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四小姐出家
秦雨青替董友姑說:“爭妍問友姑,當初嫁給你之後,是怎麽勾引你的,讓友姑教教她。”
鄭明儼火冒三丈,在書房裏大喊:“簡直傷風敗俗!別管她了。友姑,你與她講了道理,已盡到做大嫂的責任了。而兩位姐夫是孔門學子,不會受她所誘的。”
“我想也是,說句心裏話,爭妍以前的行為蠻橫無理,實在不像一個待字閨中女孩。我不願與爭妍多說一句話。”董友姑說。
鄭明儼比她還衝動,有些氣急敗壞:“說到底,我一直在意爭妍曾說要把我們的鄭經放在棺材裏!我以為自己胸懷大度,但我竟受不了一個女孩的一句惡毒話,所以,不想管爭妍。更別去將此事告訴大娘。到時,我怕你的好心成了惡意,大娘會說你想毀壞爭妍的名聲。她就是這種人,我看透她了。少惹吧,反正爭妍也鬧不出什麽大事。”
秦雨青心裏一上一下的:還好明儼決定不說。鄭爭妍現在已做了苟且之事,如果明儼要去說的話,我就要跟明儼說明白,到時明儼也難辦。嗨,鄭爭妍,誰讓你當初依仗你娘親,口不擇言,對還在繈褓中的鄭經說出惡語相向,無人能忍受,現在沒人幫得了你了。
鄭明儼有些奇怪:“雨青,友姑,今日你兩有點讓我大開眼界啊。雨青,你一來書房就不停地說懷素如何憂傷,讓我們多去關照她。難道你忘了,懷素的娘親,三夫人,曾在你懷著鄭經的時候,對你用紅花?”
明儼終於說了一句自己曾懷著鄭經,秦雨青高興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但現在說起三夫人的事,沒空為此事開心。秦雨青一直對三夫人用紅花一事自責,因為那是自己做的,但又不能告訴鄭明儼,就說:“明儼,那是多久的事了,你還記著幹什麽。現在鄭經不是活奔亂跳的嗎?況且三夫人也因此自了,何必再提。而懷素,你們看她就知,就算一個歡天喜地的人也能被她傷感地傷春悲秋。真可憐得姑娘。”
鄭明儼看她,搖搖頭,笑,然後問董友姑:“友姑,大娘給你多少數不清的苦難,你還不計前嫌地為她的女兒爭妍著急,你腦子裏怎麽想的啊?”
“明儼,凡事一碼歸一碼。爭妍也沒害我。”董友姑談到鄭爭妍,還是緊鎖眉頭:“我實在擔心,她竟然說出那種有傷風化的話。姑娘家,走錯一步,隻怕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鄭明儼感懷:“爭妍和懷素都是鄭家的千金,出不了什麽事,你們瞎操心什麽呢?雨青,友姑,有時,我想,如果你們心狠手辣一點,有大娘的丁點也好,就不會受這麽多苦了。可是,那樣的話,我會不會還如此愛你們呢?我似乎貪心了,要知道,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而我都想要,要你們的善良,有要你們能夠狠心,保護自己。”
秦雨青想:明儼,魚與熊掌,你都可得。讓友姑繼續為你善良著,狠心的事由我來做。
到了大夫人生辰這天,賓客盈門,如同街市。鄭明儼帶著一家人,與各位賓客打招呼,然後跟著鄭飛黃夫婦在宴席上吃飯。一切進行得有條不紊,大夫人也笑容滿麵,那麽慈愛,她也能笑得出來。
但一則消息打破了這有條有理的生辰宴。四小姐鄭懷素的丫環來報告:“老爺,夫人,四小姐要出家,奴婢怎麽勸都勸不住。”
“怎麽會這樣?”鄭世渡和鄭世襲立刻起身離席。
鄭飛黃也顧不得場麵大,客人多:“夫人,你招待一下客人,我去去就回。”
大夫人站起來,十分不願:“老爺,世渡和世襲去就夠了。”
此事在秦雨青的意料中,她覺得這與自己脫不了幹係,就對鄭明儼說:“明儼,友姑,我放心不下懷素,去看一下,畢竟我曾做過她的丫環。”
“好好勸她回來。”鄭明儼說。
“本來我也想去,但不想讓大娘抓到明儼的把柄,所以拜托你了,雨青。”董友姑說。
“我知道了。”秦雨青也離席了。
來到一個叫“曲徑寺”的尼姑庵。鄭懷素已剃發,著尼姑袍,麵對父親,兄弟的到來,她似乎了無牽掛:“貧尼懷素,歡迎各位施主來曲徑寺上香。”
“你沒有法號嗎?為何還自稱懷素?”鄭飛黃生氣地問。
鄭懷素平淡地說:“貧尼的師父說,貧尼與佛家有緣,俗名即可為法號。”
鄭飛黃幾乎不敢相信:“不可能,那是我為你取的名字,書法大家懷素。對了,他也是佛門弟子。我不該給你取這個名字,落得今日的下場。”
“不論俗名或是法號,都隻是個代號,稱呼,無多大意義。不必在乎。”鄭懷素說的很輕鬆似的。
鄭飛黃無法接受:“爹給你取的名字,在你眼中就是個代號,沒多大意義?”
鄭懷素正要解釋,鄭世渡在這個“曲徑寺”大鬧:“誰給我妹妹剃的頭,滾出來!給我說清楚!”
鄭懷素去與他解釋:“施主,貧尼自願剃頭,與任何人無關,請你不要在此佛門清淨處喧嘩,以免擾亂各位師父清修,和其他施主上香拜佛。”
“我是你二哥,不是什麽施主,你現在給我回去,蓄發,習字!”鄭世渡說著就要拉著鄭懷素走。可鄭懷素主意已定,拉也拉不走。
鄭世襲過來問:“懷素姐姐,你受了委屈還是有人欺負你,亦或是有什麽心結解不開,都說出來,爹為你做主。”
“這位小施主,貧尼沒有受委屈,而是參透人事,了卻俗塵了。”鄭懷素回答他。
秦雨青知道她心中所想,說:“懷素,你有爹,有哥哥,弟弟,在這世上還有牽掛,有留戀,你如何了卻俗塵?”
“女施主,謝謝你為我著想,你放心,我會為他們祈福的。”鄭懷素讓秦雨青也無話可說。
最後,鄭飛黃對鄭懷素說:“懷素,看著我,告訴我,你真的願意出家嗎?”
鄭懷素眼神平淡,可鄭飛黃看出其中的一點怨恨,隻聽她說:“貧尼誠心誠意皈依佛門。”
鄭飛黃感覺到了什麽,不再勸說,回頭離開曲徑寺。
秦雨青都看在眼裏:鄭懷素出家,雖是她性情所致,無人逼迫,但我是暗中的始作俑者。我不僅沒有為自己向三夫人賠罪,反而又造一孽,還讓一官傷心地一句話都不說。
鄭府,閏竹園內,大夫人的生辰宴已散席。因鄭懷素的突然出家,一家之主鄭飛黃離席,客人們都覺得來得沒有意義,有的甚至板著臉離開,這生辰宴也早早結束。大夫人自然沒有好臉色,隻是這筆賬不知會算到誰頭上。
鄭飛黃回來後,見宴席結束,也沒去看大夫人,去了館娃齋,默默地看著斜陽西沉:“我失去了一個女兒,是因我對她照顧得不夠好。”
“一官,懷素她才十四歲,或許是一時衝動,好玩,說不定哪天就回到你身邊了。”秦雨青安慰他。
鄭飛黃今日像鄭懷素一樣憂傷,沒有威嚴,也沒有溫存:“誰都看不出,懷素剛才在曲徑寺的眼神,就像她的娘親書墨,平淡中全是怨恨。那個樣子,看似柔弱,但隻要認定了,就不會反悔。而我,卻不知該為她做什麽。”
“一官,人生無定數。你自己也曾說,六個兒子,個性皆不同,最像你的是明儼,但也不完全像你。所以,雖你說,懷素像她的娘親,但不一定全部如此。你真的失去她了嗎?”秦雨青與他一起看日落,陪他難過:“不對,你就當她嫁人了,嫁得早,離開鄭家了。”
“她是寂寞出家了,不是歡快嫁人。這不一樣,雨青。”鄭飛黃無法從女兒出家的傷痛中解脫:“懷素,是我照顧得最少得女兒,像她娘親一樣,被姐妹們欺負得最多的女兒。”
秦雨青已為鄭飛黃想通:“一官,懷素在家時,你希望她過得開心,給了她錦衣玉食,身份地位,可我從沒見她開懷地笑過。不知你這個父親,有沒有見到過。”
“一年都難見到一次。我以為這是個性使然。”鄭飛黃自責地說:“可能是我對她照顧地還不夠多,不及爭妍的手指頭。”
秦雨青釋懷他的自責:“懷素她在家裏不開心,覺得佛門能讓她心情平靜,消災彌難,去痛除苦,所以才皈依佛家。當你下次再去看她時,她或許不會像你希望的開懷一笑,但佛門會付與她親近自然的笑,麵對養育她的父親的笑。她還可以幫你解答心中的疑惑,釋然心中的迷惘。一官,你沒有失去她,隻是她住在另外一個地方去了,離你也不遠。你會得到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女兒,一個帶著佛門普度眾生微笑的女兒。這是你的幸運啊。”
“雨青,你說的是真的?”鄭飛黃此時是一個心痛得不知所措的父親,雖已被秦雨青說動,但還是無法完全相信,需要有人看出他的心思,為堅強的他支撐一把。而秦雨青,就是這個人。
“是真的,不是虛無安慰的話。”秦雨青說:“一官,你資助紫雲大殿,看得出你敬重佛門。如今有個女兒樂意參禪,就當她繼承了你敬佛的意願吧,不是兩全其美嗎?”
“是啊,懷素在家從未開心過,她自己選擇出家,而曲徑寺的尼姑一見她就說她與佛門有緣,連法號都是本名。這是懷素自己的選擇,她以前從未自己做過這麽大膽的決定。或許她在那裏會領悟許多,比在家裏開心。雨青,下次我們一起去看她。”鄭飛黃轉身麵對秦雨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