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五章 百年之後，重新聚首（二）
夜，漸漸深。
月，漸漸落，直至東方泛白，一切，又都歸於平靜！
雪月宮主的心裏一直不停的歎著氣，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歎過多少氣，也不記得自己歎氣的初衷到底意味著什麽。而這一次，她終於將歎氣的聲音從口中發了出來。眉目掠去，看了眼雲允，他依舊保持著一樣的動作，看向西北方向的一雙眼睛似乎不知道疲憊，一直看著，一直看著……在他的懷中，漣漪安靜的躺著，將自己的腦袋緊緊貼在雲允的胸膛，似乎已經聽到了隻有她能懂的聲音。
“為今之計，唯有將此事告知天道門等派，不然天下蒼生都會陷入水深火熱中。”她，開口了。
話音剛落，所有人都將向她看了過來，除了雲允，還有悲虹子。
“我看，你是真的瘋了！”窮奇蓬頭垢麵指手畫腳。
“我們百年之前可是與他們有過過節，這會不會……”曆歲封沒有反駁，隻是擔心。
紅娘子不曾說話，溫柔的看了一眼雲允。
雪月宮主搖了搖頭，繼續道：“大是大非麵前，你們覺得天道門等派還會介意百年前的事情嗎？雖然他們一直都稱呼我們為魔教，但是我們都明白，無論正道也好魔教也罷，大家都是修真之人，有著不比於尋常人家的的能力，而這能力背後便是所謂的責任。如果我們真的無法放下芥蒂，眼睜睜的看著無辜百姓一個個的死去，那到頭來，隻剩下的我們又能做的了什麽？是甘心做這股神秘力量下的俘虜，還是傀儡？”話落，她有意的望了一眼雲允。
“我讚同！”曆歲封這一次沒有任何的猶豫。
“這……”
窮奇卻有些不淡定了，他到現在都還記得閻煞殿走到今天這一步是拜何人所賜！即便他可以先放下這段恩怨，但他依然記得當初是如何逼的淩影之等人陷入絕境。在他的心裏，所謂的正道人士同樣是披著羊皮的狼，指不定自己的一張好臉不但會貼上冷屁股，還會被他們一網打盡。如此一來，豈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嘛！想到這裏，他悄悄的看了一眼悲虹子，隻是卻讓他失望了。悲虹子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就好像從始至終都和他沒有任何的關係。這下倒好，更讓他糾結了。
此段話後，眾人又開始陷入沉默！
紅娘子拉了拉雲允的胳膊，拂起身子在他的耳畔用著隻有他們二人聽得到的聲音，道：“雲哥哥，我聽你的。”
雲允低頭看了一眼，複雜的神色看不透到底隱匿了多少層。輕輕搖頭，迫使自己不再去留戀西北處的那片天空。默歎口氣後頓了好長的時間，這才緩著聲音道：“如果你們都已決定了，我……我相信掌門師兄和其他人會放下恩怨，一起禦敵！”掌門師兄……他呢喃了一聲。仿佛有很長時間，已經沒有這麽說過了。也不曉得，紫月山上的風景是否還和從前一樣。
“雲哥哥~”紅娘子輕喚一句。
雲允微微一笑，五指輕輕滑過她的玉臉。
聽到雲允如此說，雪月宮主鬆了口氣。對於雲允的事情，她可能是除了紅娘之外最了解的一個人。其實她有過緊張，擔心雲允無法放下埋在心中的某些東西。她也有想過，如果雲允真的拒絕，她也不會去強迫她。因為她知道，自己的漣漪一定會伴隨他左右，至死不渝！現在看來，一切都是自己多心了。對於她來說，除了鬆了口氣外，可能更多的就是欣慰吧。於是，她笑了笑。
“你怎麽說？”窮奇思索良久仍然沒有頭緒。
悲虹子卻是緩緩起身背靠著眾人，一雙眼睛同之前一樣一直都看著南方。他心裏明白，所有人都可以去天道門，唯獨他不可以。至於為什麽，嗬嗬……也許是真的累了，他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眼間，然後又輕鬆的舒展了一下臂膀，沒有再說一句話乃至一個字，然後理也不理眾人獨自走去。
他的答案，已經很明顯！
紅娘子等人沒有去挽留他，隻是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少許，有些寞落，帶著無悔。
“你呢？”雪月宮主問道。
窮奇的眉頭已經靠在一起，像一塊皺巴巴的錫紙。他其實很想與紅娘子等人前往天道門，畢竟待在這裏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沒了性命，這還如何去報當初的大仇！但是看著悲虹子一言不發的就起身離去，這讓他臆想的美好又如同泡沫般輕輕破碎。苦思冥想之下，悲虹子的身影已經有些模糊，這讓他急的抓耳撓腮宛如一隻猴子。
“你倒是說話啊？”曆歲封不忿道。
窮奇的臉上硬生生的擠出一絲笑容，搓著手掌幹幹問道：“那個……雲道友，你能保證剛才說的話都是事實嗎？”
“不能！”雲允沒有絲毫的猶豫。
“嗝！”窮奇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卻又強行的裝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起著身好有壯士斷腕前的悲壯，嘿嘿笑道，“既然如此，那我……那我……”
“一起去？”紅娘子眨巴眨巴眼睛，很是調皮。
“我還是算了，你們隨意！”扔下這麽一句，窮奇趕緊跑了開來，像一隻過街喊打的老鼠。
“咯咯~”紅娘子被逗的直笑，看向邊上，笑聲漸落，笑容漸止，拉著雲允的手，心疼道，“雲哥哥，你不要再多想了。此事了卻，我們還會過上和從前一樣的生活的。”
雪月宮主示意了眼曆歲封，二人起身走向一旁低聲細語。
雲允帶著紅娘子的身子站了起來，伸出手掌在她的腦袋上輕輕拍了一下，微笑道：“我沒事的。”
紅娘子乖巧的癱在他的身上，欲言又止道：“雲哥哥，等我們到了天道門後，無論你聽到了什麽又或者看見了什麽，你都要保持冷靜，好嗎？”
“什麽？”雲允不解其意。
紅娘子錘著他的胸口小女人般的撒嬌，柔聲道：“你就答應我吧，好不好？”
“好！”雲允還是如此直接，不存在任何的累贅。
“雲哥哥，對不起，原諒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事情的真相。”紅娘子心中默念，歉意道，“因為我真的不希望看見你傷心的樣子，這樣我會心疼的。”
日出東方，露出半個身子！
“你果然還是跟來了。”悲虹子站在一個矮小山頭，頭也不回。
“真不明白你為什麽不答應他們！”窮奇氣呼呼的走了過來，強聲道，“你知不知道我們現在的處境有多危險，稍有不慎就可能不明不白的死掉了，這樣我們還怎麽複興聖教一雪前恥？”
悲虹子心中冷笑一聲，表麵上卻平靜如水，道：“難道你真的相信雲允說的話？難道你真的願意相信那些所謂的正道人士？”
“怎麽？”窮奇嗆聲道。
悲虹子搖了搖頭，眼神堅毅道：“你我不比雪月宮主和曆歲封，雪月行宮和萬毒穀這些年的狀況你也都看在眼裏。或許天道門等派可以接納他們，但是絕不會像雲允說的那樣對我們放下芥蒂。”
窮奇一驚，慌張問道：“你的意思是一旦我們答應前往天道門，等此事了卻之後，風清等人就會轉而圍攻我們？”
悲虹子的嘴角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淡淡道：“你說呢？”
“哎呀！”窮奇猛地一拍巴掌，後怕道，“還好我機靈沒有答應他們，不然……嘖嘖！”
悲虹子看了他一眼，詭異一笑。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
“見機行事！”
“如何見機行事？”
“以靜製動！”
“如何以靜製動？”
悲虹子的眉頭頓時一皺，伸出手來揉了揉自己的腦門，簡單道：“岸邊觀火！”
窮奇吸了一口氣，嘖嘖幾聲卻也無法理解，茫然道：“你能不能說的清楚一點？”
悲虹子感覺自己的腦袋一陣劇疼，心中不禁暗罵一聲，也不再去浪費口舌與他解釋，在扔下了一句“先回去”後便從崖邊一躍而下，不過刹那便已消失的無影無蹤。窮奇抽了抽鼻子聳了聳肩，也是跟著悲虹子一躍而下。
大荒山以北，五十裏！
望著一路上一言不發的紅娘子和雲允，雪月宮主安慰道：“悲虹子已經回去了，以他對聖女的關愛，即便他死了都不會讓聖女受到一丁點傷害的。”
曆歲封迎了過來，點著頭唏噓不已：“悲虹子這個人雖然做事心狠手辣，為達目的也無所不用其極，但對於聖女的愛護卻是不容置疑的，你們就放心好了。”
雲允隻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紅娘子的眼中依然存在著擔心，小聲道：“一旦我們真的離去，那我雪月行宮和萬毒穀的數千弟子不就真的成了行屍走肉了嗎？而且到了現在，我都沒有見過小婭，也不知道她有沒有逃出來。”
聞言，曆歲封緊握著拳頭緩緩閉眼。
雪月宮主哀歎一聲，無奈道：“事情走到今天這一步也不是我們希望的，現在隻能期待著小婭她們自求多福了。如果她們真的逃出來了，也盼望她們可以支撐到我們回來的那一天，隻是……隻是不知道那一天需要多久。”
紅娘子的一雙小手捏著衣角，在心底為她們默默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