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豔冠天下
這樣的靜默一直持續到柳嬤嬤端來晚膳。
安陽樂輕輕拍了拍清妍的肩膀：“乖，我們先用晚膳，吃完了再傷心，嗯？”
清妍抬頭看向他，後者無辜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清妍看著他冷哼了一聲站起來走向圓桌的方向。
安陽樂見狀終於放下了心，還好，起碼還知道要吃飯。
這一夜無事，次日一早柳嬤嬤已經為二人收拾好了行裝。日允早易容做了清妍的模樣，馮屮雲也在前一天趕來了京城，清妍和安陽樂是輕車簡從，一大早易容之後就出了發。
邵安到盛都一路風景俊秀，山川河流數不勝數，清妍和安陽樂騎馬而行，遇到好的風景就停留一會兒，幾天勞頓下來反倒神采奕奕。
這樣停停走走了七日，二人終於到了盛都城。安陽樂先讓暗衛去打探皇宮的情形，他們下了馬回了故都的安陽王府。
雖然主人不在，但是王府依然被打理的井井有條，因為頂著兩張平淡無奇的免考，二人毫不避諱大搖大擺地敲響了府門。
開門的是府裏的老家奴卜叔，年輕的時候也曾經追隨老安陽王在戰場上衝鋒陷陣，披甲殺敵。後來北境安穩下來，安陽王夫婦相繼離世，東辰遷都邵安，一臉番變故下來老人家心力交瘁，再不願意挪動地方，就一直帶著幾個下人守在這裏的老宅，日子過的也算清閑自在。
卜叔見了清妍和安陽之後打量了一番，直接放他們進來。
才關上門便激動地看向安陽樂靜默的臉，：“小主人？”
安陽樂扯下人皮麵具，笑著點了點頭。
“十年了啊……”可以看得出卜叔整個人都很激動，清妍也扯下人皮麵具，含著笑意看著他。
卜叔抹了抹眼角的淚水，目光看向清妍：“這就是王妃吧？”
安陽樂拉著清妍對卜叔道：：“卜叔，這是清妍。”
“好好，”卜叔連連點頭：“比小時候漂亮了，也長大了。”
卜叔又問了幾句話，然後引著二人到了正院休息，可能是安陽樂之前打過招呼的緣故，這裏打掃的很幹淨。
因為他們兩個還有事情要忙，卜叔也不耽擱，立刻就讓人為他們準備午膳。
膳後休息了一會兒，安陽樂派出去的暗衛終於回來了。
“宮裏的侍衛很多，但是也很分散，樂遊宮以北。”暗衛指著地圖上的一點：“每座宮宇都有固定的巡邏，半個時辰一次。長明宮重修之後守衛明顯比從前密集，巡邏也是半個時辰一次。”
安陽樂又仔細問了一些細節，暗衛一一答了，安陽樂揮揮手吩咐暗衛離開。
清妍仔細看過一遍地圖，其實舊宮的守衛是真的很嚴密，半個時辰的功夫，想要繞過重重守衛進長明宮再綁了李後出來，可能性微乎其微。
“你有什麽辦法嗎？”清妍知道自己這句話問的多餘了，以安陽樂的性格，既然已經做好了決定那想來應該是做好了準備的。
安陽樂仔細看了一眼地圖，對上清妍的眸光道：“看現在的情況，想要不引起舊宮守衛的注意把李後擼來想必是不可能的。”
清妍不明所以。
安陽樂道：“所以我們隻有一個辦法，就是讓李後心甘情願地和我們走。”
清妍幾乎想斥安陽樂一句做夢，但是卻又莫名地覺得，安陽樂既然敢這樣說那必定是有把握的。
清妍不知道安陽樂打算怎樣勸服李後，但是她也不打算問，安陽樂做事自有他自己打算，她不想也不願意幹擾。
晚上子時剛過，安陽樂和清妍便出了門。
夜裏的皇宮很靜，周遭的空氣都帶著一點凝滯的味道，清妍被安陽樂拉著避過重重守衛，最後停在了長明宮的宮門前。
進門之後清妍有些驚訝，因為她在這裏隻感覺到了兩個人的呼吸。
皇上對李後情深義重，想來是不會這樣薄待她的，想來如今這樣，也該是李後自己的選擇。
寂靜的院落裏了無聲息，安陽樂看了一眼清妍，正想說點什麽，原本黑漆漆的正殿卻忽然亮起了燭光。
安陽樂笑了笑，意料之內的模樣。
清妍想了想，李後是南疆公主，必定精通巫蠱之術，那是不是大殿的周圍月布置了報信的蠱蟲？
她無暇思考，因為緊閉的門扉忽然被打開，若有似無的吱呀聲打破了寂靜的深夜，清妍打眼看去，一個看起來不過二八芳華的女子一襲紅衣步伐清淺地走了出來。
還是那副讓人驚豔至極的眉眼，不知是不是經過時間浸潤打磨的原因，她雖然已經年近四十，顏色卻猶勝從前。
她眉目冷豔，氣息和緩，嘴角似乎天生含笑，總有一種自然而然的媚意環繞在周身，她就那樣唇畔淺笑地朝著他們走來，卻帶著一股難以用言語形容的豔色。
清妍站在原地看著這樣的李後，幾乎可以想見，二十年前，她是如何的豔冠天下。
世上就是有這樣一種人，她站在哪裏，哪裏就是風景。
李後如絲額媚眼流連在清妍的臉上，忽然扯唇輕笑，“你是洛雲的女兒？”
清妍對上她的眼眸，點頭。
“將門的女兒家，都生的這般豪氣嗎？我記得你小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李後的語氣平平，但是細細聽來，卻帶著與生俱來的邪魅妖嬈氣味，清妍想著，自己如果和李後站在一起，大約連個女人都不像的。
女人味的什麽東西？她的確是不大清楚的。
“將門的女兒千百般模樣，並非都壯士豪氣，但是或許我們這樣的女兒家，骨子裏都是有一些尋常女子沒有的男兒膽色的。”
“倒是同你父親一個樣子。”又是陰陽怪氣的一句。
清妍難得的好脾氣，雖然李明心口口聲聲都不大友善，但是她卻知道對方沒有惡意，因為她小時候是領教過很多次了，她，隻是生性如此……毒舌。
李後大約是不屑再與清妍多說了，轉眸看向清妍身邊的安陽樂，眼眸動了一動：“你是安陽樂？”
安陽樂點點頭。
李後又笑：“我倒是覺著，你同你小的時候一模一樣。我記得，你四五歲的時候瞧著就是這樣的損相，瞅著就嘔得人要死。”
事實上，這是清妍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說安陽樂，東辰的臣民百姓哪一個不是對他視如神祉。大約這樣的話安陽樂也是第一次聽的。
不可否認，清妍有那麽一絲絲的幸災樂禍。
李後接下來極盡尖酸刻薄地對安陽樂好一番挖苦諷刺，說了大約有小半個時辰的時候，清妍聽完之後都有些受不住了，她的安陽她自己都舍不得多說一句，這個死女人哪裏來的那麽厚的臉皮？
安陽樂安撫地握住清妍的手捏了捏，還是那副溫潤如玉的君子模樣。
清妍看著他的臉，頓時什麽脾氣都沒有了。
李後閉上嘴的時候正好是第二批巡邏的士兵換崗，
李銘心坐在石桌邊喝了口水，然後看下另外兩個人：“你們兩個進殿裏去躲躲吧，我隨你們離開。”
清妍：“？”
安陽樂意料之中地點點頭，又拉著清妍進了大殿的門。
清妍迷迷糊糊地誰組織安陽樂進了大殿裏，不明所以地望著眼神清明的安陽樂：“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安陽樂嘴角微勾，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我們來之前，我讓人給李後送過一封書信。”
清妍挑眉望著他。
這時殿外傳來李後和侍衛的對話聲，大約就是侍衛長問李後為什麽這個時候還在院中，李明心三言兩語回應了兩句，然後侍衛長恭敬地離開了。
安陽樂這時候方道：“其實李後也是個通達的人。”
模模糊糊的一句，清妍見安陽樂再無意多說索性也不問。安陽樂行事自有他自己的方式，清妍大約也能猜出幾分。
安陽樂的勢力到底有多大，清妍其實並不清楚，但是一個母親的弱點，無非就是自己的子嗣了。謝伯涵現在還在雲州城外苦戰，周延卓現在應該還在盛都城裏和李後比鄰，再加上李後自己心思慧黠，想必對安陽樂的要求也是不會拒絕的。
有了李後的支持接下來就輕鬆多了，一行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舊宮，回到王府時已經是黎明時分。安陽樂先讓卜叔準備了幾個人的早膳，李後無須人照顧自己就尋了一個屋子休息。
安陽樂對上卜叔訝然的深情一笑，“勞煩卜叔去準備馬車和行禮，我們下午就啟程回邵安。”
卜叔聞言不再多問，點點頭就退了下去。
清妍倒在床上昏昏欲睡，在墜入夢鄉的前一刻忽然清醒了一瞬間出聲問安陽樂：“周延卓還在盛都吧？”
安陽樂淡淡地瞅了她一眼：“怎麽？你很關心？”
如果是正常情況下的清妍，那她一定能察覺出安陽樂語氣之中的冷意，但是糟糕的是洛大小姐此時還處在一半夢境一半現實的迷茫境地裏，所以對此恍若未覺。隻是回了一句：“我舉得現在的周延卓還是挺討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