
當男人吐出‘非常順利’幾個字時,蘇子畫看見崇政淩峰深邃的眸光倏然暗下,眼斂突然低垂下去,讓人看不見他眸底的神色,不過卻能看出此刻他定然有心思。
崇政慕龍讚許的點點頭,一副甚是滿意的樣子:“很好!明日早朝後,你到禦書房見朕,朕還有些事情要單獨交待給你。”
“兒臣知道了。”
崇政夜華點頭,眸光看似不經意的瞥向崇政淩峰的方向。
隻見崇政淩峰此刻也緩緩抬起眼斂,深邃的眸底一閃而過的複雜,當對視上崇政夜華的眸光時,唇角緩緩勾揚,勉強擠出一抹淺笑,淡淡道:“聽桂公公說,今日去月華宮請太子妃的時候,太子妃正在閉關修禪,不知太子妃原來也是信佛。”
蘇子畫笑而不語,什麽靜心修禪隻是她和紫玉為了打發月華宮的丫鬟,隨便扯出來的一個理由,不想竟這麽快就傳到了三皇子的耳朵裏,可見此人頗有居心。
“哦?太子妃原來也信佛,後日二月十九正好是觀音菩薩的生辰,臣妾想著近來宮中事端多出,太後娘娘和德妃病了,不想皇後的身體竟也抱恙,所以臣妾以為,是不是應該趁著這次觀音生辰,親自去觀音寺一趟祈福。皇上以為如何?”
茹貴妃的話出,崇政慕龍眸光閃爍,似乎為之所動,想著近來宮中確實不大太平。
崇政慕龍皺了皺眉頭:“愛妃所言,甚得朕心,隻是……觀音寺在城關外,走這一趟起碼也得耗時兩日,朕這裏怕是抽不開身。”
茹貴妃撇撇嘴,認真的語氣透著幾分撒嬌:“皇上,敬菩薩講求的就是個誠意,為了太後娘娘的安康和後宮的和氣,區區兩日又算得了什麽?隻要皇上有心,一定能抽出身來……”
剛才三皇子隨口一句話,讓她靈機一動想出了個好主意,如果能將崇政慕龍哄出皇宮,她就有信心能讓男人很快忘了鎏花宮那位病怏怏的皇後娘娘。
茹貴妃這話一出,崇政慕龍若有所思,緩緩點頭:“愛妃說的對,就算是為了母後安康,為了後宮太平,朕怎麽也應該抽出兩天的時間去一趟觀音寺祈福!”
一聽男人鬆口,茹貴妃立刻眉開眼笑,輕柔道:“有皇上禦駕親自去觀音寺祈福,後宮的妃嬪們都有福了,臣妾也要跟著皇上一起去觀音寺沾染佛香。”
崇政慕龍滿意的點頭笑道:“既然愛妃有心,朕又怎麽會不答應呢!那就一起去吧……”
兩日後去觀音寺祈福的事情算是定下來了,茹貴妃的心情看起來也甚是愉悅,頻頻舉杯向崇政慕龍敬酒,男人也一律來者不拒。
在這個時候,崇政淩峰緩緩側眸睨向坐在身邊的女人,意味深長的道:“玥兒,你以茶代酒,和本王一起敬皇兄和皇嫂一杯。”
林琅玥臉色蒼白,薄唇也沒什麽血色,一言不發,旁邊侍候的丫鬟聞言,識趣的上前為女人杯中斟上了茶水。
崇政淩峰一手端著酒杯,另一手突然不由分說覆上林琅玥的柔荑,稍用力道女人便隨他站起身來。
雖然動作顯得有些僵硬,可林琅玥還是緩緩端起了茶杯,隨崇政淩峰一起走向了崇政夜華和蘇子畫的那張桌案。
蘇子畫水眸閃過一抹複雜,林琅玥她是接觸過的,這丫頭的模樣看似柔弱的讓人心疼,可卻也還是有點個性的,隻見她端著茶杯朝著他們走來,可目光從頭到尾,卻是隻是直勾勾盯著崇政夜華一人,完全忽略了蘇子畫的存在。
蘇子畫看似不經意,側睨一眼身旁的男人,崇政夜華眸底的誨暗深色卻隻是一閃而過,麵色平靜如水,看著崇政淩峰牽著林琅玥走到他們麵前停下了腳步。
崇政淩峰唇角噙笑:“為弟和玥兒一起敬皇兄和皇嫂一杯,日後待玥兒入了宮,隻怕是還有許多地方要請皇嫂關照。”
他的眸光從蘇子畫和崇政夜華臉上一掃而過,當最後回落到林琅玥臉上時,卻發現她的目光依然直勾勾的盯著崇政夜華,不禁眼神黯沉下去。
反倒是崇政夜華,倒是落落大方,對林琅玥的眸光視若無睹,一手端著一隻酒杯,低沉道:“既是三弟和未來弟妹的一番心意,那本王和畫兒就收下了,隻是畫兒如今懷著身孕,茶酒不宜,就由本王一並代勞了。”
話音落下,崇政夜華兩手一邊一下,仰首先幹為盡,頗有豪氣幹雲天的磅礴氣勢。
崇政淩峰深邃的眸底劃過一抹異樣複雜,不難看出內心的糾結掙紮,看見自己心愛的女人,眼神裏依然對夢中情人存有著幻想,即將做為她丈夫的他又將情何以堪?!
蘇子畫隻是靜靜地將這一幕收入眼底,她知道這一個回合崇政夜華完勝了三皇子,不過因為林琅玥的緣故,隻怕崇政淩峰的內心會更恨他,這也更讓她不得不懷疑,昨日刺殺之事到底是不是他幹的。
很快,崇政淩峰也飲盡了杯中的酒,不過卻依然站在他們的桌案前,並未有要走的意思,唇角漾著似笑非笑的淺意,淡淡道:“皇兄是今日才剛回京城麽?”
“嗯。過了響午才進的城,在城裏隨便找了間酒樓吃了點東西,這才慢慢悠悠的回宮。一回來就遇見了桂公公,說父皇請畫兒來祥雲宮用膳,於是本王便一起過來了。”
崇政夜華沉著穩重的口吻,將自己下半日的行程細細說了一遍,聽似漫不經心,就像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卻見崇政淩峰唇角的笑容越漾越深,無限擴大。
崇政淩峰唇角的笑容,看著莫名讓人感覺心生詭異,隻見他突然自然而然的抬起手來,掌心拍落到崇政夜華的肩膀上。
“皇兄回了京城竟然還有心思進酒樓,為弟以為你回京後應該會在第一時間趕回宮見皇嫂才是……”
崇政淩峰似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口吻,覆在崇政夜華肩膀的大掌卻是暗暗加重了力道。
蘇子畫的心也隨之一緊,因為崇政淩峰的大掌所落之處,正是崇政夜華的傷口之處,顯然他是故意的,隻怕是在試探崇政夜華到底有沒有遇襲。
崇政夜華麵不改色,唇角勾笑,反倒是蘇子畫眸光流轉,突然上前挽上男人的胳膊,不留痕跡的幫崇政夜華掙脫了對方的大掌。
“三皇子說的是,太子口口聲聲說心裏惦念著臣妾,回京後竟然沒先回宮,而是去酒樓下了館子,太子是嫌棄宮裏禦膳房的廚子,還是不想見到臣妾,這事兒你得有個解釋……”
蘇子畫撒嬌的口吻訓斥道,撅著小嘴,不依不撓。
崇政夜華爽朗的低笑聲響起,指尖點了點女人的鼻尖,醇厚的嗓音不乏寵溺意味:“好好好!這事兒都是本王的錯,回頭本王再好好向愛妃賠不是……”
看著這夫妻二人在人前毫不避嫌的打情罵俏,崇政淩峰眸底閃過一抹疑色,笑得有些勉強,低沉道:“皇兄皇嫂好恩愛,為弟隻希望大婚以後,和玥兒之間也能像你們一樣。”
男人的話音未落,隻感覺到身側一陣風過,林琅玥未打招呼便已轉身離開,回頭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不禁讓崇政淩峰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這一幕,不偏不倚恰好落入崇政慕龍和茹貴妃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