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友姑受刺激小產,明儼受罰
迎麵,幾位夫人來了,“夫人來得真快。”鄭飛黃心裏不是滋味。
四夫人說:“這能不擔心嗎?建安廳打掃的奴才,昨晚都聽到大少爺和二少爺決鬥,還有決鬥之前說的話,那都是為了友姑啊。可惜把友姑氣得連孩子都流了。”
“明儼和世渡也太不像話了。可憐了孩子。我們一直到這事就買了許多補品給友姑。”五夫人提著大袋小袋地說。
鄭飛黃離開了。
董友姑捂住耳朵,不想聽這幾位仇人來幸災樂禍。秦雨青見她這樣,就出來,嚴辭對她們說:“夫人,四夫人,五夫人,大夫有話,大少奶奶須休息,吵不得,請回。各位的好意,心領了。”
“秦雨青,你膽子大了。”大夫人跟她眼對眼。
秦雨青也不避開:“夫人莫生氣,奴婢這也是遵照大夫所說,為大少奶奶好。這也是幾位夫人心中所想吧。”
秦雨青就這樣攔著,大夫人也進不了董友姑的房間,準備好的落井下石的話也無法說了,就悻悻地離開了。
至幸堂裏,鄭飛黃坐在正座上,鄭明儼和鄭世渡聽他訓話,先是很平:“我這個做父親的,還活得身強力壯呢,你們兩個,我的長子和次子就要決鬥了?在建安廳,為了我的大媳婦友姑,然後還得我失了一個孫子!”
“明儼不對”“世渡不對”。
“抬起頭來,說,昨晚建安廳決鬥,是誰的主意?”鄭飛黃盯著他們的眼睛問。
鄭世渡回答:“爹,是我向大哥挑戰的。”
“你挑戰什麽?為了你大嫂?這是明儼的家事,與你何幹?”鄭飛黃依舊拿他沒辦法。
鄭世渡覺得自己在理,就理直氣壯:“秦雨青多次跟我說,大哥說話羞辱,嘲諷大嫂,冷淡大嫂。秦雨青還叫我遠離大嫂。我為大嫂鳴不平,她沒做錯什麽,為何要受大哥的虐待?所以我向大哥挑戰!”
“無理取鬧。我再說一遍,你大哥的家事不用你管。你管,有什麽用?還害得你大嫂流產。話已至此,我無話多說你,你自己出去反省吧,世渡。”鄭飛黃批評鄭世渡,幾乎是求他的語氣。
鄭世渡很奇怪:本準備挨爹一頓重訓,可爹就這麽讓我離開,也不打,不罵,怎麽回事?
鄭飛黃接下來是單獨訓斥鄭明儼,而且是嚴厲嗬斥:“世渡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就這樣接受他的挑戰?贏了?得意了?卻氣傷了你的妻子,讓我失去一個孫子!你還有什麽可得意?”
“爹,都是明儼的錯,還得友姑小產,明儼會去祠堂悔過。”鄭明儼是發自內心的後悔,但已過時。
鄭飛黃怒火發狂:“不是你的錯,是我鄭飛黃的錯,我前世造孽,今生罪過,才讓我的孫子來替我贖罪!”
鄭明儼見父親情緒這樣一下平穩,一下大怒,他自覺懺悔:“爹,你別這麽說。此事全是明儼的錯,與你,友姑,世渡都無關,是明儼犯錯,才失去了一個未成形的兒子。”鄭明儼現在是一個大男人,卻站著在父親麵前,為此事低聲哭泣。
鄭飛黃厲聲問:“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你還哭,給我收起眼淚!”
“爹,你想怎麽懲罰明儼,明儼都無話可說。”鄭明儼請罪。
“你剛才說,去祠堂悔過,就這麽輕易逃過懲罰,確實太輕了。走,回權標堂,你住那裏,就在那裏受罰!”鄭飛黃堅決說。
鄭明儼跟著父親回到權標堂,見到鄭世渡還在堂外守著,但鄭飛黃和鄭明儼兩人對他都無表情。
對鄭明儼的懲罰就在權標堂正門外,鄭飛黃令所有下人都來看,他們也不敢出聲。
董友姑在房裏聽到外麵一板一板的聲音,問:“禾苗,外麵在幹什麽呢?”
“老爺在杖責大少爺。”蔡禾苗說。
董友姑聽到這話就要起來:“禾苗,扶我出去。”
“大少奶奶,大夫說你三日之內不可下床行走,還是躺著休息為好。”蔡禾苗說。
董友姑此時說話都很費力:“那就用抬椅,抬我出去。”
蔡禾苗就按她的意思辦。
正門口,鄭明儼趴在長凳上,頭向裏,腳朝外,兩個護衛,一人一邊,輪流給他一杖,他咬牙,一聲不吭:我該受罰。
鄭飛黃站在旁邊,邊走邊說:“你們,給我用力打。”
見護衛不夠用力,鄭飛黃就拿過杖子,自己打了一陣,說:“像我這樣打!”
然後鄭飛黃說:“明儼,杖責你是因為你犯了錯,你自己回答,犯了什麽錯?”
鄭明儼忍著痛,在杖責的間隙中,一停一說地回答:“明儼犯了兩個錯。首先,明儼虐待妻子,致使友姑滑胎,讓爹失去一個孫子;其次,明儼與世渡決鬥,兄弟不和。”
“說的對,這兩個錯誤都不小,繼續打,狠狠地打,打到他求饒為止!”鄭飛黃指著護衛說,他這是要說給所有人聽,要讓這個以為自己有所作為了,越來越心浮氣躁的長子明儼,在眾人麵前受這一擊,像以前一樣不驕不躁。
秦雨青在旁,未說話,她明白鄭飛黃的心:一官,你這是“愛之深,責之切”啊。可是要這樣一直打下去嗎?
董友姑坐著抬椅出來了,使勁力氣喊,但還是低聲:“爹,求你饒了明儼吧,他已經認錯了。況且他性情剛烈,認錯了就不會求饒,就算你打暈了他,他也不會求饒。”
“友姑,你快去休息,別管我,就算被打暈,也是我活該。”鄭明儼大喊,心中覺得遇到救星了,想:友姑,還是你懂我,知道我不會求饒,來向爹求情了。
“友姑,看你臉色煞白,回去養好身體再出來吧。”鄭飛黃說,完全不說鄭明儼。
董友姑有氣無力地撐著:“爹,請恕友姑現在無力,隻能坐著請求你,明儼他已認錯,也受了廷杖,權標堂所有人都看見了。求你饒過明儼吧。”
“友姑,明儼他平日裏是怎麽對你的?你還為他說話?”鄭飛黃問她。
董友姑說的過去:“爹,明儼他也有情緒不佳時,難免言辭過激。友姑的孩子沒了,是友姑無能,沒有保住他,不怪明儼。也請爹不要為此事難過,明儼還有侍妾,將來爹孫子成群來孝敬你是指日可待之事。”
鄭飛黃伸出手掌:“停!”然後問鄭明儼:“明儼,聽到友姑所說了?句句為你。相比之下,你還沒友姑一半懂事!”
“爹,友姑,是我不對。”鄭明儼趴在長凳上哭:“我的兒子沒了。”
“哭什麽哭?一個男人,哭給誰看?今日看在友姑的麵子上,姑且饒了你,若再有此等事,非打暈你不可!”鄭飛黃說著,踢翻長凳,鄭明儼摔在地上,摸著屁股。
鄭飛黃責罵地問:“能站起來嗎?”
鄭明儼站起來:“謝爹饒過明儼。”
鄭飛黃離開權標堂,秦雨青去送他,也是悲哀:“一官,對不起,我們剛定下此生情意,就發生這樣的事。”
“這怎能怪你了,昨日你也不是故意離開的。去照顧友姑吧,我知道你放不下他們兩,我又何嚐不是。”鄭飛黃知心地對她說。
秦雨青與他道別:“一官如此貼心,我回去館娃齋找你。等我。”
被打了一頓的鄭明儼去看望董友姑:她臉色煞白,說話無力。
鄭明儼簡直沒臉見她了:“友姑,謝謝你替我向爹求情。但是你為何要這樣做,讓爹打死我好了。你這樣隻會讓我受良心的譴責。”
“這麽說的話,妾身為夫君求情,是做錯了,那妾身日後做每一件事,都會先征求夫君的同意。”董友姑喘著氣諷刺他。
鄭明儼連忙更正自己的話:“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友姑知道我的心思,就算被打暈了額,也不會求饒,還是友姑最懂我。”
可董友姑不再和他說話。
鄭明儼沒有得到回答,就問:“友姑,你還在生氣嗎?生氣就罵我吧。這算是懲罰我這個不負責的夫君。”
秦雨青來了:“友姑。昨日我也有錯,不能隻怪明儼。”
秦雨青和鄭明儼的話都沒得到董友姑的回答。
鄭明儼求她了:“友姑,你別這樣,會悶壞的。”可她仍不說。
蔡禾苗抱著鄭經來了,董友姑才哭著對鄭經說:“鄭經啊,快快長大,保護娘。所有人都是壞人,隻有鄭經對娘好。”鄭經也跟著她哭“長大,長大”。
秦雨青看著鄭經為董友姑哭得那麽傷心,心中很羨慕:鄭經,我痛苦的時候,隻要你叫我一聲娘,我會立刻好起來的
“禾苗,抱鄭經出去。”鄭明儼對董友姑的話不高興。
他問她:“友姑,我和雨青都在這陪你,就怕你有個差池。你是說我們也是壞人,對你不好嗎?”
董友姑沒有好臉色給他:“若不是我滑胎,你們不會對我這麽好吧?你還是會不斷地諷刺、嘲笑是嗎?不過也不勞煩夫君的陪伴和照顧,有鄭經,我就不會有什麽差池。”
鄭明儼半天沒話說,想:如果沒有昨日決鬥,小產……
董友姑哼笑他:“沒話說了嗎?看來我說的是真的,這個孩子的死,才換來你對我的一點憐憫。你昨晚說什麽,我都記得。你說你心裏全是雨青,我就是一件貴重的金縷衣,穿舊了就可送給鄭世渡。既然穿舊了,你直接送給他就好了,還決鬥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