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州
時下深秋，微有寒意襲來！
落霞山中狂風蕭瑟，樹木淅瀝。幹枯的枝葉從天落下，將腳下的地麵鋪上了厚厚的一層。
半山腰處，另崖一側，一個男孩兒麵向深淵，正襟危坐。他雙目緊閉，呼吸勻稱。雙眉之間有縷縷黑氣若隱若現，但好似被一層禁置所阻隔，隻得不斷盤旋徘徊。
突有一滴雨水踏風而來打在了男孩兒的額頭上，他的眼皮動了動，但是沒有睜開眼睛。直到一陣輕若鴻毛的腳步聲自其身後緩緩而來，他方才將眼睛睜開，眉間的黑氣也是漸漸隱去。
“小影。”男孩兒身後傳來一聲輕喚。
他一身灰衣，負手而立，滿頭銀發，披散雙肩。背負的手中握著一把碧綠玉蕭，偶有清風拂過，一陣幽美的旋律響徹山穀。似是被蕭聲所引，就連天上的鳥兒都聞聲飛來，徘徊不斷，不舍離去。
“師父！”兩年的時間一晃即過，當初那個孩童也在慢慢長大。淩影之站起身來，將身子轉過，恭敬喚道，“徒兒這兩年承蒙師父教誨，苦練呼吸吐納之術，感悟天地萬物，今有小成。”
那人，即空一心滿意道：“小影，你可知為師為何要你習得兩年的呼吸吐納之術？”
“以前不知，現在懂了。”淩影之平靜道，“萬物之靈，身為本源；心若不淨，何以練身！”
空一心問道：“心若淨，身即平！什麽是淨？什麽是平？”
淩影之答道：“上善若水當為淨，心中無物視為平。”
空一心又問：“何謂上善若水？”
淩影之輕笑一聲，道：“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
空一心點頭道：“小影的確天資聰穎，可是要想達到上善若水，何談容易，你真的放下了？”
聞言，淩影之一怔，突覺脖間一冷，脖間懸掛著的鏤空玉佩隨之飛出，平穩的落在空一心的手上。隻見他緊緊盯著淩影之的眼睛，似是有些不忍，輕聲道：“這就是小影所謂的上善若水？”
幽深的山穀中時不時傳來幾聲野獸的嘶鳴，圍觀的鳥兒也都撲打著翅膀匆忙飛去，隻留下一老一少兩個身影矗立其中，二人神情不一，老者高亢，少者低沉！
空一心將玉佩遞了過去，歎氣道：“小影，為師知道你的心思，可是天大地大，你又如何尋得？”
淩影之接過玉佩，掛於脖間，低吟道：“師父，您總說徒兒血脈異常，故才令徒兒習得兩年呼吸吐納之術，為的是消滅心中魔障。如今兩年已過，徒兒早已心如止水。但是屠村之仇，親人之死卻是徒兒心中一直牽絆的東西，此仇豈能不報！”
“唉！”空一心又是歎了一口氣，沉思片刻，方才道，“也罷，也許這就是你的宿命吧。”
“多謝師父！”淩影之心頭一愣，當即跪在地上。
空一心眼神閃爍，彷徨道：“這兩年，為師不斷的采取這落霞山中名貴草藥，以山陰處地火之水加以熬製，為你洗身，祛除雜質。再加上你習得兩年呼吸吐納之術，如今你的身體猶如洗髓，不免樂哉。”
“罷了，罷了。”空一心輕拂衣袖，將淩影之扶起，遙看遠處，神情有些恍惚，繼續道，“小影可知當今天下局勢？”
“徒兒不知。”淩影之恭敬道。
空一心正色道：“方今之日，魔教退避幽穀，不入塵流；正道大昌於世，虎踞中原。正道當中，以天道門、龍幽穀、梵音寶刹為三大支柱；而魔教則以鬼幽府、閻煞殿、雪月行宮以及萬毒穀四大門派為首。自古以來，邪不勝正，故此，正道方能抑製魔教，將之驅逐於荒山野嶺當中，虎踞中原肥沃地帶。”
淩影之好奇道：“這麽說，魔教都是可恨之人嗎？”
“不然，不然！”空一心搖了搖頭道，“話不盡如此！魔教雖可恨，但也不能一棍打死，其中不乏有令人尊敬之輩；同樣的，正道雖可敬，但其中也不乏有無恥之人。門派之間，你爭我奪，爾虞我詐，實在令人痛心。”
淩影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突然抬頭道：“徒兒以前聽爺爺說過，許多高人不忍雜亂之世，紛紛放下一切過著隱居的生活，那師父是不是其中一個呢？”
“哈哈……”空一心笑道，“為師哪裏算的上什麽高人！在為師眼中，即便是當今正道三大門派的掌門都算不上什麽高人。也許，隻有傳說中的天機子前輩方才是高人吧。”
淩影之歪著腦袋疑惑道：“天機子？”
空一心解釋道：“天機子是撰寫《天機榜》的世外高人，至今也沒人見過他的真正麵目，甚至是男是女都搞不清楚。凡間傳聞，他早已脫離紅塵，勘破生死，得道成仙。”
淩影之追問：“《天機榜》又是什麽啊？”
“《天機榜》！”空一心突然停了下來，思索良久，方道，“《天機榜》上記錄著世間不隱人世的諸多神兵利刃，奇花異草，還有上古異獸，神秘種族……總之，沒有什麽在《天機榜》上查不到的。”
“哦。”淩影之豁然道，“那是不是《天機榜》也同天機子前輩一樣不為人知呢？”
“不不不！”空一心連忙搖頭道，“天機子雖然神秘，但是《天機榜》卻是大家之物，人人皆可得之！《天機榜》不過是一本神秘的古書，人們覬覦的其實是記錄在它上麵的東西。”
淩影之點了點頭，道：“這麽說，師父也有《天機榜》？”
空一心輕笑一聲，道：“不但有，而且你也見過，而且你已經將《天機榜》上的所有東西背的滾瓜爛熟了。”
淩影之一愣，驚道：“不會就是我床頭的那本深藍色的舊書吧？”
空一心點了點頭，笑道：“可不就是嘛！日後你獨闖天下，也好心中明朗。”
“師父。”淩影之突然道，“您怎麽突然給徒兒講這些？”
“唉！”空一心歎了口氣，摸著淩影之的腦袋道，“小影，你身具神秘血脈，饒是為師都不曾解惑！而且修真煉道一途本就是逆天而行，決非為師一人之力可為之，縱使為師千百個願意想要傳你修真之法，但是……”
“但是什麽？”淩影之連忙問道。
空一心看了遠處的山峰一眼，神情低迷，過了好久，才道：“為師曾經發過毒誓，此生不收弟子。若收弟子，亦不傳授修真練道之真法，如今看來，此誓要違背了。”
“師父。”淩影之輕拉空一心的衣角，小聲道，“徒兒不想師父為了我而違背誓言，徒兒即便是此生報不得仇，亦無怨無悔。”
“傻孩子。”空一心摸著淩影之的小臉，哀歎一聲，“有的時候，意願不是你能控製的了的。”
“師父……”淩影之低下頭，泣聲道，“是不是因為徒兒體內的血脈原因？”
空一心沒有回答，隻是將淩影之擁入懷中，一雙眼睛充滿了痛心之色。
雲煙散去，萬物醒來，遠處的虹橋上，時有光芒散開，將整個落霞山映射的猶如仙境。
良久，空一心緩過神來，輕歎道：“罷了，罷了！今日，為師便傳你道家無上真法。”
淩影之頓愕道：“何謂道家？”
空一心侃侃道：“天下門派眾多，無外乎正、邪兩派。正派弟子以正道自居，而在其中，又以道、佛兩家是為領袖。道家一脈，悠久流長，天道門便是道家的佼佼者；除道家外，還有梵音寶刹一派所依仗的佛家，佛家真言，亦有大能大力，與道家不相上下。至於邪魔之派，不談也罷。”
淩影之疑惑道：“道佛兩家，正道三大門派占據其二，那還有龍幽穀呢？”
空一心道：“龍幽穀雖然位居正道三大門派之一，但卻隱於深山之中，遠離中原之外。外人很少得見，其門下弟子也很少外出，至於其修真之法，也是神秘異常。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龍幽穀的實力相對天道門和梵音寶刹而言，也絲毫不落下風，不然也不會位居三大門派之一。”
“徒兒明白了。”淩影之若有所思道，“師父也是道家中人，對嗎？”
空一心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眉宇間卻是露出一絲憂傷之色。一雙眼睛內，似有隱藏著的不為人知的故事。
“小影。”空一心突然道，“為師帶你去一個地方。”
說罷，空一心一把將淩影之攬在懷中。手中玉蕭朝空中擲去，單手打出禦物法訣，法訣又化作精光湧入玉蕭體內，玉蕭遇風變大，穩穩的停在了師徒的麵前。
“哇！”淩影之驚道，“師父，這就是您平常所說的“禦物之術”嗎？”
空一心點頭笑道：“以後小影也會的！稍有修為之人，待掌握正確的道家“禦物之術”，隻要向物體內打入正確的禦物法訣，便可以心禦物，隨心而行，遨遊天地間。”
“好厲害啊！”
淩影之驚歎一聲，不敢相信的走上前，伸出小手四處亂摸著。
“哈哈……”
空一心大笑數聲，單手牢牢的抓住淩影之的身體，手指前方，玉蕭載著二人向遠處的逍遙峰飛去。
“咦？”
師徒二人剛離開不久，一團被黑氣籠罩的身影突然出現。隻聞從黑氣中傳來一聲疑惑，便再次尋著師徒二人的軌跡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