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不知道的
一曲落,清妍回過頭,周圍已是雷鳴似的掌聲。不知何時行人已經駐足良久,清妍卻無所覺察。
安陽樂放下笛子,手指刮了刮清妍的鼻子:“滿意了?”
清妍笑笑,絕色傾城的麵孔上不知是累的還是羞得,染上一層迷人的粉紅色。安陽樂一向清明的臉上難得露出癡然的神色,不顧周圍人的眼光,不容抗拒地把清妍抱入懷中。
清妍悶在他的懷裏,嘴角的弧度久久不曾放開過。
百餘人圍繞著一對璧人,無不驚豔。
男人白袍如仙,女子長裙隨風飛舞,衣袂飄轉間,仿佛神仙眷侶,羨煞旁人。
“安陽兄還知道回來啊,屮(cao三聲)雲以為二位樂不思蜀,留宿郊外了呢。”
安陽樂的本意是來南州之後住到他在南州的別院,可才剛進城便被眼前的男人截到了這裏,能讓安陽樂誠心相交的人不多,清妍覺得眼前的人就是其中之一。
安陽樂的這位友人姓馮,家中世代做官,他的祖父馮華當年掌管漕運之事,恰逢他出生,於是取諧音屮雲二字為他命名,有祈願漕運運河順達之意。
安陽樂把清妍安置到餐桌邊坐下,然後早就才坐到旁邊,沒有一點要回答馮屮雲的意思。
馮屮雲·半點不受影響,自顧自地繼續對安陽樂細心體貼的動作發表慨歎:“真是想不到,原來那雲端高陽一樣的安陽世子也會體貼人啊,真是讓馮某大開眼界。”
下人們手腳麻利地把飯菜上桌,安陽樂想起正事:“南河改道的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清妍眸子一凝。
屮雲也無意避諱清妍,頓時皺眉:“父親已經把折子遞上去了,南州和明城的水運這麽多年來都不通暢,糧食運不過來,附近州縣又不能自給,百姓早就苦不堪言了。可是這都半個多月了,半點消息都沒有,父親都快坐不住了。”
安陽樂倒是絲毫不驚訝,“告訴馮老大人別等了,朝廷是不會同意的。”
“為什麽?”
安陽樂笑了下,眼角眉梢沒有絲毫異樣,清妍卻讀出了嘲諷的情緒,知道這家夥是不會多說的,她直接代替安陽樂想馮屮雲解釋道:“京城這半年來國庫吃緊,通州青州,興城等地都很貧瘠,皇上又一心修繕盛都皇宮,大批大批的銀子流水似的出去,災害連年,各地早就民情激憤,連救災的銀子都找不到出處,何況隻是南河改道這樣的小事?皇上可是小氣的很,馮大哥還是別在皇上那裏寄予太多希望的好。”
馮屮雲沒想到京中局勢已經緊張成了這樣,更沒想到皇上居然已經昏聵至此。一時沒了言語。
清妍也不忍看到這樣耿直為民的好官這個樣子,想了想還是出主意:“其實與其靠朝廷撥銀子,馮大哥倒不如自己想想辦法,南州和明城的距離不太遠,改道未免費時費力,我看過兩地之間的地圖,隻是幾年大澇淤塞了寧寄渠,也未必非得改道不可。”
這下馮屮雲倒是有些驚訝了,本來就知道安陽大世子的心上人該是不簡單,沒想到一介女流竟也對漕運之事了解這麽多。
安陽樂已經動起了碗筷,馮屮雲在一邊開口問向清妍:“可是寧寄渠淤塞的太嚴重,人為疏通恐怕不行。”
清妍說:“我看過一些漕運的書籍,不知道南河具體的情況如何,或許可以為馮大哥出一二分力。
馮屮雲一聽就激動了:“啊?弟妹也對漕運之事這麽清楚啊,那現在……”他作勢要站起來。
安陽樂看馮屮雲蹙眉,“食不言,寢不語。”
馮屮雲頓時泄氣的坐回了位置上,還不忘小聲對清妍提醒:“那用完晚膳……”
安陽樂:“男女授受不親。”
馮屮雲:“……”
清妍實在太喜歡安陽樂這幅別扭又不好意思的精明樣,莞爾一笑:“馮大哥,明天上午我和安陽不會出門,我們一起去幫你看看吧。”
馮屮雲大力點頭:“好好好。”
安陽樂夾了一筷子放到清妍碗裏。眼神卻看向馮屮雲。
馮屮雲自覺冤枉,算了,安陽大世子舍不得說自己夫人,自己當然得犧牲了。
晚膳用完,安陽樂和清妍一一回房了,清妍在房間裏翻來覆去睡不著,最後隻能頹廢地從床上爬起來。
衝著屋頂歎了口氣,清妍泄氣地跑到了隔壁安陽樂房間的門前。
“世子,道伯和春嬸在盛都已經有段時間了,除了上次的點痕跡外,沒有其他結果。”
“這很正常,皇上若是沒有把握,也不會任由李後在盛都這麽多年。”
“可是如今道伯和春嬸已經有段時間了,時間久了,我擔心會瞞不下去……”
“順其自然吧,就算皇上那裏知道了又如何?我羽翼已豐,早已不是當年的安陽樂了。
清妍站在門外,目光沉沉地落向房間內背對著自己的身影,輕輕地收回將要邁出去的步子。
轉身,回房。
清妍覺得,自己還是不了解安陽樂。可是這時候的感覺卻和知道周延輕的本性是不一樣。周延輕騙她,她憤怒,傷心,甚至有那麽一刻義憤填膺想要大罵特罵他一頓。
可是此刻她的心裏有的,隻是一點點茫然。
她和安陽樂的一切都是那麽自然,他愛她,刻骨銘心至死不渝一般的深情她從來都沒有懷疑過。可是對於安陽樂這個人,她到底又了解多少呢?
安陽樂的父親是和她的父親一樣的異性諸侯王,當年邊境之亂功不可沒,再加上安陽氏本來就是世家貴族,所以頗得皇上信任。
在安陽樂出現之前,安陽一族是沒有如今的輝煌的。安陽樂在百姓臣民心中是如神明一般的存在,整個安陽家都成了東辰乃至天下諸國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年幼的安陽樂……清妍陷入的深思。安陽樂和蘇南的對話再次回旋在耳中,她斟酌字句,得出兩個驚人的事實。
一:李後尚在,如今應該是在盛都。
二:那個道伯和春嬸有蹊蹺。
清妍想想覺得更頹廢了,這個安陽樂,到底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第二天一早早膳後清妍如約和安陽樂去了馮屮雲的書房,一上午的時間一直在研究漕運河道的事情,等到停下來的時候清妍才發現嘴巴都快冒煙了。
安陽樂適時地遞過一杯水,清妍牛飲下去,然後繼續看著地圖隻給馮屮雲:“這裏,可以修一條暗渠,然後……引水入興城,再到明河,這樣途徑的六個州縣就可以取水運河,糧食歉收的問題也可以得到緩解。”
馮屮雲點點頭,深覺這個辦法精妙,“好,就這麽辦,這樣下來,可以在南州本地召集一些壯丁,左右莊稼長得不好,倒是不缺勞力。”
安陽樂一直保持在清妍身邊旁觀不發言的態度,等到兩個人的彈花機結束了,清妍才被拉出書房,安陽樂篤定地說:“你今天很不對。”
安陽樂細致入微,清妍並不覺得被他發現很失敗,“雲閣出了點事情,我已經解決了。”
擔心安陽樂發現了什麽,清妍連忙說:“昨天我受到了餘淮的信,說是要回家完婚了,我在想,我這個做師傅的是不是應該送他一份厚禮。”
安陽樂仔細看清妍的表情後沒有發現什麽,於是便開口:“你是師父,不能小氣的。“說著便執起她的手吻了吻,”今天下午還有別的事?“
“嗯。”清妍有些不習慣安陽樂在人多的地方做親密的動作:“和馮大哥去看看寧寄渠的淤塞情況,然後再找工匠準備一下。”
安陽樂其實是不喜歡清妍和除他以外的其他男人接觸的,骨子裏本就是極霸道的人:“那……我們不去碧崖山了?”昨天在碧崖山玩的高興,清妍說了今天還要再去的。
清妍安撫地拍拍安陽樂的手,就像哄小孩一樣:“今天不去也是一樣的啊,明天下午再去吧。”想想還是不平:“如果你肯出手的話我又何必這麽辛苦……”這句話是小聲嘀咕的,可是聽力極好的安陽樂還是聽到了。聞言失笑:“傻丫頭,你是蠢了嗎?”
清妍不解地看他,倒沒有生氣。
安陽樂說:“解決了南河航運對你我有什麽好處?周姓江山更加穩固,放任他們壓著我們嗎?”
清妍本身就不是蠢笨的人,聽了安陽樂的話馬上就明白過來。
南州一帶是風景極好的地界,可是連這裏都已經年年歉收至此,那想必東辰上下也不會有幾處豐收的地方了,皇上本就昏聵,若是他們不插手,那自然而然等待周家江山的隻會是百姓揭竿,皇室地位遭到威脅。這於清妍和安陽來說都不是什麽壞事隻是牽扯到了無辜的百姓,所以清妍才會想都不想就直接出手相幫。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既然已經出手了,那就斷斷沒有收手的可能,南河的航運要整。但是整治河道之後的事情,就是他們說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