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一章 龍幽穀（二）

  門開，門閉！

  注意到竹軒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南宮歆宇的心中漸而有些不安，道：“竹師兄，你我相識百年之久，有些話直言便是！”


  竹軒看向他，沉吟些許，方才道：“南宮師弟，其實……有關淩賢侄和雪侄女來我龍幽穀的目的，在昨日我替淩賢侄封印體內修羅之力之初，我已經從他的話中了解到了一些。之後，雪侄女也是細數將事情的經過全部告訴了我。隻是方才幾位師兄弟在場，我才不便明說！”


  南宮歆宇的內心並無波動，苦澀道：“看來，什麽事情都無法瞞得過師兄你啊！”默歎一聲，“其實，這件事情也一直都是我心中的一個結！早在小影剛剛拜入我的門下時，他便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我。因為事關你我兩派的關係，這件事情我甚至都不曾去驚動掌門師兄！竹師兄可能有所不知，其實早在之前，小影便已經有了一個師父。此人，便是我的大師兄了！”


  “空一心，空師兄！”竹軒的臉上驚色溢出且有憐惜之意，連忙問，“不知道，空師兄這些年來過的可還好嗎？”


  南宮歆宇低咽一聲，搖頭道：“自從宮翎一事之後，大師兄便一直都隱居在落霞山上。此前小影之所以會不辛萬苦來到天道門，其實是受了大師兄的囑托！至於大師兄他……他在落霞山上被奸人所害已經仙逝了。”


  “什麽？”竹軒“騰”的一下坐了起來，不敢相信的道，“空師兄的修為參天化地，平常人等又豈是他的對手？卻不知那歹毒邪惡之人到底是誰？”


  南宮歆宇不願多講，自嘲道：“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在追尋殺害大師兄之人。可惜的是，直到現在一點眉目都沒有！”


  “唉~”竹軒猛地坐了下去，滿臉的不甘道，“像空師兄這樣的人物，不想百年之後會落得今天這個下場。真是……真是上天不公啊！”他搖著頭，靈光一動，“南宮師弟，我懷疑殺害空師兄之人與屠戮淩賢侄村莊的那夥人，應該都是為了覬覦淩賢侄的身世！而那夥人故意在現場遺留下我龍幽穀的信物，想必也是為了瓦解你我兩家之間的聯盟。細想之下，最大的受益者，除了魔教之外再無別人了！”


  話已至此，南宮歆宇也沒有什麽好再問的。但見他頻頻頷首，沉思道：“竹師兄所言確實有理！之前我等三派派出門下弟子前往大荒山查探魔教異動，雖然得到的結果有些不盡人意，但從片麵來看，想必以鬼幽府為首的魔教四大門派，一定不會甘於沉澱必然會卷土重來。或許隻有到了那時，塵封許久的秘密方能有重現天日的機會！”


  “魔教，魔教……”竹軒呢喃自語，發憤道，“都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不想他們的心思依然是沒有什麽變化！雖說這百年之間我正道諸派日漸擴大，但魔教諸派經過百年的隱忍也不容小覷！當年，若不是逐流真人不惜身死強行喚醒“泣血劍陣”，恐今日天下也不會如此安寧之麵！如果魔教當真的要重舉大旗，苦的卻還是這天下的無辜百姓啊！”


  南宮歆宇點頭認同，頗有意味的道：“隻要這天地之間還有人類，正邪之分便永遠不會止步！但俗話說的好，邪不勝正。隻要他們膽敢來犯，麵對他們的將會是一麵“替天行道”的旗幟！隻要我正道人士還剩下一個人，便斷然不會讓他們的美夢做成真！正所謂，一物降一物！縱觀百年之前，即使魔教諸派攻破寂靜城甚至逼的我等退避紫月山上，最後還不是為我天道門的“泣血劍陣”所力斬！隻要我正道人士齊心協力一心殺敵，魔教妖人之夢，不過鏡花水月而已！”


  “說的好！”竹軒大拍手掌慷慨激昂，卻又瞬間聳拉下來眼露擔憂，“隻是目前形勢之下，卻是存在著一個變數！如果這個變數不能為我等所掌控，恐在日後會成長為擺在我正道麵前的一座大山！”


  南宮歆宇看了他一眼，對於他話中的所謂“變數”也心中亮如明鏡，斷道：“我知道竹師兄擔心的是小影，這件事情還是等他來到之後再說罷！小影在我的門下修煉七八年之久，我對於他的心性乃至心境無不了解透徹。雖然他的確是修羅一族的後人，但他卻並非是大奸大惡之人。我想，時間會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複的！”


  聽到南宮歆宇如此說，竹軒臉上的擔憂雖然少了幾分，但其實心底的不安從未有過泯滅。見他起身來回踱步許久，驟然道：“在南宮師弟到來之前，我曾進入占星台的幽魂陣中替淩賢侄占卜過命運！”


  南宮歆宇心中一動，忙問：“結果如何？”


  竹軒搖頭苦笑，答道：“自從我接任龍幽穀的掌門一職，這是我第一次在占星台上有過無力的感覺。對於淩賢侄未來的命運，即便我依靠著“幽魂星術”都無法探之分毫！”


  南宮歆宇的臉上並無任何吃驚的神色，想來對於這個結果也有了幾分猜測，平靜道：“雖然貴派的占卜之術天下無雙，但小影畢竟是修羅一族的後人！有關上古種族的前途命運，也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隨意參透的。”


  他的話說的有些模棱兩可，帶著一些不太禮貌。竹軒卻毫不在意，輕聲道：“南宮師弟所言極是！對於淩賢侄的未來走向，一切便隻能交給天意了！”頓了頓，目光看來，“貴派乃道家集大成者，其內不是有這麽一句話麽，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或許修羅一族重現人間，便是這冥冥之中的一個定數吧！”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南宮歆宇緩緩起身，做著輕吟，感歎道，“是啊，冥冥之中，自由定數！有些定數，即便我們想要去改變，但在天意麵前，卻顯得如此的乏力。罷了，罷了，既然天公有意，便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言罷，二人相視一眼，卻再無隻言片語！


  在竹軒的精心安排之下，南宮歆宇在吃過飯菜之後便獨自一人靜坐房中窗前。望著窗外遠處隱入雲霄變得朦朧的數座山頭，又聞山坳處傳來的幾聲嘶啞獸鳴之叫，一時心中空蕩如也，滿腔思緒無不化作萬千流水揮灑當頭天空。末了，轉身將擺在桌上的紫雲劍拿在手上握著劍柄稍微用力，半截劍身被他放在眼前細細撫摸。在指間觸及到光滑整潔的豁口處，他的動作瞬間靜止。隻留下，一聲悠久惆悵的歎息流轉在諾大的房中回蕩耳畔卻不知其中滋味！

  眼睛微閉半許，再睜卻是午夜！

  看著月下向自己飛來的一道精光，南宮歆宇回過神來伸手接住。他將紫雲劍放在桌上不曾帶去，孤身一人推門而出去往竹軒的住處。在簡單的說明了來意之後，二人便順著穀中小道向南走去。到了“百裏沼澤”的邊緣，依稀可見對麵停留在空中的幾道人影。到了近前，在與宛沁寒暄了一陣後，幾人便又匆匆的向穀中飛去。


  剛到房中，南宮雨霏便迫不及待的問道：“爹，小師弟和雪姐姐呢？”


  南宮歆宇心事重重，隨意敷衍道：“小影和曼寒明天才能到！霏兒，你和你凝師兄先回去休息，爹有些事情要和你姑姑單獨談！”


  雖然沒有見到小師弟讓南宮雨霏有些失落，但聽到南宮歆宇的話也是讓她的心裏鬆了口氣。連日來的禦空飛行早已讓她的身子有些吃不消，當下也是沒有多想便同凝亦水雙雙走出。


  注意到南宮歆宇臉上的憂心，宛沁不安的道：“師弟，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南宮歆宇負手而立，將望龍山頂的事情一一告來。末了，又安慰道：“師姐，曼寒並無任何大礙，你且放心。明天一早，他們估計就應該到了。”


  宛沁舒了口氣，皺眉道：“不過是數月不見，小影那孩子怎麽會弄成今天這個樣子！”


  南宮歆宇側過身來，凝重道：“師姐，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麽？”宛沁不解。


  南宮歆宇頓了一頓，慢悠悠道：“如果換做師姐站在我的立場，這件事情你會如何處理？”


  宛沁愣了下，似乎沒有想到他會問自己如此問題。想了片刻，這才道：“昔日在太上殿內，掌門既然對小影的身世已經了解，想必他的心中已然有了麵臨今日局麵的打算。換做是我，待小影明日歸來之後，如果他有好轉，我會選擇暫時當做不知。如果他不見好轉，便隻能用我天道門秘術讓他陷入沉睡，等到我們回去之後再交由掌門定奪！實在不行，隻好去請梵音寶刹的了空大師了。借助《楞嚴經》上的無上佛力，或許可以將小影體內的天魔血脈徹底封印！”


  南宮歆宇的心漸漸平靜下來，道：“在當初得知小影的身世時，清兒也跟我說過同樣的話！既然如此，那一切就按照師姐說的去做吧。希望小影這一次可以闖過去，不然……我無顏去麵見大師兄的亡魂！”


  “哢~”宛沁的一顆心，瞬間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