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三章 噩耗（一）
“娘，娘~”
“死丫頭，瞎咋呼什麽呢，是不是又偷偷跑回來了？”
“哎呀，女兒哪有這麽頑皮，娘您快出來啊。”
“好啦，別喊了。”
聲音落下，房門漸開，冰清頂著略微疲倦的身子緩緩出現。看著站在門口懷抱阿紫又一臉笑意的南宮雨霏，佯怒道：“霏兒，是不是又沒有聽大師兄的話啊？”朝門前看了一眼，又詫異道，“小影沒和你一起回來？”
南宮雨霏神秘一笑，一把拉過冰清的手，親昵道：“娘，您看誰來了。”
“嗯？”冰清心下疑惑，微微一笑，“說，是不是又闖什麽禍了？”
“才不是呢！”南宮雨霏撅著小嘴，一臉的不滿。
“冰師姐，好久不見了。”不見有人，聲音先至，帶著滄桑，帶著欣慰。
“這聲音？”冰清瞬間一驚，臉上的疲色也頓然消失，直接是掙脫出南宮雨霏的小手，腳下也是連忙的踏過門檻向側邊看去。下一刻，她的身子有了微微的顫抖，一雙眼睛也突然變得謹慎又明亮起來。但見她的手臂輕輕抬起指向前方，伴隨著的還有愈顯急促的呼吸聲，“你……你是雲……你是雲師弟？”
雲允慢步走來直至她的正前，點頭道：“師姐，我回來了。”
“師姐，我回來了。”
“師姐，我回來了。”
“師姐，我回來了~”
冰清的耳邊不斷的響起這麽一句話，昏昏沉沉的感覺驟然充斥在腦海當中，不曾斷線的思緒也仿佛一瞬間飛到了一百年前。她重重的呼吸一口，眼簾之下有淚光閃爍，發暈的感覺迫使她不得不將雙手扶在牆上穩住身子，直到現在，她也不敢相信站在自己麵前的，就是一百年前陪同風清等人一起前往大荒山而失蹤的雲允。
“你……你真的是雲師弟？”
雲允心中一痛，低頭歉意道：“師姐，對不起，讓你們這些年為我擔心了。”
冰清捂著嘴，轉過頭悄悄抹了一下眼角，顫聲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師娘~”淩影之姍姍來遲，拜見一番，安分的站在師姐的邊上不曾打擾。
“冰清姐姐，我們也好久不見了。”紅光閃過，聲音有些拘謹。
“嗯？”冰清的眉頭皺了一下，在看清楚走來的三人時，她的眉頭又是皺了一下。不曾回禮，而是看向雲允，“師弟，這是怎麽一回事？”
注意到冰清的狀態和語氣，紅娘子的眼中閃過幾絲憂色。邊上的雪月宮主和曆歲封則相互看了一眼，爾後便安靜的站在那裏，似乎對於冰清有些芥蒂。
對於百年之前的那次正邪之戰，雖然雲允不曾真正的有過參與，但是具體的內容與細節也多從紅娘子口中得知。對於冰清眼下模樣，雲允並沒有感到一絲的詫異，因為他明白，換做是任何一個人，都不會給紅娘子等人好臉色看，而冰清現在依然能夠不動聲色，已然是給足了自己的麵子。
“漣漪，你們在這稍等片刻，我和師姐有些話要說。”
紅娘子不曾答話，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霏兒~”冰清的眼中疑慮更甚，側身喚道，“你帶著遠道而來的客人小坐一會兒，娘和你雲師叔也有些話要說。”
“嗯，知道啦！”南宮雨霏並沒有感覺到有任何的不適，蹦躂蹦躂親親昵昵的攬著紅娘子的胳膊，微笑道，“紅姐姐，我帶你們去喝杯茶。”
紅娘子笑著點頭，在看了雲允最後一眼後，這才憂心忡忡又戀戀不舍的離去。
“宮主，穀主，還請這邊請！”淩影之與他們二人本就不熟，隻是把他們當做客人，而他自己也僅是作為主人的招待。
“師弟，進屋再說吧！”見眾人散去，冰清也是收回目光。
房中桌前，雲允為自己和冰清各自倒了一杯涼茶，小抿一口，不再廢話，遂將所有事情一一道來不曾隱瞞。話聲漸落，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欲言又止的他，終究是沒有提起當初失蹤後發生的情況。
冰清聽得很認真，臉上神色隨著雲允的話變換多次。對於雲允沒有提起失蹤後的事情，她本想開口詢問但又見雲允似乎不願，想了片刻，選擇沒有追問下去，而是靜靜等待著他的下文。
“對於之前鬼幽府聯合閻煞殿攻打雪月行宮一事，不知師姐知否？”
“這件事情早在當初小影回來時，我便聽他提起了，當時掌門和歆宇也都在在場。”
“不瞞師姐，當時正是小影前來報信，我與漣漪，哦也就是紅娘子才會知道，這才解了雪月行宮和萬毒穀的燃眉之急。”
“哦？這麽說來，小影是一早就見過你了？可是我記得當時他並沒有提起你啊！”
“師姐不要責怪小影，其實是紅娘子讓小影保密的，而紅娘子也都是聽了我的話才會這麽做。”
“為什麽？”
“唉~往事不談也罷！”
冰清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道：“師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雲允小酌一口，讚道：“果真是什麽事情都瞞不過師姐你。”
冰清淺淺一笑，試探道：“你是不是想說，雪月行宮和萬毒穀這些年已經想通了，不會再像鬼幽府和閻煞殿那樣野心勃勃，於我正道也不存在任何的威脅。如今幽冥重生，大禍已至，你應該也猜到我天道門不會介意百年前的事情，而會選擇與雪月宮主和曆歲封一起聯手禦敵共渡難關，是才會帶著他們來到這裏。”
雲允笑了笑，應道：“師姐所言極是！隻是師姐卻有所不知，其實此次前來並非是我的意思，而是雪月宮主和曆歲封的意思。眼下大荒山已經徹底淪陷，不隻是雪月行宮和萬毒穀的根基被破，就連鬼幽府和閻煞殿也都一片慘淡。來時路上，我們曾與悲虹子和窮奇有過偶遇，對於此行，我們也曾邀請過他們，但他們似乎心存芥蒂終是沒有答應。”
“如果我猜的沒錯……”冰清神情突然肅穆，字字道，“窮奇是想來的，隻是在看悲虹子離去後也跟著走了吧。”
雲允心中詫異，驚道：“師姐是如何得知的？”
冰清搖著頭哀歎一聲，反問道：“師弟，你可知道悲虹子為何拒絕了你們的邀請？”
“想必是對我天道門依存戒心，害怕幽冥一事了卻後，我正道人士會圍而攻之吧。”
“那你可知他為何會對我天道門依存戒心？”
“難道不是因為百年前的那次大戰嗎？”
“你隻說對了一半！”
“嗯？”
冰清歎了口氣，遙望窗外風景，呢喃道：“因為悲虹子就是殺害空師兄的凶手！”
“騰！”
雲允瞬間坐起，桌上的茶水也被碰倒灑了一地，腳下更是情不自禁的往後退了幾步，許久都沒有再說上一個字。他，就這樣用雙手扶著桌子站在那裏，一直站著，一直站著……聞有呢喃聲起，將頭垂下，自言自語的說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隻是聽的卻不太真切。
“大師兄他，怎麽可能會……”好長時間，他也隻憋出了這麽半殘不整的話。
冰清看向他，眼露不忍，但依然道：“師弟，既然你已經回來了，有些事情也不該再隱瞞你。”
雲允閉起了眼睛，一雙握緊的拳頭因為太過用力而變得有些煞白。
“當初，你們七人奉逐流真人之命前往大荒山……”冰清一一講來，沒有任何的遺漏，“後來小影依照空師兄的遺言來到天道門拜入歆宇門下，我們這才知道，原來空師兄這麽多年來一直都是一個人隱居在落霞山上……在小影拿出那塊龍幽穀的信物時，我和歆宇一度認為殺害空師兄的人或許也和龍幽穀有所聯係，但就在不久前，龍幽穀的竹軒竹師兄已經就此事做了明確解釋……後來小影回來，將這個消息帶給了我們，而其依據，正是悲虹子手上的番天印。”
冰清說了很長的時間，當最後一個字終於落下時，天色也徹底的暗了下來。
燭燈亮起，擴散房中，陰陰的，沉沉的！
了解到事情真相的雲允，始終都是低著頭閉著眼睛不曾說上一個字。如若不是從他鼻息下傳出的幾縷焦躁，旁人定然會以為他已經入睡而他自己卻全然不知。沒有歎聲，沒有哀嚎，隻有平靜，還有充斥在平靜之下疊起的一層又一層的平靜。
說的白話一些，就是丟魂兒！
隻是，魂丟了，尚可找的回來。
如果，心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救的回來。
他的心，死了嗎？
不知道，也許吧。
“掌門師兄已經秘密前往梵音寶刹去與了空大師他們商量對策，半月之後應該才會回來。如果你不打算去見過師姐他們，那這半月裏就住在無名別苑吧。如果你想要去無月峰，那裏天天有掌門安排的弟子打掃，應該還是很幹淨的。”
冰清沒有選擇去安慰，隻是簡單的道：“我去做些飯菜，順便為你和紅娘子他們準備房間。你……你先在這裏坐一會，我待會會來喊你。”一句話，已經表明了她的立場。
房門關上，雲允漠然抬頭，一雙眼睛中，布滿了血絲。直至冰清離去，他這才將隱忍了許久的情緒，無情的宣泄出來。他的淚，隻有幾滴，原來，他還是在忍著，忍著……忍到最後，似乎，就連心也跟著撕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