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怎麽辦
清妍醒來時安陽樂正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她,見她睜開眼睛對她微微一笑。
清妍被他扶著坐起來,一邊揉著腦袋一邊說,“我又夢到以前的事情了。”
安陽樂笑容加大:“哦?給我講一講你又記起什麽了?”
“嗯……”清妍搖了搖頭,“讓我想一想啊……”
秋末的樹林裏,一行鐵騎踏馬而來,為首的男子一襲白衣勝雪,絕絕風姿飄然出塵,淺笑著勒馬在她麵前,說了一句:“這位姑娘,你的箭擋了我的路。”
然後就是大雪紛飛的亭子裏,一男一女的對話隱隱回蕩在腦中。
“月兒,這次回京,你便預備長留了,可有什麽打算?”
“我會守護這裏,別無所求。”
“真的是別無所求嗎?……我沒有其他意思,我隻想告訴你,你有我在,你已不是孤孤單單一個人。”
“安陽。”“當年在金鑾殿上,我趴在門口看你,娘親問我,可看到了什麽。我說,我看見了兩個小孩,一個是三皇子延輕,一個是安陽王之子安陽樂。”
“娘親當時好像笑了,她說,我和仁善大師說的一樣,她還問我覺得三皇子如何,我說,幽然而立,王者風範。娘又問我你。我說:翩翩君子,少年老成。”
“十年白駒過隙,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你是現在的安陽世子,未來呢,是安陽王?還是別的什麽,我不知道。祖父常說,我水氏王族傲骨太過,傷人傷己。這麽多年來,皇上對護國公府諸多隱忍,我父親與祖父又何嚐不是。宦海浮沉,亂世風雲,誰甘心冷眼旁觀?”
清妍還想要再繼續回憶,可是腦仁裏一股針紮一樣的疼痛冒了出來,她的額頭上虛汗涔涔,卻再也回想不起來半點東西了。
安陽樂看了清妍的樣子暗叫不好,連忙上前攔住清妍要砸向腦袋的手:“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我們慢慢來,啊。”
清妍看了安陽樂一眼,“我明明可以想起來的……可是就好像有一層紙,我越是想記起了就越是記不起來,我想要把那層紙戳破,可是那層紙好像是鐵做的一樣,我怎麽想也想不起來。”
安陽樂把她抱進懷裏,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好了,不要想了……我們之間發生過什麽,你想知道的,全都可以來問我,我都可以告訴你。不要再為難自己了。”
“可是那不一樣啊,”清妍推開安陽樂的手直視他的眸:“你講的事情我隻覺得自己是在聽故事,一點印象都沒有,可是隻有我在夢裏見到的……那些好像都是我曾經經曆過的一樣,安陽……我真的好想想起來,我想知道我們以前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安陽樂抿了抿唇,笑笑撫摸她的頭:“不要多想,就算你記不起來也沒關係的,我要的不是你的過去,是你的未來。”
清妍對上他溫情似水的眸子,終於意識到自己太鑽牛角尖了。她縮到安陽樂的懷裏,這樣的動作能給她無與倫比的安全感:“我是不是太心急了?”
“急是急不得的,可是月兒”安陽樂低眸看向她:“你真的想恢複以前的記憶嗎?那樣對你來說一定是很辛苦的。”
“我想記起來。”清妍神情失落,忽然放開緊抱著安陽樂的雙手,看著窗外的風景目光空空。
安陽樂靜靜地看著她,等著她說話。
“我感覺我就是一片落葉,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來自哪裏,都經過過哪些地方,將來又要到哪裏。”
“那時候大師兄在我身邊告訴我,我的過去有過很多傷痛,很多背叛,很多不完滿,所以那樣的過去即使是忘記了也沒什麽。我剛開始還是不死心,可是後來時間久了,我的耐心都被現實磨沒,我想,或許也就是這樣了吧,我這一生注定是如此,即使是強求也未必能改變什麽。”
清妍目光落向安陽樂,唇角輕輕翹起:“後來我又遇見了你,你告訴我我的個過去雖然有過苦痛但是更多的是幸福,我就又開始奢求自己能夠記清楚,記清楚自己究竟是一個怎麽樣的人。”眼角不自覺又開始有淚水晃動,清妍被安陽樂攬進懷中寬慰。
“我真的快受不了了……安陽你告訴我到底該怎麽辦?整天像個瘋子一樣夾雜在夢和現實中間,有時候甚至更期待自己在夢裏,因為隻有那樣我才能清楚自己曾經是一個怎麽樣的人!”
安陽樂的心痛到無可複加,自己那麽珍愛的人兒每天那麽痛苦地活著,他卻幾乎無能為力。
把清妍埋在自己懷裏的腦袋抬起來,安陽樂從床頭拿過一塊帕子為她擦拭臉上的淚水,“月兒……”口中吐出歎息聲,眼底的心痛怎麽掩都掩不住。
“你不需要知道自己從前怎樣,你所關心的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我對你的愛不會因為你忘記了而減少毫分,你這樣怨恨自己才是我最不樂意見到的。明白嗎?”
清妍點了點頭,他眼中淡淡似曾相識的攝人光芒,熟悉得令人心驚。
安陽樂揉了揉她的頭:“不要再想了,我們順其自然好嗎?”
“好。”
“廢物!”
懷仁抬頭看了眼怒氣衝衝的周延輕,小心翼翼地道:“我們派過去的人要麽被攔在南函東宮外,要麽,即使是潛進去了也沒有人能活著回來。”
“沈之城……好一個沈之城!影衛呢?給我派影衛出去找!”
“主子……“懷仁有心勸阻,可是對上周延輕那雙固執的眸子之後還是識相地收回了已經到嗓子眼的話。以主子對洛大小姐的感情,就算是他拚死勸諫,恐怕主子也是不會聽的。“是。”
“三哥!三哥!”
周延輕聽到周延寧的聲音看向懷仁,後者會意地轉身出門,對著已經到門前的五皇子周延寧躬身:“參見五皇子。”
周延寧大大咧咧地揮揮手:“我三哥呢?”
“殿下在看奏折。”
周延寧聞言走進門去,卻見周延輕正安靜地坐在太師椅上,見他進來也是一言不發,他皺著眉頭走過去拍拍周延輕的肩膀:“怎麽了?三哥?”
“二哥又有什麽動作了嗎?”
“哦,大理寺卿到了年紀乞骸骨,他推了原吏部的一個主事李政上去。”周延寧怕周延輕因此失望,笑了下又說:“不過咱前兩天不是也揪住了戶部尚書李雲貪汙的錯處嘛,到時候在推一個手底下的人上去就好了。”
周延輕扶了扶額,想想便是搖頭:“不行。”
周延寧挑挑眉,這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這樣還不行嗎?“怎麽了三哥,,再不行咱就得由著二哥推人上去了。”
周延輕還是搖頭:“曆朝曆代的吏部尚書有幾個手上是幹淨的,就算咱們抓住了李雲的錯處父皇也不會因此而罷免了他,最多也就是閉門思過罰俸祿,這樣一來反倒給了二哥緩衝的時間,此舉風險大而且收效甚微。而且二哥那邊也不會眼睜睜地任由我們推拒心腹入職。”
周延寧才回京城不久對這些細枝末節還不是很了解,聽了周延輕的話才緩過神來,連忙問道:“那我們該怎麽辦?”
“吏部不行就換一個,窮則思變,變則通。”
“可是戶部和禮部一直都是父皇的人,吏部兵書不能動,難道我們要動兵部?”六部在這兩個正得寵的皇子中勢力還算均分,禮部和戶部的兩位尚書都是皇上一把提拔上來的老臣,禮部和兵部的人已經被周延年拉攏,之前周延年占了敵明我暗的優勢,已經拉攏了一些勢力到他手上。吏部和兵部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但是周延輕駐足朝中多年自然是占著優勢的,工部刑部牢牢在手,而且兩部尚書都是耿直不阿的老臣,大理寺少卿孫豪一直是他們這邊的人,再加上劉宸妃背後的母族以及周延輕手握的三十萬大軍,自然是出足了風頭。
“五弟,你覺得,父皇為什麽會推二哥上來?”
“因為父皇不喜三哥你一人獨大,輕信製衡之說?”
周延輕笑著擺手,“父皇雖然不善朝政,但是也絕不是如此愚鈍之輩。”
“那,是二哥和父皇之間達成了什麽不可告人的協議不成?”
“不……”周延輕苦笑:“是因為我不適合為君。”
周延寧顯然沒想到是這樣的答案,一時間愣怔。
“我不如二哥狠辣無情也不如他懂得玩弄權術嗎,相反,我太過重情重義,行事又弱點太多,為君之人絕不能如我這般漏洞百出,所以,方槐推二哥上位的目的應該是很複雜的,一方麵,他希望未來的君主能像二哥那樣行事張弛有度沒有羈絆,另一方麵,他也希望我能因為此事受到教訓,不再像以前那樣肆意妄為。”
周延輕並不蠢,相反的是,他是一個極其聰明的人,很多事情在其位謀其政,相比於安陽樂和清妍的旁觀者姿態,周延輕這個身處其中的人其實更有發言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