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玉梨山愁緒
家裏最近發生的不快事情是一件接著一件,鄭明儼不知道要怎麽去安慰秦雨青那受傷的心,尤其是看她現在還懷著孩子,稍有不慎,那可是無法挽回的損傷啊。
見秦雨青在院子裏怔怔地站了半天,眼眸空洞無神,鄭明儼決定帶她去散散心。
秦雨青有點訥訥:“不會有人來拔劍對著我吧?”
“有我在,誰敢拔劍對著我的妻兒?”鄭明儼滿懷信心地拍拍胸,讓秦雨青不要害怕。
秦雨青隻是拈花一笑:鄭明儼,你看起來還不如我經曆的事情多,你能保護我嗎?
“什麽妻兒啊?我沒名沒分的,就是個懷了你孩子的丫鬟而已,若是被人聽到你喊著妻兒,那還不說我不是。明儼以後說話要注意些才是,你已經不小了……”秦雨青有點絮叨了。
鄭明儼最煩這樣絮絮叨叨囉囉嗦嗦嘮嘮叨叨沒完沒了,就拉著秦雨青:“別說這些了,好煩,我們去一個地方走走,心情好些,保準。”
“真有這麽好的地方?”秦雨青一邊問著一邊幽幽道“鄭明儼慢點,人家現在是兩個人”。
“這裏是?”秦雨青訝異這將近冬日了竟會有這堪比春日的景色,差不多要張大她的梨心小唇來誇獎一番。
鄭明儼得意道:“這裏叫玉梨山,是鄭家的一處景色依人之地,每當有重要客人來訪的時候,我爹都會帶客人來此。所有客人都讚歎不已。”
秦雨青聽到鄭明儼得意地說著“他爹”就又沉下臉了:你爹很厲害,可我討厭他,恨他,他害的我妹妹那如蓓蕾一樣的花朵還未開放就凋謝了!
現在懷著孩子,不宜大動幹戈,也不宜動怒,秦雨青將這氣放一放在一邊。就聽鄭明儼誇耀著這裏的好吧。
不愧是江南靠海處,竟有這樣的奇景,臨近冬日都有春日的花開放。可是秦雨青卻並不以此樂開花,她微微蹙眉:“在我的家鄉,四季分明,哪個季節開哪個季節的花都是固定的,若是哪科樹不按時令開花,就是違逆了天理,會被當作天降凶兆。要解決這凶兆的方法就是,連根拔起這棵樹將它燒為灰燼。”
這麽說來,秦雨青的話還真嚇人。鄭明儼都不覺怔忡一下,感覺寒氣莫名從頭頂貫穿到腳底了,像是被點了天燈,他連連擺手搖頭道:“雨青,十裏不同俗,何況這南北隔了一條江,幾個湖呢?在我們這裏許多樹都是四季開花的。像這梨樹可以自己開放到秋日,不過經花匠們修剪篩選後,就培育選了這四季開花的梨樹成了這玉梨山,你一定喜歡,看那梨樹就像你一樣。”
秦雨青也暫時放下她剛才那忽然怔忡心悸的不良情緒,觀賞這玉梨山的旖旎媚人景色。
玉梨山在這臨近冬日,依然是風光旖旎梨花緋紅一片撩人春色,那一棵棵修建整齊的梨樹看起來在風中都是有生靈的,隨著徐徐風陣陣擺弄美態姿容,似乎是要和佳人麗人一比這美態。
這不是梨花綻放最茂盛旺開的時節,但卻可清楚見到,每棵梨樹,每段枝藤,每條枝椏,每個枝節處都蓬勃抖擻著一朵八瓣花朵兒。秦雨青停頓了一下,對鄭明儼訥訥:“通常梨花是物花瓣的,這八花瓣的梨花是隻供欣賞的,不會結果吧?”
鄭明儼有點茫茫,撓撓頭:“以前我倒沒在意這事,因為我爹嚴禁我來這裏摘果子。現在想來,好像這裏確實是沒有結過果子。”
說道這裏,鄭明儼誇張地佝僂著似老頭兒:“不結果的花終歸不好。還是結果好。但我們欣賞一下也好。”
秦雨青訕訕想道:鄭明儼你每件事都不離開你那名聲在外的偉大父親啊?你可知他背後是怎樣的?說出來隻怕你們父子反目!但現在不是說出來的時候。我帝位還不穩固,等一段時日再說。先觀賞這美麗景致吧。來了一趟總要有些收獲。
八片花瓣全然綻放,花蕊再不含羞怯懦,已然全展開,展現秀露著它們最美好的一麵,就如梨李芬芳時的待嫁女子麵對心怡的男子。
秦雨青細細看,花瓣上的露珠還未完全幹,映照著初升的太陽,交相輝映,如月光珠,如光亮寶石,將花瓣的粉紅璀璨映照透亮地一覽無餘,同時將他們自己從一顆顆晶瑩透亮水潤的水珠幻化成粉紅神采珠子。
秦雨青停靠在一棵梨樹旁,用雪白柔嫩的指腹輕點一顆花瓣珠,將手指上的花瓣露珠含在嘴裏。嗯,有甜味呢,這是神奇嗎?
秦雨青將剛才的不愉快和這些天的接連煩惱拋在腦後,自己一人其樂無窮地玩著這個看起來不怎麽有趣,但在她看來卻異常有味道的遊戲,一顆露珠,兩顆露珠,三顆,四課……
“花瓣上的露珠香甜勝過蜜糖,鄭明儼你試試看是否如我所說。”秦雨青點了一滴露水珠,將手指塞進鄭明儼那嘮叨的有些聒噪的嘴裏。
鄭明儼頃刻間放下了聒噪,眼光明澈澄亮好似露珠,看著秦雨青不斷點頭“嗯嗯”。
是的,鄭明儼也認為香甜過人,而且更難得的是秦雨青的那揉進自己口中的手指,絲滑柔嫩潤棉清爽,恰如冰玉脆骨軟玉涼香。
那是隻能用唇舌去撫摸,不可用牙齒觸碰的,唯恐自己一不小心咬碎她的手指,破血疼著她。
鄭明儼陶醉地,喂不滿地吮吸著他心中眼中的手指。
秦雨青隻覺得奇快:怎麽那麽癢啊?
秦雨青看鄭明儼舔自己的手指好像眼神陶醉很有意思,隻是他笑得有點壞,是想玩弄秦雨青嗎?
這才反應過來,剛才怎麽傻地用手指點露水珠給他嚐呢?笨啊,直接讓他自己去點路水珠不就好了?
現在趕快抽出抽出手指,以免鄭明儼那惡心的唾液黏在自己手指上。
但這已經來不及了。鄭明儼已經趁機緊抓住了秦雨青嬌柔的手腕,他臉上蕩漾出燦爛比春風喜樂的笑,眼睛眯著享受著。
“鄭明儼你幹什麽呢?不要鬧了。”
可鄭明儼還是小孩子心思,他還要繼續鬧,鬧到他滿意為止,也不太關注懷著自己孩子的秦雨青是否願意。
直到鄭明儼把秦雨青手這手指上的露水珠吸幹完了,才肯依依不舍把她的手指釋放出來。
秦雨青趁此急著轉身要走就不留下文了。奈何秦雨青身子重,走不得太快。
而鄭明儼也不幹,不願這麽放過她,攔住道:“秦雨青,這梨花瓣路水珠還真好喝,你真是聰慧靈秀,穎悟絕倫,辨日炎涼,不如再點一滴給夫君嚐嚐仙吧。”頭斜著,一臉的痞子邪笑。
“鄭明儼你誇地有些過頭了吧?什麽穎悟絕倫,辨日炎涼?還聰慧靈秀都來了。這用得著這麽誇嗎?”
鄭明儼儼然是痞子味道笑著:“我就是覺得秦雨青你有這麽聰明,我說的不對嗎?”
對於這個還不懂事的夫君,秦雨青隻有談到:鄭明儼,你說要保護我,看你怎麽保護我。
隻見鄭明儼手拿梨花和秦雨青的臉對照著,一絲一毫地比對,他自己則傻地像什麽似地:看秦雨青的臉頰已如玉白成梨花瓣了,更別說她那回眸一笑百媚生,梨花一枝春帶雨的一笑一顰了,如盈盈秋水般的雙眼,總是脈脈含情開合著神采如兩瓣花瓣了,臉頰上不必施粉黛,那對秦雨青來說是多餘的。隻是這有孕的身體還不夠圓潤,不足以養活她和她腹中的孩子。
秦雨青是一朵開合不定含苞待放的玉樹梨花,護著她腹中的小花蕊,即花心。不行,那意思就是她腹中孩子是女孩,可鄭明儼想要的是男孩呢。那她腹中就不是花蕊是花果。
“秦雨青,你比梨花好看。”鄭明儼拿著梨花在此時迷醉在玉樹梨花的秦雨青眼前閃了閃,雖這話是鄭明儼的心裏話,但怎麽聽都沒有詩意。
秦雨青輕輕甩開鄭明儼,訥訥道:“花開妙麗,讓她自生自滅好了,這麽摘了豈不很快枯萎?”嗯,就像自己,秦雨青自己在浣衣房在別院中過得情景自然,你們為什麽要破壞她的生活讓她繳入這鄭家的無止境的紛爭中?
秦雨青有感覺:這次由三夫人引出的事到此還沒結束,二少還會借此鬧,可憐的五少不知會如何,懦弱的四小姐也沒有娘親來給她把手以後一生的事。
她不想回答。
鄭明儼可拿沒法逗佳人開心了:說你比花好看還不好啊,你怎麽還給我拉長了臉呢。唉,真難猜秦雨青的心思。
秦雨青想去洗手,剛才被鄭明儼玩弄手指時沾的口水真惡心。不過也挺有趣呢?
鄭明儼雖說比秦雨青稍微大一點,但現在還是有些倚靠在他父親碩大的家業上,心裏還是想著玩的。
秦雨青忽然怔怔地看著玉樹梨花想到:這裏名叫“玉梨山”,怎麽聽起來像是“與君離別殤”的諧音啊?一點不好。
這回出來散心是一半清爽一半沉重,主要還是覺得鄭明儼還太幼稚,像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的孩子,他還未完全成長成熟,還須磨練。可是眼看自己已經是身懷六甲了,那還要等多久才能看到他成熟起來呢?這樣的鄭明儼還不知生活險惡吧?
就連他鄭家的情況他也不甚了解。
現在不知那鄭老爺夫婦在算計著什麽,或者在互相算計,一對不和的夫婦,就是如此。
“鄭明儼我們回去吧,天涼,免得凍著。”秦雨青心情還未完全散開那陰霾。
鄭明儼還沒感覺道,隻“尊夫人令”地俏皮跟在後麵,一會就在身邊扶著她了。
此時的鄭飛黃老爺還在感歎:“原以為世渡這孩子隻是性格內斂,不苟言笑,沒想到他的性格像他娘,貌似柔弱,實則偏激,都走了極端路。我曾猜測過幾個可能是內鬼的人,但沒想到會是他。”
“世渡已經離開鄭家,或許這是天意,離開鄭家,他會忘記不存在的仇恨,會過得更好。他對鄭家也不會再有威脅了。老爺還是盡快從悲哀的情緒中走出來吧,家裏家外都要你扛著呢。”大夫人安慰鄭飛黃,半晌,又埋怨地說:“秦雨青被罰住進樂山別院那晚,你終於有機會和她單獨相處了吧?”
“什麽都瞞不過夫人,你猜對了,但你別多想。我一是去確保未出生的孫子的安全,二是去悼念書墨。”鄭飛黃不喜歡大夫人跟蹤她,但作為夫婦,也必須解釋。
大夫人也找不到理由責備他:“老爺,秦雨青現在懷著明儼的孩子,你去單獨探望她也是無可厚非的。等她生了孩子後,你打算怎麽辦?”大夫人盯著鄭飛黃的眼睛問。
“夫人,你怎麽擔心這個,之前不是說好,還要看她生男生女嗎?生男的話,自然是明儼的女人。生女的話,再說吧。”鄭飛黃也不敢肯定自己的心思。
大夫人將信將疑: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