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我一定奉陪

  電話那邊安靜了。


  也許是她聲音太小,賀銘川沒有聽到。


  也許是她問的問題,他不想回答,因為怕刺激到她。


  良久,賀銘川沉著聲音說道,“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顧念恩你先給我下來!你想聽什麽話,我都對你說。”


  真的不討厭她嗎?

  沒有聽到顧念恩說話,賀銘川的額頭上冒出冷汗,大吼一聲,“如果你趕跳下去,我一定會討厭你,甚至恨你!恨你的兒子!”


  兒子……


  是啊,她還有兒子。


  自從出生後,她都沒帶過幾天的兒子。


  “你大哥在你眼前出事的時候,你沒有恨過我麽?”顧念恩苦澀地問道。


  賀銘川眼中一滯,沒有出聲。


  顧念恩明白,他恨過她的。


  所以才會在重逢後,簽下那樣的條約。


  如果時間能夠倒流,她會改變自己的,她不會再那天晚上執意要去請他吃麵,可是發生的事已經發生了,沒有人樂意改變自己的當初的決定!

  逝去的人也不會再回來!


  “顧念恩,當年大哥的事,我無法阻止,但是今天……。”賀銘川對著手機堅定地開口道,“如果你跳下去,我一定奉陪到底!”


  顧念恩呆住。


  心口被狠狠地錘著,痛到發麻。


  可是為什麽……


  他連死都願意陪著她,為什麽還要和她分開?

  可是,她配不上他。一個間接害死他大哥的人,配不上他,一個和其他男人發生過關係的人呢,配不上他,更不值得他來奉陪她。


  他們之間,再也不可能。


  “賀銘川,我配不上你。”


  她配不起他這樣的瘋狂,更不配他以死相陪。


  賀銘川將車子停在橋上,徒手爬上欄杆,河麵的風隨著手機聽筒傳過來。


  顧念恩看不到他在做什麽,隻聽到手機裏呼呼的風手隨著揚聲器傳來,聽起來格外嚇人。


  “我現在站在橋麵的欄杆上。”賀銘川眼神堅定,沉聲道,“顧念恩你聽好了,如果你敢跳下去,我一定奉陪。”


  風很大,吹得賀銘川的一角翻飛,發出很響的聲音。


  顧念恩的心跳驟停,震驚著他的所作所為,已經無法用瘋狂來詮釋。


  他說到做到,他不是在嚇唬她。


  顧念恩清楚,他真的會……


  他還愛著她,是不是?否則不會這樣不顧一切,隻為了阻止她。


  可是,他們之間……為什麽會有這麽多宿命的糾葛。


  顧念恩服輸了,挪動著腳跳下邊緣,雙腳踩在天台上,雙腿疲軟地彎下來,癱坐在地上,“我不跳了,你也不用陪著我,不用。”


  眼淚迷糊了視線,顧念恩哭的無聲,嘴裏盡是眼淚鹹澀的味道。


  賀銘川沒有動作,依然筆挺地站在橋欄上,目視著前方,“顧念恩,你活著,我才願意活,聽到沒有?”


  “恩。”顧念恩點頭,淚如雨下。


  “砰——”


  半響,賀銘川長腿一跨,輕輕鬆鬆地從欄杆上跳了下來。


  顧念恩看不到他的動作,隻聽到手機不再發出“呼呼”的風聲,懸著的心終於落下。原來,即使到了現在,她還是舍不得他,舍不得他受到任何傷害。


  那樣的結果,光是想想,就覺得可怕。


  顧念恩揉了揉癱軟的雙腿,深深地看一眼天台,輕聲詢問著,“賀銘川,你還愛我對不對?”


  電話那端無聲沉默著。


  沒有等到任何回答,顧念恩繼續問道,“那你為什麽,執意要離婚,執意要分開?為什麽?”


  顧念恩問的很執著,有一種得不到答案誓不罷休地感覺。


  賀銘川垂眸,扶著方向盤的手慢慢握緊,無意識地狠狠踩著油門。


  過了很久,當顧念恩以為他不會再說話的時候,聽到他艱難的聲音傳來,“顧念恩,不會太久的。”


  不會太久。


  他一定會盡快解決那些外力。


  “謝謝你。”顧念恩說著緩緩站起來,慢慢向樓梯走去。


  她是真的感謝他,感謝他不嫌棄她,感謝他在這種時候,還能在乎她。


  她在說什麽?

  謝什麽?

  經過賀銘川手下身旁,顧念恩頓住腳步,輕聲道,“讓他好好撫育子期。”


  說完,顧念恩頭也不回地離開。


  蘇瑾言寫給她的紙條,她沒有去看。或許,他早就猜到她不會看,所以,才會把那句話寫在她的胳膊上,蘇瑾言甚至早就想到,她一得自由,便會立即去清洗。


  所以,她走進浴室,褪去身上的男士襯衫時,才會注意到胳膊上那句醒目的話。


  她有許多種理由,可以和賀銘川繼續糾纏下去。


  賀銘川還愛她,她也愛著賀銘川,她和賀銘川之間,還有一個可愛的兒子,孩子還那麽小,需要父親也需要母親。


  可是,她如何能在知道這件事以後,繼續跟賀銘川糾纏?


  小時候,父親和母親對她那麽好,那麽寵著她。


  她不能自私到不顧一切。


  等到那個男人反應過來,再次追下去時,早已看不到顧念恩的身影。


  賀銘川趕到顧念恩的老家別墅,隻見別墅大門敞開著,客廳內一片狼藉,偌大的液晶電視依然開著,聲音很大。但別墅上下,始終不見顧念恩的身影。


  賀銘川踩在一地的狼藉上,走遍每一個房間和角落,最後,停在浴室的門口。


  浴室內的牆壁上,水蒸氣已經蒸發的差不多,卻依然散發著沐浴露的香味。


  不久前,顧念恩就是在這裏沐浴的。浴室散發的香味,跟她平時身上的體香一樣。


  賀銘川撫摸著洗臉池,想象著顧念恩站在洗臉池前的樣子。


  突然,地上一張白紙,吸引了他的視線。


  賀銘川彎腰,緩緩撿起白紙,上麵寫滿了字,是顧念恩的筆跡嗎?賀銘川拿起紙張,仔細看了看,發現是男人的筆跡,上麵寫著一堆煽情的話語。賀銘川看著臉都綠了。


  蘇瑾言!!

  死了都不安分!


  賀銘川手指彎曲,將手中的紙張握得扭曲變形,忽然間瞥到文中的一句話。


  “小恩,昨天晚上,我什麽都沒有做,你隻是在遊艇上睡了一個晚上。……”


  賀銘川的眼裏閃過一抹震驚!

  蘇瑾言什麽都沒做,那他為什麽不解釋?


  他最後一句話,想說的是這事嗎?可他沒給他解釋的機會。


  ###第370章四年以後


  四年以後——


  英國倫敦,維爾尼電影節即將開幕。


  潔白簡單的房間,歐式化的布置,纖瘦的身影趴在一疊書法紙上入睡,長長的睫毛覆下一片淡淡的陰影,容顏正好。


  顧念恩從睡夢中醒過來,坐在桌前有些恍神,陽光落進屋內,照過她的眼睛,無神而沒有焦距。


  書法紙的旁邊,擺著一隻精致漂亮的八音盒,叮叮咚咚,仿佛指尖在跳動舞蹈出的聲音。


  八音盒裏,一對玩偶熊穿著新郎禮服、新娘婚紗摟在一起跳舞,在八音盒上一遍一遍轉著圈……


  顧念恩緩緩抬起手,白皙的手指觸摸向婚紗熊的潔白婚紗,聽著八音盒的音樂在靜靜地流淌……


  陽光落在她身上,明亮了她無名指上的紫鑽戒指,莫名地添了一股悲傷。


  她又做夢了。


  四年裏,反複夢著和他生活在一起的場景……


  每一次,她都以為那不是夢,她和他真的還在一起……醒來,卻隻是她一個人而已。


  “姐,你又做夢啦。”小東推開房門,就看到顧念恩坐在床頭發呆,每次姐夢到那個人,醒來後都會這樣發呆。


  這四年來,他早已司空見慣。


  當年賀銘川離開後,並沒有放棄顧曉東的治療,在強大的醫療團隊的照料下,顧曉東的病已經逐漸痊愈,隻不過平時還是需要注意保養。


  “姐,我真是不明白,你現在是響譽海外的知名導演,大風大浪都挺了過來……可偏偏……”顧曉東無奈歎氣,不由得問道,“姐,你的心結到底有多深?”


  多深?


  很深很深。


  在她的心裏紮了根,像一棵樹般成長茁壯起來,除不掉斬不掉……


  這四年來,她必須依靠心理醫生才能穩定自己的情緒。


  顧念恩抿了抿唇,抬起眸時眼裏一派不滿,“現在的心裏醫生專業越來越差了,到現在都治不了我。”


  “醫生也需要配合的病人,姐聽進去過醫生的話嗎?”小東屈著手指頭說道,“你心裏就放了九個字:賀銘川、賀銘川、還是賀銘川……”


  在姐心裏,除了賀銘川還是賀銘川,心理治療對她能管用?


  “……”


  賀銘川。


  顧念恩的心口仿佛被針紮過的疼,疼得她幾乎坐不住。


  四年了,仿佛一切都時過境遷,可一聽到這個名字心還是會疼……


  “算了,我對你這樣的病人也無話可說了,我這個心理醫生也很崩潰啊!”曉東裝老沉地搖了搖頭。


  曉東的病好的時候,正是顧念恩意誌消沉的時候,所以當他病愈後第一件事,便決定鑽研心理學,幾年的時間,顧曉東現在已對心理學研究頗深。


  自從小東學有所成,來到自己身邊來以後,她看的醫生也就隻有小東一個。


  “那我要你這個心理醫生有什麽用?”


  “聽你傾訴啊,單聽你傾訴就需要很強大的心理素質了。”顧曉東理直氣壯地說道,手摸向鼠標打開網頁,驚歎地叫出聲來,“哇,姐你在網上拿最佳導演獎的呼聲很高啊。”


  “你上的是國內網。”


  顧念恩不用想也知道。


  在國外,華語影片連入圍都是一種奇跡,外國人不會給中國人多少的肯定,她也不抱什麽拿獎的希望。


  在國外,華語影片連入圍都是一種奇跡,外國人不會給中國人多少的肯定,她也不抱什麽拿獎的希望。


  “那也很好啊。”顧曉東又開始掰指頭,“我算算,這一次你又要被問哪幾個問題。一、顧導,你跟前夫賀銘川現在還有聯係嗎?”


  ……


  “二、顧導,國內都在傳你是小三上位,賀銘川現在已然醒悟,回歸正軌,你對此有何言論?”


  ……


  “三、顧導,賀銘川……”


  “啪——”


  顧念恩拿起一旁的書摔到她身旁,“好了,你還有完沒完了?”


  “姐,我也隻是提醒一下你,這幾年每次媒體都會問這些問題的!”顧曉東攤攤手。


  顧念恩沒再理會小東,徑直朝外走去。


  小東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姐,這幾年你一直頻繁出席媒體活動,是不是希望賀總能看到你?”


  沒有意外地,心髒又緊縮地疼了下。


  顧念恩的步子頓了頓,卻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大步走出房間。


  ……


  她成名了,賀銘川就能在新聞裏看到她。


  是這樣嗎?

  或許吧!

  隻是,他們之間,早已不可能了。


  四年前,她從天台上下來後,便直接離開了林城,什麽也沒帶走,兩手空空。


  第二天,便從電視上看到,盛世集團變遷至鹽城的新聞。


  兩人像是約定了一般,同時從林城消失。


  當時知道那個消息的時候,她根本無法接受,甚至想到了死。


  可是,賀銘川阻止了她。


  冷靜下來後,她也曾去找過錢國書,也查詢過很多資料,種種跡象都表明,當年的那場大火,與顧立海並沒有直接關係。


  顧立海曾給父親帶來不少麻煩,卻並沒有參與謀害父親。


  很奇怪,理應與父親毫無瓜葛的傅家,卻真實的參與其中。


  所以,賀銘川當初取得那麽多資料,卻遲遲沒有查出凶手是誰。


  也許,不是查不到,隻是查到了不想承認而已。


  那一年,她是怎麽熬過來的,都不敢想象。必須接受心理治療才生存了下來,否則,她早已精神崩潰……


  四年來,顧念恩隻有從新聞報道上才能見到賀銘川。


  第一年,看到傅氏對外發布的官方新聞,賀銘川正式進入財團工作。


  那是分開以後,顧念恩第一次從媒體上見到關於他的消息,當時她整個人都是空的。


  賀銘川的最新照片出現在網絡上,西裝筆挺,身形頎長,完美的五官底子,深黑的瞳仁盯著鏡頭,眉角劃出一道細細的傷疤,雙手交叉著擱在辦公桌上,臉上的神情比以前更加陰冷。


  左手的無名指,他戴著一枚戒指。


  ……


  整整一年,他們都沒有聯係。


  他已經正式入駐傅氏。


  到那個時刻,她突然發覺她和賀銘川的身份地位差得有多遠……


  天壤之別。


  比她想象中還要遠。


  除了網絡上的那張照片,她得不到任何有關賀銘川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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