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抉擇
望著天上的雪曼寒，淩影之終於有了一絲的慌亂，對於九字劍印訣，他也曾聽南宮歆宇提起過。隻是令他感覺到奇怪的是，明明這一刻有身死的危險，為什麽自己的心卻異常的平靜。
天上的那道天藍色的身影，就好像是以前自己的照影一般。
這一刻，他並沒有感到任何的無助和淒涼，倒是從雪曼寒身上流出的股股恨意中嗅到了無助和淒涼。
那是一種積攢了數十年沒有傾訴的哀傷。
“啪~”
一滴淚水悄悄的從淩影之的眼角處流下，他不是在可憐雪曼寒，而是來自內心的一種共鳴。
他的身體也開始向空中拂去，其手上的“幻靈”得那麽渺小，渺小到在麵對“藍蝶之淚”時，都不忍再散發出青黑色的光芒。
“他是不是瘋了！”人群中嘰嘰喳喳的叫喚個不停。
雖然眾多人不識得九字劍印訣，但依然可以從中嗅到震撼心靈的力量。在他們的眼中，那個少年不退反進，就好像在麵對激流襲來，而岸邊的一葉枯枝硬是要跳進水中逆流而上。
南宮雨霏的一雙小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她想不通，好好的一場的比試為什麽會弄成生死之爭？她想不通，為什麽在雪曼寒念出九字真言時，高台上的幾人，包括自己的爹娘卻無一人出來阻止！
天上的雪曼寒就那樣靜靜的站著，手上的“藍蝶之淚”明明已經蓄勢待發，可她卻沒有將之揮下。
似乎，她一直在等待一個人！
淩影之繼續向天上飛去，在到達與雪曼寒同一高度的時候，他停了下來。
四目相望，雪曼寒的身子一陣顫抖，早已負荷的身體難忍這雷霆之威，又是一大口的血霧噴了出來。在金色的九字真言的映襯下，在天藍色的寒氣的包圍下，這絲絲血色，像極了冬日裏的玫瑰花，隨著片片花瓣落在潔白的雪麵上，猶如舊夢初醒時帶來的一絲遺憾。
淩影之伸出右手緩緩拂過“幻靈”的身體。
那是一種冰冷的氣息，似是亙古長存般的存在，正一點一點沿著他的經脈傳遍到全身的每一個毛孔，但這冰涼的感覺對比雪曼寒身上的冰冷，卻又多了一絲暖意。
雪曼寒就這樣靜靜的望著淩影之。
她不懂這個師弟為什麽會不顧一切的向自己衝來，也不懂自己為什麽會突然失去理智，更加不懂自己為什麽遲遲沒有將蘊含九字劍印訣之威的“藍蝶之淚”向他揮去。
許久，她好像明白了一些。
明白了為什麽淩影之在看到霏兒妹妹哭的時候，會鼓起所有的勇氣站立起來，也明白了為什麽霏兒妹妹在看到淩師弟倒地的時候，會讓她手下留情。
或許，這就是師父口中的“情”吧！
那麽，自己呢？
在麵對眼前這個比自己小了一兩歲的師弟時，自己為什麽會心生恨意，我到底在恨什麽，又有什麽值得我去恨？
在這個世界上，能真正懂得我的人又有誰！
“不啊！”
一聲淒厲從雪曼寒的口中盡情喊出。
聲音悲鳴，恨意濃烈，聽在每一個人的耳中，竟然會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嘶聲過後，雪曼寒手臂輕揮，手上的“藍蝶之淚”快速的向淩影之刺去。漫天的天藍色寒氣開始漸漸凝聚直至凝成一點，在抵達淩影之身前時突然炸裂。雪曼寒腳下的九字真言也是變的大了一圈，無數道金色光芒成滴滴點點也是快速的湧向淩影之的身體當中。
頃刻之間，仿佛連天地都為之動容！
台下的一眾弟子隻覺心中慌亂異常，躁動難安。突有道道震感自腳下傳來，整座“問天峰”時有崩塌的跡象。他們向天上望去，那少年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頭頂上方，除了九字真言散發出的金色光芒之外，便是冷到骨髓都在顫抖的天藍色寒氣！
忽的，一縷青黑色光芒自金色光芒與天藍色寒氣中脫穎而出。
先是一道，再是兩道，如同被烏雲遮蓋的天空突然露出了一個大口子，溫暖的陽光開始肆無忌憚的奔湧出來。直到縷縷青黑色布滿了整片天空，一個全身都被鮮血所覆蓋的血人從中冒了出來。更加讓他們不可思議的是，那血人的左手上，正握著一把模樣奇特的法寶，而天空中那些青黑色光芒正是由它所散發出來。
青黑色光芒所蔓之處，漫天的金色光芒與天藍色寒氣不無退居三尺開外！
“啊！”
那天上的血人正是淩影之，感受到從四麵八方湧來的痛感，他忍不住仰天長嘯。嘯聲之後，他緩緩抬起手臂對準了雪曼寒。
青與黑，那是黑夜裏給人希望同樣令人感覺到畏懼的力量。而這股力量的來源，正被淩影之緊緊的握在手上。隻是，他的雙手在顫抖，為什麽會顫抖這麽厲害，他已經無暇顧及。然，當他想要釋放出這股力量時，他卻停住了。
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對麵的那道天藍色倩影令人心憐。
煞白到連其體內的血氣都不忍流過的容顏，那眼角處流轉卻不落下的晶瑩淚水，還有那從內到外都不斷的滲出鮮血的天藍色絲衣。
多麽像厚厚的冰層在即將融化時，想要留住什麽卻總也留不住，隻能無奈的任它從五指中飄零。不知道它會飄向這個世界的某個地方，更不知道它會不會化成一陣風雨，然後重新的澆灌在自己的心上。
她，哭了！
在淩影之的心中，他已經忘記了自己為什麽會站在這裏，也忘記了和自己比試的人到底是誰。在他的眼裏已經沒有多餘的地方，再去裝下除了那道天藍色倩影之外的任何事物。
“雪曼寒！”
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裏聽過，好像在哪裏見過，又好像……
他，笑了。
那是一種欣慰的笑容，是成全別人讓自己背負這世間所有痛苦的笑容。
他終於是放棄了！
停滯的手臂終於是緩緩落下，緊握的手掌也終於是鬆了開來，那無處不在的青黑色光芒也終於是漸漸消散，小小的身軀也終於是從天上向下落去。
在擂台的下方，忽有一道人影閃過，正是高台之上的南宮歆宇。
在他穩穩的接過淩影之後，立刻從懷中取出一個藥瓶，也不管有多少顆，便一股腦的全部都塞進他的嘴中。淩空虛畫，二話不多，直接是抱著淩影之向天上飛去，看那方向，正是雲川大河邊的無名別苑。
此時，雪曼寒手持“藍蝶之淚”緩緩落在了地麵，她單膝跪在地上，望著淩影之的方向怔怔出神。
人群中的南宮雨霏慢慢走到了她的身邊，卻並未將她扶起，聲音有些冰冷：“雪姐姐，為什麽？”
雪曼寒努力的站起身子，剛想說話，一口鮮血直接吐了出來。
南宮雨霏伸出手想要將她扶住，但是停在半空中的手始終沒有伸下去。
雪曼寒的眼中露出一絲不忍和難過，輕言顫聲：“霏兒妹妹，不是你想的那樣，姐姐沒有想對淩師弟下毒手的意思！”
南宮雨霏的胸口上下起伏，緩緩呼氣，道：“雪姐姐，你變了，你不再是以前那個雪姐姐了！”
望著轉身欲走的南宮雨霏，雪曼寒一把將她的手握住，身子劇烈的顫抖，道：“妹妹，請你……相……相信姐姐，好嗎？”
“你讓我拿什麽去相信你！”
南宮雨霏一把將雪曼寒的手打落，隨著一聲輕微的悶響，雪曼寒直接是昏倒在了地上。她愣了一下，迅速的轉過身子將雪曼寒抱在了懷中，大滴大滴的淚水無情的澆在她那慘白的玉臉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