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暮槿(三)
再次抬眼看去,白俞風已經坐下了,察覺到莊槿的視線,回以一微笑。
莊槿又是一慌,手肘晃動又險些將茶杯碰下去。第三次看向白俞風時,他笑容加深了幾分,似是在嘲笑莊槿慌張的模樣。
臉頰有些發燙,調整情緒和呼吸使自己平靜下來。
手心裏有些汗,莊槿自己心裏也生出了幾分無奈,不過是假扮那人的未婚妻一天而已,被對方一個笑一個眼神弄的慌慌張張的也太沒出息了。
“莊怡?嘻嘻看到未婚夫害羞了吧?”
才調整好來,莊槿身旁的張嫣就開口打趣,眉開眼笑的在白俞風和莊槿之間瞟來瞟去。
“說什麽呢。”
莊槿也被引著朝白俞風的方向看去,視線一交匯,她又匆匆低下頭。
不好好跟周圍的說話,看她做什麽。
“還想瞞我,這眉來眼去的,我坐在旁邊都不好意思啦。”
“沒有。”
“假的!你看了他三次臉紅了三次緊張了三次還說沒有。”
“你看錯了,屋裏有點悶。”
“這可不是我認識的莊怡妹妹啊。”
張嫣無心的打趣之言,莊槿立即意識到自己的表現確實和莊怡有些脫軌。如果是莊怡的話,才不會紅著臉說沒有找借口,反而大大方方的說聲“那又怎樣”,然後對著白俞風好一番誇讚才是。
那種事情她可做不來。
心知表現的疏漏,莊槿也不想去挽回。
嬉嬉鬧鬧著,皇帝帶著皇後和貴妃來了,宴會正式開始,莊槿和張嫣動作不敢再鬧,咬耳根說著悄悄話看著歌舞節目。
“頭有些暈。”
莊槿活動活動脖子,兩杯酒下肚,她就有點醉了,加上歌舞的音樂聲,她現在腦袋悶悶的不舒服。
“出去吹會風吧。”
張嫣對這些節目興致很高,邊吃東西邊看津津有味。
這種性質的宴會對貴女是否在席上並無規定,幾乎所有貴女都習慣在微醺和悶熱時出去透一小會氣。
莊槿對皇宮這一片還算熟悉,不遠處的小花園裏尋一處亭子坐了下。雖然天色已經黑了下去,但平常也有兩三個貴女在這,今天居然一個沒有。
想到宴會上白俞風的存在,莊槿明白了,宴會有美人,小亭必無人。
這句話好像是一次有四皇子蕭洵的宴會,由於是在夏天,酒也不是很溫和的一種,貴女們竟沒一個出去醒酒解熱的,齊齊盯著對麵的蕭洵看。
“你模仿的很像。”
冷不丁,身後傳來說話聲。
莊槿嚇了一跳,起身回頭,看到的是這宴會的主角,白俞風。
白俞風這句話說的直接,盯著莊槿的眼睛裏沒有方才宴會上的笑意。
莊槿沒有急著辯解,對方既然這樣說了,肯定是確認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被看出來。
卸下偽裝後,莊槿後退一步,白俞風太高了,站的太近壓迫感很強。
笑容是莊槿一貫不漏齒的溫婉微笑,又了坐回去。
“像妹妹那樣笑了一晚上,我的臉都要僵了。”
對方承認了,白俞風也沒有細細追問原因。不如莊槿原先以為,他是見過莊怡的,匆匆一瞥,那雙璨若星辰的雙眼,就是他去吏部尚書那提親的原因。
“白將軍,怎麽看出來的。”
“從眼睛。”
是眼睛麽。
莊槿不解,她和莊怡的模樣,應該是無可挑剔的一模一樣,自然不用說眼睛了。
總有一件事情瞞著,總歸是不舒服的,現在被識破了,莊槿還是很舒坦的,出來的時間差不多,她該回去了。
白俞風也坐了下來,莊槿這才發現,他的臉上不自然浮著紅色,典型喝醉的症狀。
聞著身上也沒多少酒味,宴會一個人的桌子準備的酒水隻有一壺,對男子,尤其是白俞風這種將軍來說,一壺酒,不該會被灌醉吧。
難道男女準備的酒水不一樣?
莊槿疑惑著,開口問道:“將軍你……喝醉了?”
白俞風確實是醉了。他不會喝酒,平時也滴酒不沾,他的酒壺裏也裝著是貴女們喝的桃花釀,喝的量,想著酒性溫和就喝了兩杯,沒想到過了一會腦袋裏就昏昏沉沉的,勉強維持著眼裏的清明。
一個大男人,比女孩子喝的少還醉了是很值得人笑話的。
於是,白俞風開口否認,嗓子裏不禁輕哼,表示莊槿的猜測實在不合邏輯。
“真沒有?”
對著白俞風的後背,莊槿再次開口問道。
“我沒醉。”
對著空氣,白俞風麵無表情說的一本正經。
“我在這邊,將軍你怎麽轉到那邊去了……”
醉得不清啊方向都分不清楚了,莊槿有點想笑,戰場上威風赫赫的將軍,居然被一壺酒灌醉了,還嘴硬不承認。
“習慣。”
白俞風臉上的紅色深了幾分,給出個不合理的解釋轉了方向,又對著空氣說了兩個字。
“將軍你轉錯了。”
“是麽……”
“我有一醒酒方法,將軍可願一試?”
接二連三的弄錯方向,白俞風沒有再轉也沒有繼續說自己沒醉,點了點頭,等待著莊槿說的方法。
拉起白俞風的手,莊槿找出一個穴位按了下去,這個方法,是她偶然翻看醫術的時候知道的,
白俞風垂著眼簾,隱去了平日那雙過於冰冷嚴肅的黑眸。月光灑在臉上,冷峻的麵部線條多了幾分柔和,鼻尖縈繞著淡淡的酒香,現在的白俞風,很溫柔呢。
回去以後得教教莊怡怎樣照顧喝醉的人,怎樣快速解酒的方法才是,畢竟,她以後的丈夫,可是不勝酒力的人。
想到這,心中升起了些許不甘。大將軍白俞風的妻子,無論是從大將軍這三個字上說,或者從白俞風這三個字來說,都太令別人眼紅了,莊槿更加理解秀姨娘的想法了,隻不過她的感同身受,是因為後者。
“好點了嗎?”
腦袋清醒了些,雖然沒有醒酒湯好用,但應急是可以的。
白俞風找對了莊槿坐的方向,轉過來嗯了一聲。
“那我得讓妹妹好好做做功課了。”
莊槿又是一笑,笑容是認真學習禮儀的貴女都會的標準笑容,比起莊怡的,雖然更加累人,但她已經習慣了。
白俞風沒有答話,被莊槿的笑容晃了心神。
很有味道呢。
他太認真了,以至於別人說話都要認真的看著對方。
心理上一瞬間的失態,被白俞風讓性格習慣背鍋。
莊槿很美,比莊怡更美。
黛眉遠山,目若秋水。
視線交匯時,他就知道席上坐著的不是莊怡。現在,他是有些後悔向吏部尚書去提莊怡的親了。
想是這樣想,但白俞風不會取消和莊怡的婚約,這有關道義和信義,這些東西他是無法拋棄的。
跟莊怡成親後,他也不可能把對方當擋路石,保護和尊重這是一個丈夫對妻子最起碼的,這有關責任,白俞風,也無法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