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再見已成愁
清妍在畫舫裏待了許久，直到歐陽季和餘淮兩個人都說得口幹舌燥才肯罷休。
“我說妹子啊，你這記憶沒的可真巧，什麽都記得一點，又什麽都記不全。就和那些七八十歲的老奶奶似的。”
清妍冷睨了他一眼，微微笑了笑：“如果你想變成七八十歲的老奶奶的，我倒是有很多辦法。”
歐陽季知道天山雲老的毒藥離奇得緊，什麽鬼用的有，聽了清妍的話頓時不敢出聲了。
到了晌午的時候錢竟在門口問清妍是否要傳午膳，清水湖不遠處就是呀做酒樓，買些吃的十分方便。
“不必了，我們回去吧。”
清妍說著看向那二人，低聲開口道：“大師兄說這兩個月我還需要休養，所以最近我還離不開南函，你們不用管我，先回東辰去吧，過些日子我會想辦法脫身。”
歐陽季有些不信任沈之城的人品：“你那個大師兄會放你離開嗎？”
“你當南函太子是什麽人？”清妍瞪了歐陽季一眼說道。
她雖然還有些不適應大師兄對她有意這樣的事實，可是她對大師兄的人品還說很信任的，兩個人在一起生活了十年，沒有人比她清楚大師兄的秉性。
歐陽季摸摸鼻子不說話，清妍一向是最有主意的，既然她這樣說，那就說明南函太子的人品還說過得去的，雖說不讓清妍離開吧，但是好歹也沒限製她的自由。
“還有，餘淮，以前在我身邊負責安全的暗衛中也沒有雲閣的人？”清妍對自己這樣丟三落四的失憶接受無能，好在她還記得餘淮，而且對後者很信任，所以她相信，她在大事上應該是會讓餘淮知曉的。
“是東魁，是日堂出來的絕頂高手。隻是她一向保護在你身邊的，現在怎麽沒跟來南函嗎？”餘淮疑惑地問道。
清妍搖了搖頭，她這些日子以來發生了這麽多事情，她身邊若是有暗衛的話也不至於見一下自己的表哥和徒弟都這麽謹慎小心了。
歐陽季：“你人在南函，住的又是東宮，那東魁……”
清妍明白歐陽季的意思，點點頭也不再多言，抬步出了船艙。
迎麵撞上一襲青袍的沈之城時清妍被嚇了一跳，迅速地掩下眸底的暗光，清妍笑了笑：“不是在城外處理軍務嗎，怎麽有時間來這裏？”
沈之城沒有留意到清妍一刹那間的異樣，勾了勾唇說：“城外沒什麽大事，我聽說你來這裏了就順便來看看。”
清水湖的確瀕臨南城門，清妍沒有懷疑，一邊率先走向馬車一邊道：“這裏的風景的確很漂亮，就是人多了點。”
沈之城眸光一閃，心裏不由浮起一絲懷疑，清妍可是最討厭人多的，昨天和他對弈時還好，現在一個人也能在畫舫裏坐那麽長時間？
這樣的念頭隻是一閃，沈之城便隨著清妍上了馬車。
馬兒低低的打了個響鼻，然後懶懶得邁開蹄子走了起來。午時的日光正濃，清妍撩開車簾向外看了看，外麵行人喧嚷，間或幾件或奢華或雅致的店鋪映入眼簾，她隻覺得無趣，放下車簾打了個哈欠。
“困了？”
對上沈之城溫柔的目光清妍忽然就覺得別扭起來，一起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知道大師兄對她有別樣的心思之後她怎麽和他在一塊待著就怎麽覺得尷尬。
回到東宮時正好是用午膳的使臣，清妍隨便吃了兩筷子koi沒了胃口，衝著要為她夾菜的沈之城搖了搖頭。
“怎麽吃的這麽少？”沈之城皺眉看著她消瘦的小臉，“身體不舒服嗎？”
清妍：“沒有，我隻是沒胃口。”
沈之城還是皺著眉，伸手抓過清妍的手腕為她探了一下脈象，眉頭越蹙越深，“你的身子太虛了，明山的泉水還是要再泡，“沈之城說著便想起自己眉頭還有事。
清妍沒有察覺，轉念一想出去走走也好，便順著他的話道：“好啊，反正我這幾天也悶得很，要不然我明天就去吧。”
清妍見沈之城神色猶豫頓時了然：“大師兄，你要是有事我自己去也是可以的。”其實要不然沈之城的作用也隻是在馬車上陪她說說話解悶，到了明山之後沈之城就會在半山腰的亭子上等她兩個時辰，清妍被東宮的侍女侍候著泡忘憂泉。
不過自從了大師兄的心意清妍也不覺得他們一起說話會有多開心。
沈之城是真的想和清妍一起去，但是每天是各地官吏進京述職的日子，父皇不怎麽參與朝政，這些事情就全都落到了他的頭上。
“我讓錢竟帶著侍衛和你一起去，路上多加小心，如果每天結束得早的話我就立刻去找你。”
“從宮裏到明山起碼要一個多個時辰的路程，來回一次未免太過麻煩了。”
沈之城見她堅持便也不再反駁，點點頭之後又給清妍盛了一碗雞湯：“吃不下東西喝一碗雞湯吧，你的身子太弱了。“想起自己帶她來南函的初衷，沈之城更加自責起來，有什麽能比她的健康更重要的？
第二天不到不到寅時沈之城便出了東宮，清妍睡醒之後用過早膳才不緊不慢地出了門。
明山路上一路風光不錯，清妍時不時掀開車簾看幾眼，到明山是太陽已經光耀大地，清妍下了馬車之後走在崎嶇的山路上，斑駁的樹影透過枝葉在地上留下陰翳的影子。
因為來時坐的是兩輛馬車，所以清妍並沒有注意到和她同行的侍女們，上了山頂之後兩個丫頭過來給她寬衣，清妍看了他們一眼，“幽輝呢？”
“回洛小姐的話，幽輝犯了錯，已經被錢總管杖斃了。”
杖斃！清妍眸光暗轉，思及自己不經意間的幾句問話，心頭傳來徹骨的冰寒。
兩個宮女一個叫做月牙一個叫做月靈，幫清妍脫衣服的時候月牙不經意觸碰到清妍的肌膚，冰冷的好像隆冬臘月的寒冰一樣：“洛小姐，您是身體不舒服嗎？您的身體好涼。”
清妍木然地搖搖頭，朝著兩個丫頭揮揮手：“那麽下去吧。”
兩人對視一眼，想起清妍在太子殿下麵前超然的地位，乖乖地退下去了。
她們要退下自然不是守在一邊，兩個宮女下了山頂之後就去半山腰找到了前來圍山和護衛的大部隊，一起在這裏等著清妍泡完。
清妍脫光了衣服之後抬步進了溫熱的忘憂泉，凝脂般的肌膚浸入泉水，全身的毛孔被打開，清妍的心情本該放鬆下來，可是周身被熱氣熏染著，她卻越發難受了。
那個宮女本沒有錯，隻是因為她多問了幾個問題，幽輝便落得了那樣的下場。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清妍此時此刻就是這樣的心情。雖然早知道身在帝王之家難免會有心狠手辣的時候，不光是沈之城，就連她也是一樣的。可是如今真的親眼見到了，卻隻覺得遍體生寒。
懷著這樣的心思，清妍一直都出於很萎靡的狀態，溫暖的泉水環繞周身，不知不覺竟然睡了過去。
夢鄉襲來之後清妍仿佛進入了一個意境中，眼前恍恍惚惚間好像經曆了些什麽，可是卻又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她就像是一根漂浮在水麵上的獨舟，飄飄蕩蕩，看慣了世間美好，最後回到原地，千帆過盡後卻已經物是人非。
溫和的大手輕輕抖落著自己肩上的清雪，灼熱的氣息滾燙有不容忽視地飄灑在耳蝸裏，清妍朦朦朧朧中睜開雙眼，被眼前的光景嚇了一跳。
“醒了？”熟悉中帶著陌生的聲音傳來，清妍原本正要攻向那人的掌風驀然一頓。
手指扒開那雙大手，那人從善如流地放開她，清妍以極緩極慢的速度回身，對上一雙似曾相識的眸。
那是一張俊美至極的麵孔，他的眼眸並不狹長，但是在泉水環繞的池子裏卻有隱隱的妖媚之感，他眉目清雅如畫，嘴角卻牽扯著涼薄的笑容，他不怒自威，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塊木頭。
清妍心頭撕扯，莫名地居然流下淚來。
“你……是安陽樂？”
“嗬……”原本見了她淚水朦朧模樣的心被這樣一句話冷卻了下來。他似嘲似諷地勾起了嘴角：“洛大小姐難得還記得我。”
清妍這才注意到眼下的情況，嘴角渾身赤裸地和一個不知道是陌生還是熟悉的男人一起坐在水池裏，他剛才甚至還……
清妍的目光一瞬間就冷了下來，素手暗轉間原本的衣物已經到了手心，她身形一轉間衣物已經穿回了她身上。
安陽樂正要從水池中起身，猛然感覺身後濃烈的殺氣襲來，他冷笑一聲，忽然淩空一躍，躲避過那陣淩厲的掌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