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昔日叛徒
到了天雲山後的密林，清妍按照記憶中的方向朝前，安陽樂雖然沒來過這裏，但是見清妍步步走得小心謹慎，便猜測這裏隻怕機關廣布處處危局。
清妍走了一會兒才注意到安陽樂亦步亦趨地跟在自己，反應了一下才緩過神來，好笑之餘亦不忘嘲笑他：“安陽世子，您這是在做什麽？”
安陽樂見清妍的笑容隻覺得奇怪，“這裏不是有機關嗎？”
清妍大笑著指了指周圍望不到邊際的密林：“你看，這林子占地數千頃，就算走上半天也望不到邊，我要是再林子裏做手腳，把家資敗光了也未必夠啊。”
安陽樂：“那你一會走這邊一會走那邊，一會蹦一會跳的做什麽？”
清妍無奈地：“我那是因為我不想踩死螞蚱啊我的世子爺。”
安陽樂低下頭去看，春上時分林木之間綠草成片，的確有不少螞蚱歡蹦亂跳地在林子裏蹦躂。想想嘴角剛才竟然也像這些螞蚱一樣在林子裏蹦來蹦去不禁赧然。
清妍強忍著才沒讓自己笑出聲來，看了看安陽樂通紅的耳根，配上那一張絕代無雙的清雅麵容，忽然之間就想上去咬他一口。
洛大小姐是個行動派，想了也就做了，等到她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的時候，安陽樂白皙的下巴上已經帶了兩個牙印。
抬起頭，是安陽樂明顯打笑的眼神。
臉上不知不覺地發熱，清妍知道自己的臉一定很紅。
安陽樂低眸看著她笑。
清妍看了他一眼，咬著牙轉過頭，佯裝平靜地道：“走吧走吧，前麵就到了。”
走了幾步發現後麵的人居然沒有攔自己，鬆了口氣的同時心頭又淡淡的失落，清妍晃了晃頭擺脫腦子裏莫名的神思，癟癟嘴繼續往前走。
“月兒。”
徐徐緩緩的聲音入耳時極為動聽，清妍卻頭也不回地擺擺手：“走啦走啦再不走天就黑了。”
安陽樂再開口，連眼角眉梢都蔓延著笑意：“月兒，你走錯方向了。”
清妍抬起頭看看巍峨靈秀的天雲山，猛地頓住了腳步。
安陽樂笑笑走到清妍身後扳過她僵直的身子，忍住笑說道：“而且現在午時還沒到，一時半會天還黑不了。”
清妍視死如歸地轉過頭，閉著眼睛直接縮進了安陽樂的懷裏：“丟死人了。”
安陽樂輕笑出聲：“不丟人。”
“丟人。”
“就算丟人也是在我麵前丟人，我又不會告訴別人，你什麽樣子我沒有見過？所以還是不丟人的。”
清妍聽了安陽樂的話，微微一愣之後覺得也是，自己小時候還在安陽樂麵前光過屁股呢，比起來這種事情真是小意思了，不丟人不丟人！
這樣一番安慰之下，清妍的心情就輕鬆多了，慢悠悠地抬起頭，雖然還是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紅著臉對上了安陽樂看過來的目光，“你說得對，就算丟人也是在你麵前丟人。”
安陽樂若有其事地點頭：“嗯。而且，”他低頭道清妍耳邊，看著她耳朵清清淺淺的紅微微一笑：“就算你再丟人我也不嫌棄你的。”
清妍的臉又紅了起來。
“咳咳。”日允不自在地看著那邊膩膩糊糊的兩個人，“閣主，這好歹是在咱雲閣的地界，你們就算要恩愛也得提醒屬下們一聲啊。”
清妍眼睛帶到那邊的日允，求助地看向安陽樂。
安陽世子從善如流地回過頭，“情不自禁而已，怎麽，日堂主有意見？”
“不敢不敢。”日允連連搖頭：“您請隨意。”
清妍：“……”
安陽樂摟過清妍轉回身，看向滿臉討好的日允：“日堂主帶路吧。”
日允乖乖點頭，首當其衝走到了前方。
“我這次不是要回雲閣，你也不必和大家說我回來了。”
日允不解地看著清妍：“那閣主要做什麽？”
“我是想看看雪圖的墳墓。”
日允沉默了片刻，“那隻狐狸對閣主忠心得很，辰花養了它好幾個月，它連正眼都不給她，後來小狐狸餓得就剩下皮包骨了，辰花硬掰著它的嘴要給它灌東西吃，它咬死了牙縫連口水都不肯喝，就算喝下去了也要吐出來，就那麽傻愣愣地盯著門口，好像一直等著閣主，希望閣主回來看看它。”
清妍的腳步頓住，鼻尖發酸。
“閣主不必傷心，那隻狐狸臨死之前也是在顧念你的，它死之後，辰花把它葬在了山後的那片梅林裏，你以前常去那兒，你喜歡的，雪圖也必定是喜歡的。”
清妍想起了那隻白狐無辜的大眼睛，還有時不時發出的委屈的嗚嗚聲，就那樣單純無辜地看著她，好像它之所以存在，盡皆是為了她。
日允知道清妍不說不重感情的人，見了清妍這個樣子有些心疼：“閣主，要不咱們不要去看了。左右它已經是死了，去了也是無用。”
“不。”清妍牙齒咬著朱唇，眸光堅定地道：“它窮盡一生都在等我，我一定要去見它，就算它是死了，我也一定要還了它這個心願。”
日允看著清妍當先走到了最前麵，有些無措地看向安陽樂。
安陽樂望著清妍的背影歎了口氣：“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月兒最受不得這些，由她清妍吧。”
日允若有所思地看著清妍走遠，點點頭。
“安陽世子，您是真的關心閣主，屬下看得出來，如果閣主真的和您互許了終身的話，那屬下就懇請您好好待她，不要讓她再受苦受傷了。”
安陽樂看向日允：“她從前，是怎麽過的？”
日允見清妍並沒有回頭看他們，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閣主她，以前身子特別不好，雲老費盡心思給她養身體，後來好不容易有了些起色，她便常和……”日允打量了下安陽樂平常的臉色才繼續說：“和南函太子下山去救治百姓，那時候星城那種地方，鬼都繞道走的，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去了，後來各國隻要有了禍端，她就立刻央著雲老下山，雲老若是脫不開身，她去親自去，若是天災人禍的地方遠了，她連在毒發之前趕回來都不能，就自己縮成一團咬牙挺著，實在忍不住了就在自己身上種毒，各種毒藥，隻要能分散一點她身上的疼痛，她就會義無反顧地吃下去。也是那個時候起，她的體質才開始變得異於常人，旁人吃得的東西她吃不得，旁人能接觸的事物她碰也不敢碰。”
“後來我們發現的時候，她已經在自己身上用過上百種毒了，她當時隻是跟我們說，她什麽樣的毒都見過，這點小毒沒什麽的。”
日允的聲音發澀：“我們都是主子這樣救來的，她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女子，原本是連一隻螞蟻都不舍得踩死的。隻是後來因為雲閣內亂，她才開始狠下心腸，殺人，懲惡揚善，自從那件事之後她的心腸也硬了下來，但是對待我們的時候還是一樣，一樣的醫者仁心。”
“雲閣內亂？”安陽樂暗暗蹙眉。
日允有些意外地看著他：“閣主沒告訴過世子嗎？雲閣幾年前曾經有過一場內亂，主子最信任的堂主……哦，就是原本的辰堂堂主夜亭，想要叛閣出逃，投奔當時雲閣的死敵明華門，若非當時南函太子和雲老帶人來幫忙的話，雲閣幾乎滿門被滅。那次之後閣主待人待物就不再像以前那樣心軟了。”
“怪不得了。”安陽樂若有所思。清妍小時候是真正的菩薩心腸，對什麽事情都很寬宥仁善，若非如此，周延輕也不會千辛萬苦尋了隻狐狸來討好她，可是自從她回京之後，待人接物時雖然不至於過剛易折，但是也不再像以前那樣過於仁慈了。
原來症結在此。
“那後來那個叛徒呢？”
“閣主親自了結了他，死了。”
“確定死了嗎？”
日允對安陽樂的疑問莫名其妙，“是啊，肯定是死了，主子親自動的手，三刀都捅在心口上。肯定沒活路的。”
“那就好。”安陽樂這麽問倒不是出於什麽懷疑，隻是覺得既然是蓄意反叛那也不應該這麽輕易就死，所以才會有此一問。
不多時清妍從梅林深處走了出來，臉上的表情已經不似來時那樣低落，安陽樂和日允看了都放了些心，日允看了看相對無言的兩人，“閣主，軍馬還沒有休整完，屬下就先回去了。”
清妍點點頭，“路上小心。”
日允走遠了，安陽樂拉著清妍往回走，“不要難受了，死者已矣。”
清妍的眉角一動，不自在地看了他一眼。
“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祖母死的時候那些人也是這麽同我說的。”
安陽樂一時無語，二人肩並肩地踏上回去的路。
到山腳下清妍拿著雲老又給她新製的令牌上了山，蘇北準備了一番他們就踏上了回去的路。
送著一行人下了山，雲老望著碧水青山都沒了欣賞的興致，“哎，走走回回，不還是剩下我老頭子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