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娶妻如此,夫複何求
蘇子畫笑了笑,眼睛卻是直勾勾的盯著紫玉頭上的珠釵,話峰幽幽轉移:“前些天從鎮上經過的時候,在一間店鋪看見了你頭上這支珠釵,那掌櫃竟然騙我……”
聞言,紫玉微微一怔,似沒想到蘇子畫突然會將話題轉移到這支珠釵上來,不過她更好奇那掌櫃到底怎麽騙蘇子畫了。
紫玉疑惑的問:“他怎麽騙您了?”
“他說這支珠釵是今年的新款,這不是騙人是什麽?”
蘇子畫輕揚起下巴,略帶戲謔的口吻笑著道:“我都告訴他,這支珠釵我家丫鬟頭上也有一支,明明是珍藏多年的舊款,怎麽可能是今年的新款?”
女人看似漫不經心的笑道,清澈澄亮的水眸卻是不動聲色的觀察著紫玉臉上的表情變化,分毫不差,盡入眼底。
紫玉的臉頰唰的就紅了,壓根兒不敢直視蘇子畫的眼睛,佯裝眼睛望向桌子,慌亂的收拾著,努力鎮定的輕聲道:“那……掌櫃又怎麽說?”
蘇子畫唇角的笑靨漾得更深:“他說要和本妃打賭,賭一千兩銀子!”
“別和他賭!”
紫玉脫口而出,激動的轉身直對蘇子畫的水眸,卻在話說出口後,方發現自己的失態,她的反應好像過於激烈了些。
蘇子畫秀眉上挑,饒有意味的盯著紫玉的眼睛,反問道:“為什麽不和他賭?”
從主子眸底閃爍的精光裏,紫玉似乎看到了什麽,臉頰瞬間紅了,緊張的十指交纏,吱吱唔唔半天也沒說出個完整的字來。
蘇子畫也不著急,水眸就這樣直勾勾的望著她,倒要看看到了這個時候,這丫頭到底還打不打算對自己說實話?
紫玉憋得小臉通紅,終於鼓足勇氣問出口:“大……大小姐,你都知道了,對不對?”
“知道什麽?”
蘇子畫明知故問,她還偏偏就是不說,一定要等這丫頭親口說出來。
“其實……奴婢騙了您,這支珠釵根本就不是奴婢珍藏的舊物……”
紫玉耷拉著小腦袋,聲音越來越小,幾乎要咽進肚子裏。
蘇子畫唇角的笑容故意收斂了幹淨,麵無表情的反問道:“哦?那你為何要騙我?難道這支珠釵的來曆……不可告人?”
感覺到主子語氣裏的冷意,紫玉一下子就慌亂了,上前拽著蘇子畫的衣袖,幾分撒嬌的口吻連聲賠著不是。
“大小姐,是奴婢錯了,其實……這隻珠釵是人送給奴婢的,奴婢擔心大小姐誤會,所以才有所隱瞞。”
蘇子畫依然麵無表情的盯著她的眼睛,又問道:“送誰的?”
紫玉在女人淩厲目光的注視下,心緒完全淩亂了,說話也完全不經思考,脫口而出。
“這……是……是高侍衛送的。不過他真的沒有其它意思,隻是感謝奴婢讓次幫他縫了衣裳……”
“縫衣裳?你什麽時候還幫他縫衣裳了?”
蘇子畫眸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精光,看來還真是不詐不知道,一詐嚇一跳,敢情這丫頭背地裏還有這麽多事兒都瞞著自己呢!
“呃……”
紫玉小手捂嘴,發現自己又說漏了話,真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就在她一臉錯愕,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再接著繼續解釋時,突然看見蘇子畫麵無表情的冷麵突然驟變,爽朗的大笑聲在空氣裏蕩漾開來。
紫玉傻了眼,完全沒弄清白這又是什麽狀況,隻聞蘇子畫戲謔打趣的聲音從耳邊傳來:“紫玉呀紫玉,看來你這丫頭是春心大動了,竟然瞞著本小姐……”
“不不不……大小姐,你真的誤會了,奴婢和高侍衛之間……什麽事情也沒有,我們是清白的。”
紫玉瞬間神悟,原來從頭到尾,大小姐壓根兒就是在套她的話。
就在紫玉急著向主子解釋之時,崇政夜華醇厚磁性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畫兒,我們該出發了。”
聞聲,蘇子畫唇角的笑靨瞬間收斂幹淨,急急回眸望向男人的方向,連聲應道:“可以出發了?那咱們就走吧!”
“小主,你們要去哪兒?”
紫玉微微一怔,迫切的跟了過去:“奴婢也要隨主子一起去。”
蘇子畫望向男人,這事兒還得看他的意思,畢竟她自個兒也算是個拖油瓶。
崇政夜華一臉慵懶,淡淡點點頭:“想去就去吧!反正也不多她一個,正好讓她和你做個伴兒,身邊也有個照應。”
凝望著寂黑幕的繁星點點,重重疊疊的高牆暗影越發顯得夜色幽深,繞了好些彎路,崇政夜華率領著隨行的幾十名高手,先一步來到了碼頭。
蘇子畫和紫玉坐在馬車裏隨後而到,撩開馬車窗簾可以清楚看見,原本幾乎荒廢的碼頭,河流已經枯竭。
沿著河道的小路上,整齊排列著幾十輛馬車,步伐很慢,看起來像是拖載著沉重的貨物。
當崇政夜華率人趕到時,原本潛伏在此的高雄,與主子裏應外合,瞬間率領埋伏的士兵,前後包抄,將那前後幾十輛馬車團團圍住。
“你們是什麽人?可知道這些貨是誰的嗎?”
押鏢的頭兒發現情勢不對,臉色驟變,卻依然佯裝鎮定的冷喝出聲,似是想用響亮的聲音嚇唬住對方。
黑暗城透著沉沉死氣,高雄唇角勾著冷毅,緩緩上前:“哦!這些貨到底是哪位大爺的?我們倒是真想聽聽看……”
為首的男子冷哼一聲:“玉江白老板!這名頭你們應該聽說過吧……”
高雄唇角勾著邪邪的冷笑,銳利的鷹眸直勾勾的盯著為首的男子,一字一句,幾乎是咬著牙慢慢迸出:“白老板?還真是好大的名頭,聽著也讓人覺得害怕。不過……就算他是天王老子,今天這批貨也給留下!”
“你……”
為首的男子又氣又急,低沉道:“你們是什麽人,看上去倒也不像賊,若是官府的人,憑什麽隨便扣押商人的貨物?到底還有沒有王法?”
“夜黑風高,趕著夜路運東西,想必也不是什麽正經商人,自然是要查一查。”
高雄冷哼一聲,正欲上前之時,突然看見遠處一道黑影飛閃而出,正朝著崇政夜華的方向。
崇政夜華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他身邊左右兩側的隨從,很快便將來人攔了下來,低冷出聲:“什麽人?”
“小的是二皇子身邊的人,奉二皇子之命捎個消息給太子殿下。”
暗夜裏微弱的月脾氣下,崇政夜華注意到那人的長相,確實曾在崇政玉奐的府中見到過,是他身邊的人。
“二皇弟讓你捎什麽消息給本王?”
“二皇子說,太子殿下要找的東西,並不在這馬車之上,而是從北門方向運出,現在已經出了城,若是太子殿下再不趕去的話,隻怕這一場就落空了。”
聞言,崇政夜華眸光微怔,驟然暗下,高雄更是半刻也一敢馬虎,率先一步扯下押鏢的男人,沒想到那男人剛才還牛氣得很,卻壓根兒就不會武功,被高雄一扯便摔落到地麵。
坐在馬車裏的蘇子畫和紫玉也察覺到了異樣,紫玉壓低嗓音道:“大小姐,高侍衛和太子殿下這是上當了麽?”
蘇子畫水眸半眯,喃喃低語道:“看來白原城那隻老狐狸確實不簡單。”
果然如崇政玉奐捎來的消息無異,這些馬車壓根兒就是唬人的,除了一些石頭磚塊,沒有看見半粒白米。
崇政夜華凝向捎信來的那人,低冷出聲:“你在前麵帶路,務必要追上他們。”
“太子殿下放心,這原本就是小的來這兒的目的。”
那男子一躍跨上馬背,飛疾而去,崇政夜華命高雄帶著一隊高手,緊隨他朝北門的方向飛疾而去,男人則朝著馬車的方向走去。
蘇子畫探出頭來,凝向男人:“華,我們現在去哪兒?”
崇政夜華麵色鐵青,額間黑線隱隱欲現,低冷應聲:“回去等消息!”
顯然,今晚的失誤影響了男人的心情,這件事情應該也算是高雄的失誤。
崇政夜華也沒有料到,跟著自己身經百戰的高雄,竟然也被白原城那隻老狐狸給耍了。
不過,更讓崇政夜華意外的是,沒有想到崇政玉奐會為自己通風報信,想到這位兒時最好的玩伴兄弟,長大後漸行漸遠,心裏也不太是滋味。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屋內的光線昏黃暗淡,寂靜的一根針落到地上也能聽見。
蘇子畫與男人相對而坐,終於,崇政夜華忍不住開口了:“畫兒,你先去睡,不用陪著本王一起等消息。”
“沒有等到高雄的消息,我也睡不著。”
蘇子畫勉強擠出一抹淺笑,她當然明白這一舉的重要性,不僅是對她和男人,而是對整個玉江。
嘩嘩嘩,外麵又傳來雨聲,自從上次人工降雨後,這段時間一直都會有雨,老百姓用水的問題也得到了緩解,枯竭的河流小溪,表麵也都能再次看到積水。
看著玉江的情況一天天好起來,他們的心情也一天天愈加晴朗,可是今天晚上這出戲,卻明顯壞了大家的心情。
就在這時,門外的長廊傳來腳步聲。
不等那腳步走近,崇政夜華已經一撩衣袂,從位置上一躍而起,整個動作如同行雲流水般流暢。
“高雄!”
男人一把打開房門,喚出對方的名字。
高雄剛走到門口,連大氣也還未來得及喘上一口,便被男人突然開門嚇了一跳。
四目相對,不用男人開口,高雄也能看出崇政夜華此刻緊張的心情,重重點點頭,低聲道:“白原城那隻老狐狸,果然使了調虎離山之計,河道偷運是假,真正的糧草隨後才運出,打算從北門運走。”
聽到那些被盜的糧米已經被攔截回來,崇政夜華臉上的表情明顯鬆懈下去,緩緩道:“這次幸好有二皇弟暗中相助,否則咱們這臉還真是丟大了!”
“這次是屬下的疏忽,沒有料到白原城那隻老狐狸會來這麽一手,還請爺責罰!”
高雄麵露尷尬,像這樣的失誤對於他而言,確實覺得有些丟臉。
“東西找回來了就好!你先把糧食和人都控製起來,等天一亮,好戲就要上演了。”
崇政夜華擺擺手,不予追究高雄的責任,隻要能早點將糧食的事情落實,玉江再無後顧之憂,他便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高雄退下去後,崇政夜華重重鬆了口氣,關上房門再回頭,正好對視上女人眸底的戲謔笑意。
蘇子畫看著男人前後判若兩人的麵孔,不禁打趣道:“太子殿下這會兒可算是落了心?”
崇政夜華鐫刻的俊顏不自然抽搐兩下:“畫兒,讓你也跟著受累了……”
女人落落大方上前,輕笑著攙上他的胳膊,輕言道:“太子如何體恤民情,乃玉江百姓之福,臣妾就算跟著受累,也是心甘情願的。”
“娶妻如此,夫複何求!”
崇政夜華感慨出聲,醇厚的嗓音流露出濃濃深情,大手覆上女人的小手,掌心的溫度傳遞到女人的心窩裏,二人相對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似想起了什麽,蘇子畫話峰一轉,壓低嗓音道:“這次能夠逆轉局勢,多虧了二皇子暗中相助,隻是……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崇政夜華深邃的眸光愈漸暗下,磁性的嗓音亦壓低了幾分:“二弟被父皇發配到玉江已兩年有餘,自然也有他自己的一股勢力,雖然表麵無風無浪,但誰也料不準,這究竟是不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他的話不禁令蘇子畫微微一怔,崇政玉奐她也見過,看起來完全就是個隻懂享樂的紈絝公子,壓根兒看不出半點野心。
“一個被發配在外的皇子,當然得集結自己的勢力,否則隻怕是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不過,想想他也是可憐之人……”
蘇子畫輕輕歎息一聲,幽幽道:“不過,不管怎麽說,這次的事情全都多虧了他出手相助,到底是過江猛龍難敵地頭蛇,如果不是二皇子,這次咱們的心機就全都白費了。”
崇政夜華緩緩點頭:“這份人情,本王自然會還給他。”
他眸光深邃,若有所思的想著什麽,要知道他們兄弟二人以前感情雖然不錯,可畢竟近年已經沒有任何交集,他也不能確定,自己認識的二皇弟,依然是以前的那個二皇弟,時間流逝,人也是會變的。
蘇子畫見男人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不住道:“他既是幫你,想必也是念著兄弟情份……”
“是不是念及兄弟情份,等明日處理完白原城那隻老狐狸後,本王親自去會會他便知道了。”
崇政夜華輕鬆一笑,大手撫上女人的頭,溫柔道:“時辰不早了,咱們歇了吧!”
翌日,偌大的糧庫外重兵把守,崇政夜華走在最前麵,唇角噙著意味深長的冷意,而在他身後跟著的,正是玉江四富幾位老板。
此時,天還下著毛毛細雨,讓人感受到絲絲涼意。
可年紀最長的白老板,卻不時抬手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看起來情緒似乎有些焦躁不安,從昨夜到現在,他派去運送糧米的人就失去了聯係,沒有半點消息。
當四位老板隨崇政夜華邁入糧庫大門,突聞“砰”的一聲巨響,糧庫大門緊閉,門外傳來整齊步伐,將這裏團團圍住,水泄不通。
比起上次請吃飯,這次似乎才是真正的鴻門宴,四人的眸光頓時一緊,渾身的汗毛都豎了直來,方子舟緊張的看了一眼白原城,隻見平日裏泰山壓頂也麵不改色的白老板,這會兒的臉色看起來也不怎麽好。
崇政夜華唇角勾著冷魅,意味深長的道:“本王今日請四位來,正是要兌現昨天說過的話。”
方子舟忐忑不安的再次偷睨向白原城,難道白老板真的被發現了?
“太子殿下就不要再賣關子了,到底是什麽人幹的?反正在下絕不會幹出這樣下三濫的事情來。”
秦老板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眸光卻是忍不住瞥了一眼郭老二,昨日不是聽說,盜糧的事情和郭老二有關嗎?
崇政夜華唇角的笑容瞬間漾得更深,幽幽道:“不瞞各位,米糧已經找回來了,至於在哪裏找到的,這個……恐怕就要聽白老板給我們解釋一下了。”
這句話出,瞬間讓白原城成為眾目之焦點,隻見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上落下。
“呃……老夫不太明白……太子殿下這話裏的意思,不會是懷疑老夫吧?”
白原城老底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哪怕是到了這一刻,依然努力保持著鎮定淡然。
崇政夜華唇角噙笑,醇厚低沉的嗓音卻是森寒一片:“本王不是懷疑,是肯定!”
他的話出,白原城不禁瞪大了眼睛,緊接著眸光就瞥向了方子舟,顯然第一反應是認為他出賣了自己。
“太子殿下不會是聽到了什麽閑言碎語吧?凡事講求的都是證據,之前太子殿下在糧庫裏不是找到證據的了嗎?順著查下去……”
“白老板指的是那些迷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