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周延年的偽裝
而同為東辰南方的國家,南函和南疆之爭便顯得必不可免了。
其實這由頭也來的荒唐,按說南疆是來嫁公主的,而南函是來為皇子求親的,怎麽都不能有什麽衝突,可是問題就出在了要和親的人選上。
最後左相擬定的和親人選中,嫁到南函的是十公主藍玉,而要娶南疆永安公主的卻是二皇子周延年。
南疆使臣雖然對東辰的事情不太了解,但是好歹使臣們也不是第一次來東辰了,幾方打聽之後才知道原來二皇子周延年貪戀花海。整日尋花問柳,不學無術,這樣的人居然來配他們的南疆第一美人永安公主,簡直是鮮花插在牛糞上。
而反觀南函,他們的十三皇子娶的卻是貌美如花知書達理的十公主藍玉,這怎麽能讓南疆使臣不氣憤?
可是當南疆使臣將此不滿稟告皇上準備再議和親人選時,正好也來商議南函婚事的南函使臣卻很隱晦地表示,南函之所以要和東辰和親,那是因為戰敗求和,而南函之所以要和東辰和親,那是為了要結百年之好,戰敗國和戰勝國的關係與兩個勢力相當的大國的關係,哪一個更加重要,昭然若揭。
南疆使臣雖然有心反駁,但是畢竟對方說的是事實,便也隻能悻悻地退下。
這件事清妍聽過本來沒怎麽放在心上,可是第二天去安唐賭坊的路上卻遇見了正在漩渦中心的二皇子周延年。
兩個人怎麽也都算有過交情,再加上清妍之前曾經救過周延年的性命,所以相處起來便多了幾分真心。
安唐賭坊是清妍名下產業的事情已經不是什麽大秘密,周延年見她要去那裏也並不怎麽驚訝,“一起去喝杯茶如何?”
清妍看了一眼天色,“好啊。”
周延年浸淫各大酒樓茶肆多年,自然知道哪裏的茶品最好,安唐賭坊本就處在鬧市,因此離邵安最大的茶樓弄茶軒倒也不遠。
周延年帶著清妍進來茶樓之後掌櫃親自前來招呼二人進雅間,房門打開,清妍掃了眼裏麵的裝飾,這裏不乏名家字畫和有些年頭的古董玉器,顯然不是招呼客人的地方。
掌櫃畢恭畢敬地遞上周延年點上的君山銀針,清妍眯眼打量上茶的人,對方四五十歲的樣子卻氣勢不凡,舉止也頗不俗,談吐間可以發現讀書人的氣概,可是就是這樣一個氣質高雅的讀書人,看向周延年卻充滿了恭敬,一個愛好美色的皇子,真的能得到如此文士真正的尊敬嗎?
更何況,京城百姓朝臣眼中的二皇子周延年,荒唐好色,不學無術,決計不是詩書才氣的風雅之人。
那到底,哪一個周延年才是真正的他呢?
清妍若有似無的視線落向周延年,或許,京城之中的形勢也沒有看起來的那麽明朗。
可是周延年如果真的並非表麵看起來的那麽簡單,那他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如此簡單地就帶她來了這麽容易引起人懷疑的地方,周延年就不怕她懷疑他嗎?
周延年靜靜地將茶奉到清妍麵前:“這君山銀針是上次我入宮拜見祖母時偶然所得,嚐著味道倒是醇香,你品一品?”
清妍接過茶杯,嫋嫋的茶香入鼻,她輕輕閉上了眼睛。
見清妍隻問茶香卻不飲茶,周延年輕輕揚起了眉頭:“君山銀針第三泡的口感最佳,香味也最是持久,你不嚐嚐嗎?”
清妍睜開眸子看了看周延年,然後才抿唇品了品。
周延年見她的動作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你不會是擔心我對你下毒吧?”
清妍抬眸看他他一眼,不說話。
周延年說:“洛大小姐,你當我是餘淮那樣沒有腦子的傻子嗎?我要是想要害你……不說是你,就是安陽樂來也未必能躲得開。”
對上周延年頗有幾分自傲的眸子,清妍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雖然雲閣的生意遍布南北,但是她真正涉及的卻是少之又少,即使是如杏花樓這樣日進鬥金的青樓她也隻不過是找人代管而已,所以她對青樓暗場的陰私並不清楚,安陽樂自然也是一樣。
可是周延年不同,傳聞中二皇子周延年十三歲的時候就開始在青樓花街肆意橫行,那樣醃臢的地方到底有多少見不得人的秘密,沒有人比周延年更清楚。如果周延年真的有心害她,大可以在她進門之前就設下埋伏,或者索性在茶水的香氣中加上一兩味不同尋常的藥草,那樣即使是她有所覺察也一定為時晚矣。
可是他卻沒有,他隻是不急不緩地將茶水遞過來給她,這段時間裏她已經可以做太多的事情了,譬如示意暗衛做好準備,譬如準備好防身的毒藥……
伊發現周延年的不對勁他就所以才立刻有了警惕之心,竟然開始草木皆兵了。
她有些尷尬地接過茶杯飲了一口:“抱歉,我隻是……”
“隻是覺得防人之心不可無?還是覺得洛大小姐你的驚天美貌引來了我的覬覦,所以不得不多加小心?”
他說話時的神情玩笑,開始眼底卻是一片認真,清妍瞥了他一眼便垂眸,仿佛什麽也沒有看到,而後隻是清聲說:“不過是放心二皇子與平時不同。”
若是從前的周延年,不會用這樣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著她,更加不會如此肆無忌憚地帶她來到這樣一個容易暴露他性格的地方。
周延年略微沉吟,卻很坦然:“身在帝王家,誰人有沒有幾分虛偽呢?”
清妍心中歎息,不再說話。
茶水飲到一般,東魁卻出現在門外:“小姐。”
清妍抬了下眸:“什麽事?”
“陸小姐又來求見秦小姐了,可要教訓她一下?”
清妍蹙眉,先前光顧著勸慰秦柳,倒是忘了造成如今局麵的關鍵人物了。
陸珊。
想到這個名字,清妍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清豔的微笑。
她幾次明裏暗裏警告對方竟然都視若無睹,還敢堂而皇之地來護國公府挑釁,是真當她洛清妍是死的嗎?
“怎麽?是你那位朋友的事情嗎?”
秦柳與清妍這樣在京城炙手可熱的人物相交,連遠在深宮的藍菁都能知道對方,周延年就更清楚了,若是洛清妍隻是交了一個朋友那其實也沒什麽,但是她所結交的卻是一個曾經深陷紅塵青樓的妓子,這樣於她或者於護國公府而言,其實都莫大的汙點。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讓護國公府飽受汙名的汙點,卻偏偏得到了清妍的真心,不可謂不發人深思。
清妍看向問話的周延年,搖搖頭:“無妨,不過是蒼蠅擾得人心煩,收拾一下就好了。”
雖然人對這種爭風吃醋的後宅陰私她並不十分了解,但是若是她想要知道,問餘淮、問歐陽季都可以,即使是周延年再深居風月,她也是斷斷不會與他深交的,更匡侖是關係到朋友終身幸福這樣的大事。
茶水半酣,其實不過是打個招呼罷了,能到一起喝杯茶已經是朋友之誼了,清妍沒多一會就告辭離開。
望著佳人遠走的窈窕身影,周延年的眸底一片漆黑。
“殿下,皇上該等急了。”
周延年看了身後的侍衛一眼:“山台,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對洛清妍太明顯了?”
他身後的男子隻是低頭,卻不說話。
周延年卻不在意他是否回應,隻是自顧自地說:“其實我也好奇,洛清妍到底有什麽樣的本事,讓天下人敬仰的安陽世子如此偏愛,讓眼高於頂的周延輕情深似海,又讓一向怪誕高深的周延卓念念不忘。”
其實當時他聽到這個人的時候,是抱著一種不屑的心理的,試問一個貌美如花才高八鬥的女子,憑借什麽居然能夠得到這樣出色的幾個人的喜愛,很顯然,必定是那個女人故意勾引或者有意魅惑。
可是自打初見時他便改變了對這個人的看法。
那樣一雙睿智、聰穎、清澈的眼眸的主人。絕不會是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相反的,她應該會有一顆七竅玲瓏心,一種超脫塵世的覺得風采,所以才使得人們競相追逐。
人人都說安陽世子光風霽月雲端高陽,可是又有幾個人曉得,安陽樂所深愛的洛清妍其實是一個絲毫不遜於安陽樂的人物。
隻可惜那個女子太過善解人意,用情至深,所以才會收斂鋒芒,不願與其他男子太多接觸。
如果是餘淮知道周延年這樣一番猜想必定會淬他一臉的口水。他家師父老人家什麽時候居然還懂得收斂鋒芒了?要是洛清妍真的收斂鋒芒,那現在邵安人傳的恐怕就不是安陽世子和洛大小姐郎才女貌金童玉女了,而是肮髒低賤之徒配不上如仙如月的安陽世子。
洛清妍如果知道收斂鋒芒那她會在皇宮裏公然對太後皇上無禮?會明目張膽地挾持曾經的太子妃?會在長明宮門前將天子之女堵得啞口無言?會引得皇上對自己的女兒破口大罵隻因為她比不上洛清妍一個小小女子?
這是清妍現在行事很大的一個的缺點,回京以來她的確沒有太過收斂鋒芒,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她才會在京城中樹敵頗多,可是卻也是因為如此,喜歡她敬佩她的人也很多。
邵安城中既有如趙太傅那樣對清妍不屑的臣子,也有如廖蒹葭那般對清妍視為知己的率性之人,所以清妍看似粗糙的舉動中其實也是藏了深意的。
清妍出了茶樓之後還是去了安唐賭坊,陸珊的事情她必須要心中有數,餘淮曾經和她有過接觸,應該也對對方有過一些了解。
“這個人嘛,長得還可以,就是鼻子高了點,聲音嗲了點,說話刻薄了點。”餘淮本來說笑的臉色忽然一本正經起來:“不過,我覺得她絕非是會主動求歡或者下媚藥的那類人。”
清妍不明白為什麽餘淮如此肯定,“為什麽?”
“因為她骨子裏,其實是一個很高傲的人,她是不屑是那些手段來困住男人的。”說完餘淮又擔心他的想法會給清妍查清事實造成困擾,又說了一句:“當然,也不排除她受了什麽刺激作用的可能。”
清妍卻皺著眉頭,苦苦思索起來。
餘淮浸淫在賭坊青樓這樣三教九流都聚集的地方,他看人自有他的一套方法,當時他也是對陸珊有感,如果陸珊真的是那種為了心愛之人低賤到下媚藥主動求歡的人的話,餘淮也未必會對她動心。當然,餘淮說的也對,也不排除陸珊隻是刻意將好的一麵展示給他看,使餘淮沒有看到本質的可能,但是這樣一來,陸珊在得到餘淮真心後又一直苦心退婚的事情就有些說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