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老樹枯藤,大漠昏鴉向晚啼
有人說道:“薑小姐這畫……竹林中一旦一支竹子開了花,不出一天,滿林死絕。所以,畫雖是美則美矣,但委實有些淒涼了。”
不,這不是淒涼。莫綰塵也說不上是種什麽感覺。隻是,畫如其人,這薑環看似文弱害羞,實際上卻定是遠非如此。
“陌小姐,下麵是您的畫。”宮女纖弱的聲音,讓莫綰塵堪堪回神,笑道:“勞煩兩位了,請。”
兩名宮女這便將莫綰塵的畫作展示出來。
這一刻,全場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呼聲,甚至有賓客手中的酒盅掉在了地上,酒水氤氳了紅色的地毯。
陌清廉目露驚訝,但是轉瞬即逝,餘光裏瞟了一眼南宮邪,見他的嘴角仍銜著邪肆的笑容,正目不轉睛的望著那幅畫,眼底滿是欣賞的意味。
“這、這……”軒轅玲和莫纖纖都像是被嚇沒了魂一樣,前者指著莫綰塵道:“這樣血腥的東西也敢拿給父皇看,簡直不堪入目!”
隻見畫中正是夕陽西下,斜月剛剛東升,黃昏從東到西由橙黃色漸變為血紅,而東方新月則與西方黃昏一般,紅的似血。那大塊大塊的血色簡直就是潑上去的,看似毫無章法,實則蒼勁有力,正展現出一派蒼涼廣闊的塞外黃沙。
畫中一棵老樹,正是塞北沙漠中最頑強的胡楊,整棵樹都已被千萬條藤蔓纏繞絞殺,可胡楊的虯枝仍如掙紮的蟠龍,那死中求生的悲壯讓人觸目而驚心。
枯藤老樹俱在,另有昏鴉向晚啼。
一隻寒鴉,早被塞北的烈風吹得瑟瑟發抖,仍舊守在枝頭。
最驚心的便是昏鴉那眼睛,有人看出了悲切的思念,有人看出了蝕骨的仇恨,更有人看出了對命運的控訴。
陌清廉微微歎了口氣……綰兒是有苦說不出,隻能傾訴於這畫上了,真是讓人心疼啊。
就在所有人都被強烈震撼了的時候,軒轅玲忽然尖聲道:“這哪裏是風月花鳥圖,風聲鶴唳,月如血太晦氣,鳥更是最不吉利的烏鴉!還有,畫中根本沒有花!”
莫綰塵盯著自己的畫,緩緩走到近處,語調忽然充滿了情緒,“不是沒有花,而是如公主這般生活境遇的人,根本看不到畫中的花。”
軒轅玲雙目大瞪,“你胡言亂語什麽?”
“臣女何曾有半句胡言亂語。”莫綰塵錚錚切切的對答:“盡管胡楊隻是在求得一襲生存之地,可是如藤蔓這般刻薄之物,依舊是容不下它,將它死死纏住。然而哪怕藤蔓再洶湧,胡楊也會活下去,最終,反而是讓藤蔓付出失去花朵的代價。”
話音落時,全場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賓客們驚呆了,全都盯著莫綰塵,心想她究竟懷著怎樣的一腔情緒,竟能將一幅畫刻畫至此,蒼涼、澎湃、悲壯、卻寧死不屈以至於死局逢生。
連劉蕊兒都道:“陌小姐的心胸,蕊兒自愧不如,甘願認輸。”
軒轅玲瞪了劉蕊兒一眼,說道:“你認輸,本宮可不認輸,反正一切都是陌晚歌在自圓其說,要讓本宮來講畫的內涵,本宮能說得比陌晚歌更好。”接著就對軒轅浩木道:“父皇,快公布比試的結果吧!”
軒轅浩木有點為難,不過向來是縱寵軒轅玲的他,對女兒是一個壞臉色都不肯給,他連忙要公卿大臣們集體商討。
按照比賽規則,五人中要淘汰一個人。
其實眾賓客們委實覺得軒轅玲該被淘汰,但她是公主……要麽就淘汰莫纖纖,可是她是太子的表妹……這樣的話,就隻能薑環和劉蕊兒選其一了,反正眾人早認可莫綰塵是第一。
就在軒轅浩木要求將統計結果都收上來的時候,莫綰塵忽然開口道:“這一局晚歌認輸,之後的比賽,晚歌棄權。”
什麽?所有人都奇怪了,這個陌晚歌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陌晚歌,你可是有什麽不滿的?”軒轅浩木沉下了臉色。
莫綰塵道:“臣女並無不滿,隻是因為臣女除了作畫,其他的一竅不通,不敢再丟人現眼,所以請求提前退出比賽。”
軒轅浩木和皇後、敏貴妃麵麵相覷,接著揮手讓莫綰塵下去了。
“多謝陛下。”
莫綰塵就此回到陌清廉的身邊,對上陌清廉憐惜的表情,莫綰塵心底一暖,輕聲道:“爹,我沒事。”
“綰綰,不高興的話,可以與我喝酒。”南宮邪也湊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