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宮翎

  “這便是百年前的那次正邪之戰嗎？”淩影之唏噓一聲。


  南宮歆宇麵露悲意，道：“不錯！為了化解龍幽穀的燃眉之急，師父他號令天道門弟子前去營救，但也隻是將龍幽穀弟子解救出來而已。魔教氣盛，對我天道門弟子緊追不舍，這個時候，梵音寶刹也前來幫忙，雙方於寂靜城外大戰數個日夜，鮮血順著低窪流去，將整條雲川大河的水都染的通紅。”


  “啊！”淩影之一驚。


  南宮歆宇歎息道：“一個月之後，我正道弟子漸而不敵，隻得退守寂靜城中，可是卻苦了寂靜城中的百姓。魔教妖人見人就殺，絲毫不理會周圍的哭喊之聲，連天地都有所不忍，暴雨傾瀉而下，足足下了有一個月。整個寂靜城內，隨處可見的屍首堆積如山，到處都彌漫著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聽到這裏，淩影之怒道：“魔教中人怎如此殘忍，就不怕遭天譴嗎？”


  冰清搖頭道：“他們多以修煉歹毒法術，哪裏還會怕什麽天譴！”


  “那後來呢？”淩影之追問。


  “後來……”南宮歆宇苦笑道，“連續一個月的暴雨，使得雲川大河瘋狂洶湧，就連寂靜城都險些被大水所淹沒。然而，更可怕的事情還在後麵，寂靜城……淪陷了。”


  “什麽？”淩影之全身一震。


  南宮歆宇無奈道：“魔教中也有擅長陣法之能手，不但破去了雲川大河上的陣法、結界，更是一度將我們逼到了紫月山上。好在雲川祖師留下的護山大陣幫我們抵擋了一段時間，但是護山大陣也不是有無窮無盡的力量。隨著魔教的一路猛攻，又在他們勢如破竹的氣勢下，護山大陣也搖搖欲墜，終於是難忍負重破碎開來。”


  “怎麽會這樣？”淩影之怔怔道。


  冰清搖頭苦笑，道：“護山大陣乃是雲川祖師親自所布陣法，已經經過了兩千餘年的徘徊。雖然有著源源不斷的天地靈氣作為支撐，但麵對魔教一波又一波的進攻，護山大陣也有些不堪重負。最後也終於是被魔教所破。”


  南宮歆宇繼續道：“就在我們準備殊死一搏之時，我們的師父逐流真人強行打開了封存於問天閣中的禁術卷軸。”


  “禁術？”淩影之疑惑一聲。


  冰清應道：“泣血劍陣！”


  “泣血劍陣？”淩影之還是不解。


  冰清解釋道：“泣血劍陣是雲川祖師於“水月洞天”內的“玉璧天書”上所悟，是我天道門最為厲害的禁術。其威力之大，遠不是“三大真法劍訣”可以比擬的。隻是，若想施展泣血劍陣，必須先要喚醒問天閣內的泣血劍氣。”


  “玉璧天書？難道是……”淩影之愣了片刻，又道，“什麽是泣血劍氣？”


  冰清應道：“泣血劍氣相當於泣血劍陣的鑰匙，想要喚醒泣血劍氣除了依仗自身的修為之外，還需要將全身精血強心逼出作為媒介。”


  淩影之驚道：“精血乃人體重中之重，強心逼出的話，那逐流真人他豈不是……”


  冰清凝重道：“這便是曆代掌門將之列為第一禁術的原因。”


  南宮歆宇接道：“但是事態嚴重，師父他也沒管那麽多。當泣血劍陣被激活的那一刻，整座紫月山脈都不斷顫抖。天，暗了下來，地，陷入了沉睡。一個托著妖豔紅光的巨大劍陣緩緩從問天閣中升起，它越來越大，直到將整片紫月山脈都覆蓋住才停了下來。”


  說到這裏，南宮歆宇停了片許，心有餘悸道：“為師依然記得當時的情景！無數的血紅色小劍就像下雨一樣穿過魔教中人的胸膛，從遠處望去，就像是浩蕩蒼穹流下了血淚一般。整座紫月山脈都被一陣陣的哀嚎所籠罩，就仿佛是來自幽冥的呐喊，聽在心裏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魔教退了嗎？”淩影之心中忐忑。


  南宮歆宇的嘴角終於是露出一絲微笑，道：“魔教退了，終於退了。但是師父他卻倒了下來。好在師父修為極高，在最後關頭又強行將體外了了無幾的精血收了回來，這才保住了性命，但也是昏厥了過去。魔教手段之殘忍，令我等正道人士難掩心中憤怒，見到魔教退去，大師兄便帶著我們一路追去，這一追便是數個月的時間。當我們追到大荒山之時，魔教殘餘卻是分幾路逃走，而我天道門弟子則是在大師兄的帶領下向其中一路追去，也就是坐落於大荒山中的百曲古獄。”


  “那個女子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嗎？”淩影之的心中有些不安和期待。


  南宮歆宇點了點頭，道：“沒錯！但對於百曲古獄，我們也是第一次進入。隻見那裏秘道交錯足足幾十條，身在其中就宛如身處一個巨大的迷宮一樣。好在我們一直對魔教殘餘緊追不舍，這才沒有讓他們從我們的視線中消失。”


  南宮歆宇抿了抿幹涸的嘴唇，繼續道：“在我們追到其中的一條秘道後，最後的一個魔教弟子也終於是倒在了我們的身前。但是在那人身後，卻有一個身穿碧綠蝶衣的女子正躲在牆角處輕聲哭泣。雖然我們痛恨魔教，也明知道那個女子也是魔教中人，但對一個瘦弱女子，我們根本無法下得去手，我們隻好停了下來。大師兄也是走上前將那女子扶起，但是令所有人沒想到的是……”


  講到這裏，南宮歆宇的聲音有些顫抖，冰清連忙將他的手握住，他將眼睛閉上，沉重道：“令我們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那個女子竟然……竟然將藏於衣袖下的匕首，狠狠的插進了大師兄的胸膛。”


  “什麽？”淩影之驚呼一聲。


  “很不可思議是吧！”南宮歆宇緩緩睜開眼睛，有些無奈，又有些淒涼。“但是大師兄卻伸手將我們攔了下來。他緩緩將胸膛上的匕首拔出，鮮血一下子湧了出來，但他卻根本不在乎，就那樣站在那裏靜靜的望著那個女子。可能是被我們嚇到了，那個女子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腳下一個不穩向一邊摔去，但是卻有一雙手將她的身子托住，那雙手的主人正是我們的大師兄。”


  “那個女子便是魔教聖女吧！”淩影之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


  南宮歆宇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點頭道：“不錯！後來我們才得知，那女子正是魔教的聖女，宮翎。從大師兄看向宮翎的眼中，我看到了幾絲溫柔，那是對愛慕之情的詮釋。”


  “宮翎。”淩影之呢喃一聲，“她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子，竟然會讓一心師父對她一見鍾情。”


  “她……”南宮歆宇雙眼迷離道，“宮翎的臉上戴著黑紗，當時的天色又太晚，僅僅依靠秘道內的微弱燭光是看不清她的臉龐的。然而，大師兄卻是伸手緩緩將她臉上的黑紗掀開了一角，而宮翎卻也沒有反抗。”


  “呼~”淩影之長舒一口氣。


  南宮歆宇皺了皺眉，道：“這個時候，梵音寶刹和龍幽穀的弟子追人未果也是趕了過來，當他們知道大師兄懷中女子便是魔教聖女時，他們也都吃了一驚。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大師兄將宮翎抱在懷中走出了秘道。接下來的一幕令所有人都沒想到，大師兄將宮翎放走了。”


  “唉~”淩影之輕歎一聲。


  南宮歆宇苦澀道：“魔教退卻，梵音寶刹和龍幽穀的弟子一直在我天道門養傷。在隨後的幾個月裏，大師兄數次下山悄悄前往百曲古獄。在旁人看來，此時的百曲古獄已經人去樓空，但我們幾個師兄弟卻知道，那裏一直有一個人在等著他。然而，紙是包不住火的，大師兄的事情終於還是被師父知道了，師父雷霆大怒，勢要嚴懲大師兄。就是在太上殿內，梵音寶刹和龍幽穀的諸多弟子也在現場，任憑我們幾人苦苦哀求，師父還是忍痛將大師兄逐出了山門。後來，這件事愈傳愈惡，許多不明事理的弟子皆以為大師兄是天道門的叛徒，也是從那個時候起，師父便下令，禁止門下弟子再談論大師兄的事情。”


  “一心師父才不是叛徒！”淩影之氣憤道。


  南宮歆宇截道：“大師兄當然不是叛徒！從那之後，大師兄便失去了蹤跡。為師還記得師父在臨終前，嘴裏一直喚著大師兄的名字，可見師父將大師兄逐出山門也並非他本意啊。”


  淩影之若有所思道：“在風清真人接任掌門之後，師父您便搬到了無名別苑嗎？”


  南宮歆宇點頭道：“這些年來，為師一直都在尋找大師兄的下落，但是找了幾十年卻依然沒有任何的消息，直到小影你來了之後。”


  “謝謝師父和師娘！”淩影之的心情愈發沉重。


  “唉~”南宮歆宇站起身子，輕歎道，“關於大師兄和宮翎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至於怎麽做，你自己拿主意吧！”


  “小影。”冰清眼露不忍，“有些事情強求不得，萬不可憑著性子去做，知道嗎？”


  “徒兒謹記！”淩影之懂事的點了點頭。


  南宮歆宇和冰清相互看了一眼，心中又是歎了口氣，這才雙雙向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