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大婚（二）
歐陽季似乎感應到了眼清妍此刻的心情，腳下的步子加快了一些。
清妍還是愣愣地望著門口的身影。
世人眼中的安陽是什麽樣子的呢？琴棋清骨，文墨風流；質壓珠玉，雅冠公侯。才華冠蓋，舉世無雙……
清妍卻總覺得不盡然，安陽樂的俊美所有人都可以看到，但是安陽樂的好，卻隻有她一個人知道。
不由得又想起重逢的那一天，他踏馬而來，一身白衣勝雪，僅僅一眼，就讓人永生難忘。
林深疑是神仙影，細看緣是夢裏人。
這樣看著看著，清妍一癡再癡。
歐陽季側目看了一眼背上的清妍，斥了一句：“沒出息。”
清妍醒過神，低眸瞪了歐陽季一眼：“我就是沒出息了怎麽地！”
歐陽季癟癟嘴，訕訕地道：“沒出息就沒出息嘛，沒出息你也是我妹。”
清妍滿意地收回目光，卻不敢再亂瞟了，把蓋頭往下拉了又拉，拉到再也看不到那道身影才止住了動作。
安陽樂打眼瞥見她的動作，唇瓣微勾。
歐陽季的腳步不停，不多時就停在了安陽樂的麵前。
安陽樂朝他微微頷首：“有勞二表兄。”
哎，這雲端高陽的安陽世子叫一聲二表兄聽著人還真是舒心……歐陽季放下清妍到地上，清妍的腿不知怎的竟然軟了一下，安陽樂連忙單手扶住她。
歐陽季看到清妍這個樣子嘴裏有斥了一句什麽，扭過頭看向一邊。
“站都站不穩？”淡淡的戲謔聲入耳，清妍又紅了臉龐。
安陽樂微微一笑，打橫把她抱到懷裏，邁開步子走向喜轎。
歐陽季忽然伸手攔住他的步子。
安陽樂回眸看向他。
歐陽季眼睛眨了眨，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那個，我就這一個妹妹，你可一定得好好對她。”
安陽樂嘴角弧度不變，“我會的，勞你費心。”
歐陽季見安陽樂同意便放下了手，等到那兩個人到了轎子邊才反應過來安陽樂話裏的意思。
勞你費心……什麽叫勞你費心？
歐陽季恨不得仰天長嘯一聲：那是我妹妹！小爺我的妹妹！
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繞過了整個邵安城才停在了護國公府門前，現在接到了人終於踏上了歸程。
街頭巷尾的百姓們望著一眼看不到邊的長隊議論紛紛，但是多是善意的祝福。
郎才女貌，十裏紅妝，傾城容顏……
清妍聽著轎子外紛雜的談論聲，終於有了一種’我嫁人了‘的自覺。
大約一個時辰功夫，馬車終於到了安陽王府門前。
清妍下了馬車，馬車外的十全婆婆連忙迎上前要扶她，卻被一人橫衝直撞地擋在了後麵，十全婆婆正待發怒，卻聽見新娘子低聲對著自己說了一聲：“你跟著吧，就讓她來扶我。”
那人笑眯眯地走過來，扶著清妍走到安陽樂身側。
安陽樂瞥了眼清妍身旁，神態如常。
十全婆婆從身後的婢子手裏接過一個花瓶遞給清妍，清妍從縫隙裏看到她的動作，伸手接過來。
一行人開始向府門口走去。
隻可惜才走了兩步，清妍不知道是坐的久了的緣故還是怎麽，腿又軟了一下。
扶著她的人樂了：“主子，您是不是高興地腿都軟了？”
清妍隔著蓋頭斜了身邊人一眼，剛想說點什麽卻忽然感覺身子騰到了半空，她下意識地抓住抱住自己的人，後者在她的頭頂輕笑出聲：“夫人，為夫都不知道你竟然如此迫不及待。”
清妍俏臉紅了紅，騰出一隻手使了些力氣捶了捶他的胸膛。
安陽樂一笑，放任她的動作，抬步朝著府門走去。
日允看著二人的互動笑了笑，調侃著對清妍道：“主子，人家成親不是都要射箭踢轎門給新娘子下馬威的嘛，這安陽世子是不是給忘了？”
清妍頗驕傲地開口：“你覺得他能給的了我下馬威嗎？”
安陽樂低眸瞅了她一眼，笑意不減，附和著她的話：“是啊，我安陽家的夫人是不需要下馬威的。”
很快就到了府門口，哪裏放著一塊捶布石，石上放著一馬鞍，案上放著一串製錢。
十全婆婆見安陽樂還抱著清妍不放也不勸阻，隻大聲喊道：“請王妃邁馬鞍！”
安陽樂抱著清妍從上麵邁了過去。
日允連連稱奇；“這算是什麽規矩？都說是烈女不嫁二夫，好馬不配雙鞍。難不成這烈男也不娶兩女？”
清妍從蓋頭的縫隙瞅了她一眼，“我與月兒形同一人。”
日允見了安陽樂認真的樣子，徹底不說話了。
到了二門口的時候安陽樂還是沒放清妍下來，十全婆婆無奈地又喊：“請王妃跨火盆！”
安陽樂抱著清妍從火盆上跨了過去。
十全婆婆走到二人斜前方帶路，不多時一行人就到了前廳。
安陽王府今日被裝點的明豔奢華，前廳裏的幾十個人影被大紅色渲染得臉色輕紅，分外豔麗華貴。
清妍接著蓋頭的縫隙瞥見正前方坐著的二人，歐陽外公和……皇上。
清妍看清了首位上坐著的另一人，眼神微頓。
安陽樂也看到了皇上，麵色無波。
清妍輕輕開口：“放我下來。”
安陽樂依言放了她下來。
皇上看著安陽樂的動作笑出聲：“安陽倒是對這丫頭寵愛的很啊。”
清妍掀開蓋頭的一角看向上首的皇上：“皇伯伯，我可不記得我和安陽有請過您來。”
十全婆婆正想上前攔住清妍的動作，安陽樂卻朝著她揮了揮手，前者愣了愣，還是退了下去。
真沒見過安陽世子這樣的夫婿，寵夫人寵成這樣樣子，夫人在行禮前把蓋頭摘了攔都不攔一下還幫著她……洛大小姐真是有福氣！
“你這丫頭！”皇上繃著臉訓了一聲，隻是眼底卻沒有絲毫怒色。“按輩分來說，朕和你父親可是結義兄弟，代他來坐在這裏，應該不為過吧？”
清妍冷哼一聲，“皇伯伯您還好意思說父親是您的結義兄弟，您都不覺得臊得慌嗎。當年北境之戰以少對多九死一生，皇伯伯不顧我父親舊傷祖父年邁把他們派到北境戰場上的時候可曾想過父親他是您的結義兄弟？我出生時體弱，您在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身上下鍾情蠱毒的時候曾想過他是您的結義兄弟？為君弟者待封王，我祖父和父親再沙場上殺敵報國數十年都還隻是以臣子的十分屈居宗親之下，那個時候您可曾想過我父親是您的結義兄弟？”
皇上來之前想過清妍會有些情緒，但是卻沒有清妍會這般絲毫情麵都不肯講，一時臉色發青，半晌說不出話來。
觀禮的眾人大氣都不敢出，上首的人可是皇上啊，不是誰都有洛大小姐那樣的膽子敢和皇上對著幹的。
安陽樂笑看著清妍發難，嘴角始終掛著進退得宜的微笑。
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隻過了一瞬，皇上忽然大笑出聲：“丈夫未可輕年少，清妍丫頭可堪稱少年女丈夫了。”
清妍目光平靜，他是帝王，無論如何他都是一股坐朝多年的帝王。
“好。”皇上看著清妍靜默的麵容笑著點頭，“朕就不摻和你們年輕人的事情了。”說著便神情和順地站起身，移步到了下首最末的一個空位上。
坐在他前麵的幾個安陽一族的老者瞅了他一眼……
清妍原本以為，這幾個老者應該誠惶誠恐地站起身來向皇上告罪。但事實上是，幾個老頭子看了皇上一眼，神情平靜地挪回了目光。
清妍詫異地看向安陽樂。
安陽樂淡定地回以一笑。
這幾位老者的反應，清妍隻能想到一種可能，就是安陽樂早就知道皇上要來，也早就知道自己會為難皇上，所以才特意和幾個老頭打了招呼。
帝王威儀，畢竟不是尋常情況下可以抵擋的。
一番折騰之後終於要開始行禮，安陽樂回身對十全婆婆吩咐了一聲，十全婆婆連忙取來花團遞過來。
剛剛這一場驚心動魄的對決，瞬間消弭於無形。
安陽樂接過花團的一端，把另一端遞給清妍。
清妍接過來，順手把蓋頭放下。
禮儀官經過這一番變動早已心力交瘁，臉色白的像鬼一樣。
廖揚坐在下首看了眼禮儀官，再看看還坐在下首的皇上，站起身對清妍和安陽樂道：“清妍啊，我也算得上是你的長輩，代替禮儀官主持你們行禮，你看如何？”
“廖伯伯自然是夠資格的。有勞了。”這次說話的是安陽樂，清妍配合他點點頭。
廖揚微微一笑，走到一旁代替了禮儀官。
接下來就是循規蹈矩的行禮，清妍雖然覺得這些步驟可有可無，但是還是乖乖地做完了。最後廖揚一聲‘禮成’，為這場拜堂做了終結。
前後一盞茶多些的功夫，清妍卻覺得過來一年。
常常聽人說一眼萬年，現在總算覺出了一些那個的滋味來了。
安陽樂牽著花團當先走在前麵，日允扶著清妍走在後麵。
等到出了整天日允才深呼出一口氣，有如劫後餘生：“主子啊，您可真是膽大包天啊，那個可是皇上，您都幹這麽罵，您可真是……”
“我洛家受了他周家那麽多年的氣，還不許我口頭上報上一報？再說了，大婚之後沒有多久太平日子了，現在不罵更待何時？”
日允噎了噎，想想還是轉移了話題：“主子，明華門舉門覆滅……”日允眨著眼睛問：“這事是您幹的嗎？”
“我一個人在邵安，連暗衛都是安陽給的，拿什麽滅？”清妍說者又低聲問她：“舉門覆滅不是小事，我怎麽一點風聲都沒聽到過？”
“是火災啊，”日允一邊說一邊搖頭：“整個總閣的人都沒了，分閣的人隱瞞消息還來不及，怎麽可能告訴別人？”
“那就沒有其他人知道這個消息嗎？”
“哎，莫名其妙一把火，也就幾個住在明華門不遠的幾個獵戶發現了，都以為是天火，是神的懲罰，根本沒人敢說。”
清妍似笑非笑地看向走在前麵的人，抿著唇瓣笑了笑。
日允順著她的眼神看向安陽樂，“不會吧？”
清妍聳聳肩，給了她一個諱莫如深的眼神。
日允癟癟嘴，又趕緊搜腸刮肚地思索近來的大事想要講給清妍聽。
“還有還有！”日允須臾便又開口：“南函常平王來了邵安，可是您大婚這麽大的事情他居然都沒出來，你說奇怪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