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滅絕人性的定顏丸
戚若離肯定要問這個：“畝蘆氏，你於古稀之年去世，為何看來卻還是風韻猶存的徐娘？”
這畝蘆氏也夠大膽，一點不怕酆都城公堂的灰暗陰森，反倒是借著燭光細觀戚若離，略帶痞味：“怎想到酆都城也有如此貌若天仙的女子，竟勝過本宮桃李年華之時。”
這個陰魂要麽是大膽包天，要麽是生前壞了腦子。戚若離敲響了驚堂木：“大膽，竟敢這般言語調戲本官，還不快快說來，為何你駐顏有術？”
畝蘆氏誇張地在公堂轉了一圈，穿著酆都城的白麻裙，很媚地揮彈一下手指：“本宮就是這般美。連這位天仙也說本宮美，那就沒錯了。”
真是無奇不有，戚若離再次敲響驚堂木：“畝蘆氏，這裏是酆都城公堂，你一陰魂怎可在此無禮？值日曹，將其定住！”
值日曹將這個妖怪女王給定住了。
戚若離猜想著，無法從畝蘆氏口中問的她的生前福祿壽禍災殃，就問鬼差：“那收取畝蘆氏魂魄的催命差上前來，本官有話問。”
一催命差上前聽戚若離的問詢：“畝蘆氏身為一女子卻能統領一國，實乃女中豪傑，她統領的赫塔族如何？”
催命差回答道：“赫塔族人丁興旺牲畜繁茂，男子地獄外族女子勞作畜牧，五穀豐登年年有餘，老有所養幼有所依……”
奇怪了，催命差似乎是要不斷地誇讚下去，若不是戚若離止住了：“好了，本官知曉了，這說明畝蘆氏管理有方了，這是她在人間所積大德，該享福祿。嗯，那她為何能保容顏不老？”
戚若離此話時沒有注意到邱判一撇陰險寒徹的笑。
聽那催命差回答：“因為畝蘆氏一直服用‘定顏丸’，所以可駐顏。”
聽起來有理，畝蘆氏是一國之主，能湊的起珍貴藥材製作定顏丸，隻不過這女子似乎很在意自己的容顏。戚若離再看看生死簿，見上麵寫著：赫塔族國王原為羅鍋氏，而畝蘆氏隻是羅鍋氏年老時的一個妃嬪，她心思細膩容顏初中，獲年老的羅鍋氏喜愛，沒有讓她陪葬，並且生育一子。羅鍋氏崩時，畝蘆氏才二十五歲，其子繼位，而畝蘆氏順理成章成為太後，之後把持朝政。
但奇怪的是她丈夫去世後，她還育有兩子，這是不守婦道，不過她治理國家有道，可以免去她這不守婦道之罪。
那麽怎麽定她的輪回呢？戚若離有點傷腦筋，拿著的桃木筆懸在空中，想著那生死簿上所說的畝蘆氏既為太後，保持朝政，又有男寵，何須再這麽千方百計地駐顏啊？
戚若離蹙眉思忖，還是問了一句這本不想問的：“畝蘆氏的‘定顏丸’是用什麽配料？”
催命差回答：“玄鹿心、龜殼、蝶翅、椿樹皮、常春花根、萱草莖……”
戚若離越聽越發不可思議心驚膽戰：太可惡了！
而催命差話還未完：“還有童子腎髒，有孕女子的胎盤，必須是十五到二十歲的貌美有孕女子的胎盤。”
“啊！太暴力無人性了！這樣的女子怎可為一國之主？怎能治理好一個民族！”戚若離連續不斷地拍著驚堂木，眼光憤恨如劍刺向畝蘆氏：“鹿去了心、龜去了殼、蝶去了翅、椿樹去了皮、常春花去了根、萱草去了莖都將死亡。而幼童被挖了腎髒還不散命？孕婦被活生生挖去胎盤，那豈不一屍兩命？”
催命差繼續回答道：“為了製這定顏丸，畝蘆氏在她族內到處搜尋精壯幼男童，使得赫塔族不願生男而生女。那長相貌美的女子被逼迫在及笄之年到桃李之年間受孕，貢獻胎盤。因此赫塔族的貌美女孩大批以火、刀等毀容，以此避開這定顏丸之災。”
“滅絕人性的畝蘆氏，她一生用過多少定顏丸？”戚若離為那些往死的男童和少女而心酸。
催命差達到：“一年十顆，畝蘆氏從三十歲開始用定顏丸，到七十歲，算來用過肆佰顆定顏丸。”
“那豈不是要殺害四百個男童和四百個少女？”戚若離氣憤地毛骨悚然，隻覺背上莫名的冷颼颼的風襲來。
但聽催命差的回答更恐怖：“隨著畝蘆氏年齡的增長，配料不斷增加，這需要的男童腎髒和少女胎盤也在增加，難計數。”
“啪”驚堂木被戚若離拍斷了，她手火燒一般疼，在場那些加過各種恐怖事件場景的鬼差都感到驚恐萬狀魂不附體。
關雲昭也有此感，依他的急性子是馬上要做出最殘酷的刑法，但現在必須由若離來做這件事，關雲昭心念著：若離，不要怕。
戚若離又氣又怕，差點沒有暈過去，令陰差給畝蘆氏解了定，手顫抖著指著：“畝蘆氏，你殺了鹿龜蝶，損了椿樹春花萱草，還慘絕人寰地挖男童腎髒少女胎盤，本官叛你受盡酆都城刑法，永世不超生，來糾你今生之錯，贖你今生之罪！”
說得好！關雲昭為期叫好，在他眼裏此事非常簡單，隻要直接判這慘無人道的畝蘆氏永世不生就可，不必再經過各種瑣碎繁碌的程序。但若離現在要依照《酆都司陰法》辦公，要看陸陰司的眼神，更要看邱判的臉色。這官場還真複雜繁冗。
“本宮生前多次祭拜泰山，為冥府焚燒冥幣，捐贈了千萬冥錢，不可判我任何刑法，更不可判我永世不超生。”畝蘆氏驕傲逆天了：“本宮應當是羽化成仙，至少要封一天祈。”
關雲昭真想學凡人說粗話“呸”了。但看若離怎麽說吧，她眼神錚錚淩厲：“真是笑話，畝蘆氏你祭拜泰山，捐冥幣給酆都城用的錢可都是你赫塔族臣民的稅負，不可將此榮耀全歸於你一人！而你喪盡天良地挖人腎，孕婦胎盤，做了這等惡事妄想成仙？本官堅決判你受盡酆都城之刑……”
“畝蘆氏不必受刑也不可判她永世不生，必須判她入無色界天道！”邱判一語驚訝眾陰差。
戚若離亦是不明此理，已經稍微站起了：“敢問邱判，這是何道理？”
邱判咳他一咳，收斂了幹才進來時的霸道，擺起了教訓的架勢：“畝蘆氏乃一國之王，所謂一國之王，即真龍天子，崩後當入無色界仙道！”之後他刻意拉長語調：“戚若離你對酆都城律法還不熟，本王今日就教你這一條。”
戚若離“噔”地一坐下，一下沒了主意，因邱判所說定是有理的，否則他不會在這稠人廣眾之下胡謅亂道。戚若離眉眼急蹙，小臉兒繃緊，緊抿著唇，幾乎要急的咬手指了，但又放下了手。腦海中急速旋轉著，念著怎麽反駁邱判的話。
她想到確實有這麽一回事：三皇五帝，堯舜禹都成仙了，入了淨樂之土，那麽說真龍天子確實可成仙？不管她業績人品如何？不對，凡事不可一概而論。
戚若離臉上漸漸浮起戰鬥的笑容，問那畝蘆氏：“方才催命差說你赫塔族人丁興旺等等。那我問你，畝蘆氏，像你這般挖去男童腎髒和少女胎盤，是人命如草芥，那還不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且你這般要用牲畜和人體器官做藥材，定會使得民眾逃離，這還哪來的人丁興旺草木繁茂畜牧發達？隻怕你的國家是人口稀少草木凋零畜牧淒涼吧？”
畝蘆氏頭仰得比天高：“我的臣民都敬仰我，外界族都不敢侵犯，這就是我所創的業績！我是真龍天子，不可用刑法罰我！”
這還真奇了怪了，戚若離稍邪頭念著：“畝蘆氏你並非中原人士，為何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真龍天子？你們的國君並不是以真龍自稱！你這般作弊蒙騙本王，那也是孽障！”
邱判就為畝蘆氏說話了：“畝蘆氏所在國的國君並不稱真龍，但她既然駕崩來酆都城，那她就是真龍，這點，戚若離你不可否認吧？”
這說的也是，可難道就這麽讓畝蘆氏這罪惡滔天的女人逃脫懲罰嗎？看邱判沒有道理地幫助那與他八竿子打不著的畝蘆氏，這是為了跟戚若離對著幹吧？其實他邱判資曆豐富事故深厚，不是不明白，對畝蘆氏這樣的陰魂來量刑，可大可小，可重可輕。關鍵是現在邱判就是要來戚若離這裏尋事挑釁。
戚若離略做點頭，對邱判的話來個先禮後兵：“邱判所說極是，但屬下記得隻有勤政愛民寬以待民節儉愛民的國君才可成仙，如三皇五帝。但畝蘆氏對國民沒有做到其中任何一條，我不能判她成仙。”
“畝蘆氏能做到民富國強從諫如流整飭綱紀，這就足以證明她是個賢明的女君主。為何不能成仙？”
“本官不信憑她的修行作為，她的國家能夠民富國強。本官提議，派陰差去明察。”
“好，你北殿要拍陰差，那我中殿也派陰差一同前往查詢。”
“邱判這般用心良苦，那就有勞了。”
這邱判還真是非要和戚若離鬥到底啊。殊不知他以十大判官之首的身份和戚若離這個小催命差來針鋒相對，這已讓他失了臉麵啦！
在等待陰差查詢回返的過程中，北殿裏寂靜無聲。但卻有那悉悉索索的聲音，應是那些陰差在暗地裏打賭，戚若離和邱判誰贏誰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