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你如果知道某些真相會怎樣?
鄭飛黃伸出食指,揮著指頭,表示否定,笑她:“雨青,以為你在鄭府念書多了,會長進很多。怎你的識人還停留在淺顯的外貌?也對,長相相似,確能激起一個人對故者的思念甚至戀情,但那所有的情意都是因故者而生。如果這個長相相似的人,愛好,脾性,才情,與故者完全不一的話,隻會讓思念的人覺得,那是故者的行屍走肉,反而更心痛。我對書墨的敬仰勝於愛,卻讓書墨在我身邊痛苦一生。這些,都告訴了這個筆硯,筆硯說的話倒也讓我覺得對書墨稍稍安慰了一些。”
秦雨青心中念著:一官,你若是知道,清高的三夫人蔡書墨,被你那其他幾位夫人逼得走上爭奪權勢之路,而後心態脆弱,自了其命,你會怎麽想呢?可憐一官你風雲半生,卻隻有蔡書墨這個美好的回憶,我不願毀了她。
秦雨青不提三夫人了,免得傷心,說起另一個舞姬:“扶策,乃扶住,支撐的意思吧?這個扶策,比三小姐稍大,卻撐起一個家,沒有愧對她這個名字。小名‘有有’。她彈得一手好琴,又飽讀詩書,一問三答,言語品性之間,怎麽,扶策的這一切,讓我想到了友姑。一官,難道你,不,你不是這種人,不是,我不信。”秦雨青突然激動了。
“雨青,你別胡思亂想,”鄭飛黃知道她的意思,解釋道:“我這是在慶幸自己慧眼識人,為我鄭家尋得一好媳婦,為明儼覓得一賢妻。”
秦雨青激動的情緒,這才穩定下來,也坐在一旁:“一官,你差點嚇到我了。不過,這好媳婦,賢妻,如何說來呢?”秦雨青給他搖著搖椅。
鄭飛黃笑了,忘了今日是要氣她的,將心中的話全告訴她:“前幾日在曉夢亭,你我不都看見,山居亭裏,明儼友姑夫妻兩不顧世俗,甜蜜恩愛的樣子,讓我都羨慕。雖明儼平日裏有些桀驁不馴,狂放不羈,但也是明理懂事的孩子,若不是深愛著友姑,也不會讓全家人都知道他們的這般甜蜜。明儼是與你深情厚意的,曾冷落了友姑,可友姑能讓明儼這般帶她好得沒話說,可見友姑她對明儼是全心全意,才讓明儼感動至此。”
秦雨青也讚賞鄭飛黃的慧眼識人:“一官你真的是,明眼識珠,友姑她確實一直對明儼愛戀著。她剛進門時,也曾因為我的存在而迷惘,嫉妒過,可後來她想通了,與我相處如親姐妹。一官你都看到了。這些日子,友姑無意中對下人說出她的處世理念‘對明儼的感情,和其他事物,不奢望,不強求,不爭搶,隻要明儼心中有她,足矣,就心寬天地寬了’。我和明儼審問丫環後,才知道。這話,把明儼感動得多情善感了,連連說,聖賢都說不出這樣高尚得話。這不,對友姑是又嗬護,有親昵,都不可收拾了,開心得想讓所有人知道。”
“友姑說得好,‘不奢望,不強求,不爭搶’,絕頂聰慧啊,大智若愚。我的妻妾中有哪個比得過她,自想自解,自想自樂,而且心胸寬廣,氣度可比宰相,是主母之相,這才配得上明儼。”鄭飛黃對董友姑的言行思想讚不絕口。
秦雨青則對鄭飛黃讚不絕口:“一官真不同於常人,難怪是這福建之王。若他人,會說友姑為妻不雅,引誘夫君,有傷風化。可那些人,哪個不是在偷看明儼友姑的濃情蜜意。”
鄭飛黃搖搖頭:“凡事要看本質,雨青你和明儼友姑走得最近,卻從未停你們說過她半句不妥,反倒都是維護,讚賞之詞。尤其是你,常人看來,你定會與友姑爭奪明儼,可我聽到你對友姑的評價全是她如何純,善,美,仁,母愛。”
“是啊,要說我唯一不喜歡友姑的一點就是:她毫不費力地奪走了鄭經全部的心。可我去何處抱怨呢,是鄭經這小子自願纏著她的。”秦雨青說道鄭經就有些惆悵。
鄭飛黃笑她:“雨青,都說過,你和明儼友姑住在一起,你同樣是鄭經的母親。”
“隻是有些不甘心罷了。”秦雨青喜憂參半:一方麵,可確定一官對明儼友姑的器重,特別是對友姑的“主母之相”一詞,肯定他兩將來不可限量,與現在的“嫡長子”鄭世蔭有得一拚。而另一方麵,一官的意思是要我和明儼友姑一起,可我什麽時候才能等到鄭經的心呢?
鄭飛黃突然想到:“對了,前些日子,友姑在山居池戲水,抽筋差點溺水,世渡救了她,還為她揉腿。其實這本無可厚非,但總有人唯恐天下不亂,將小事化大。世渡為了保住友姑的名節,不惜撒謊,損毀他自己的名譽。世渡做得很笨,但可見他對友姑的癡愛。”
秦雨青迷惑不解:“一官,既然二少爺擔下了所有責任,為何你還知來龍去脈?我很難相信,明儼會把此事的全部都告訴你。”
鄭明儼淺笑:“雨青,我是為人之父,怎會想不到兒子的心思?”
秦雨青恍然大悟:“一官,你這個父親讓人敬仰。一點不像他人,責怪友姑叔嫂不潔,不檢點。”
“友姑的貌美,品行,注定她是個招人喜歡的姑娘,將來是個惹人愛的女人,這是她的優秀應得的。可世渡,戀上大嫂,頭疼啊,不是件好事。”鄭飛黃一眼看透董友姑的純潔和鄭世渡的癡戀。
秦雨青操心地說:“一官,我擔憂,二少爺太癡心,會傷及友姑。明儼已為此事多次吃醋,這雖說明儼心裏對友姑的愛,可已使得友姑非常傷心。而友姑呢,雖為人處世已盡量謹慎,忍讓,我隻怕她難逃‘行高於人,眾必非之’的命運。”
“我斷定友姑的聰慧仁厚會為她穿越災禍,享受福祉。可世渡,他,難說。”鄭飛黃竟對自己的次子的未來,斷定不出來。
“雨青,今日和那個叫皂莢的姑娘學跳‘西施浣紗’,一跳就是一整天,其實你也會跳,而且跳得好,自然,隻是不如皂莢精美。為何還要特意去學呢?”鄭飛黃換了個開心的話題。
秦雨青笑他一下子忘性大:“一官怎忘得這麽快?這裏的一切建築和風景,原本都是以西施的相關詞語命名的。隻有在此處跳‘西施浣紗’才得其所哉,相得益彰,不是嗎?”
“說得也對,不過既然更名了,就與西施無關。雨青你再跳‘西施浣紗’還有何意義?”鄭飛黃問。
秦雨青反對:“我就和一官頂嘴一下吧。更名了,可原來的名字還在心中,對我來說,就像是‘新人再好,也不如舊人’。對了,一官對這個外貌不佳,也沒有筆硯和扶策那樣的才華,還遭其他舞姬蔑視的皂莢,大加讚賞,是因為她跳‘西施浣紗’跳得好嗎?”
鄭飛黃回答:“不僅僅如此,皂莢被其他舞姬唾棄,生存處境也不佳,卻能跳得氣定神閑,信心十足,實在難得。我覺得,她的‘西施浣紗’是在她浣衣時,自己摸索,練習出來的,就像當初的你一樣,在浣衣房,遭人貶斥,卻仍外柔內剛……”
“惹人憐嗎?”秦雨青得意地眨眨眼:“一官,現在酉時了,我秦希仁該回社玖院了。”
鄭飛黃緩過神來:今日是讓雨青覺得我女色眾多,結果卻從舞姬中選了三個,筆硯是用以懷念書墨,扶策是用以讚許友姑,而皂莢卻明示著我一直念著她。‘新人不如舊人’,‘西施之所必須跳西施浣紗舞’“惹人憐’,一切全被她說中了。家事心事,全部向他暢談傾訴,雖我很舒心了,但她離迷霧更近一步了。為何我一次次地想斬斷情絲,卻斬不了?
秦雨青心情暢快地離開了館娃齋。為什麽暢快呢?因為又一次證明,一官心中還有她。即使眾多佳麗在眼前,也不及自己。
而這“老爺請了十個舞姬來閏竹園”的大事很快就讓大夫人知道了,她一點一點笑著,緩緩點頭:“好,老爺已無心於秦雨青。那麽秦雨青,我也不必再留你這個禍害了,讓你漸漸消失,香消玉殞!”
撈月來說了一句:“夫人,小雪想見你。”
大夫人很煩她,此時的小雪已是她的累贅了,但又不得不見。
在鄭府外麵一處黑暗的居所中,容小雪淚流滿麵:“姨母,你才是我真正的姨母,卻一直讓我喊撈月做姨母。我這麽讓你丟人嗎?”
大夫人歎口氣,背對著她:“小雪,我總不能讓人指著我的鼻子說,外甥女在浣衣房做工吧?你也為姨母想想吧,你姨夫幾個妾室,姨母難做啊。再說,你是我妹夫的妾室所生,你我也無親緣關係。姨母已做到仁至義盡了。”
“我是姨母你的外甥女,也是大家閨秀,為何不可在鄭明儼身邊取得一席之地?我喜歡他,自從姨母你帶我進鄭家時,我就喜歡他了。隻要姨母幫幫我。”容小雪摸著自己的心哭求,表示對鄭明儼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