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妹夫是妹夫,丈夫是丈夫
南宮邪輕歎一口氣,起身對莫綰塵道:“師妹壓抑太久,我陪她一會兒,你和大哥六年未見,去說說話吧。”
“好。”莫綰塵答下這個字,拉住莫北堂的手,久違的溫暖令她不禁盈盈一笑。
心疼的回望了薑環一眼,與莫北堂來到了院中,在那盛開的曼珠沙華間,莫綰塵有些愧疚道:“莫家的變故,大哥想必也都知道了。事情雖然不是我直接導致的,卻與我有莫大的關聯。”
莫北堂沒有責怪她,他抬手,撫著妹妹的頭頂,仍像是兒時親密無間的模樣,含著關懷和寵溺。
“一報還一報,他們的下場如何,取決於他們做過的事。”頓了一頓,又道:“自那次輔國公叛變後,我擔心莫家被牽連,便和薑夫人商量著一起回來。沒想到,若是我們晚回來一點,隻怕薑司農和聖子大人的性命就……”
一想到這裏,莫綰塵也心裏一陣緊,有些後怕。
兄妹倆許久未見,不知不覺的就說了好些話,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暗樓的一名弟兄突然找了過來。
“小姐,我可算找到你了!”
他氣喘籲籲的落在莫綰塵身邊。
“本來見到了蕊兒姑娘,我要她告訴小姐淩雲宮那邊傳來了雲音夫人的消息,接著我整理了消息後就過來找你,誰知道你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莫綰塵心間一抖,激動的感覺瞬時湧上,如浪潮一般強烈震撼。
這回薑環的事情落定,便是娘親的事情了!
“你整理的消息在哪裏?快告訴我娘親的下落!”
這人的表情卻變得有些為難,眉心一抹淡黑,令莫綰塵感到事情可能很不樂觀。
莫北堂也看出了端倪,道:“四妹妹,你先別急,聽他說完,不要太激動了。”
莫綰塵點點頭,感激的笑笑。這個人才是她久違的大哥啊,像是一塊毫無棱角的玉石,更像是清淺的湖水,總是讓人覺得舒服體貼。
暗樓男子接著從衣服裏拿出一封信,裏麵詳細寫清了關於雲音的種種。
莫綰塵和莫北堂一起讀信,兩人的表情都從一開始的緊張變成了擔憂和怨懟。
待讀完了信,莫綰塵猛地一捏信紙,低沉的吼道:“可惡的苗疆聖教團!可惡的九悠!這些人竟然、竟然……!”
“四妹妹。”莫北堂好心的關切道。
隻消哥哥的一個提醒,莫綰塵便讓自己冷靜下來。深呼吸幾下,再睜開美眸,眸底一層冷豔的霜雪,帶著誘惑,帶著致命的毒,她低低的、不疾不徐道:“慕容擎與苗疆聖教團結了不共戴天之仇,如今,他們將娘親一直藏在苗疆,便是與我也結下不共戴天之仇。既然都是家仇,那好,慕容擎,我們就都一起擔了!”
“四妹妹也要與聖子大人合作嗎?”
莫北堂關心的撫了撫莫綰塵的肩頭,“你要小心,和苗疆的那些人鬥,很危險。”
“我不怕,相反,我一定要鬥到底。”她看著莫北堂,鄭重發誓。
這雙眼兒中的神色,決然、堅定、一往無前,莫北堂的心在受著來自莫綰塵的一輪輪撼動,他望著自己長大的妹妹,不由的,唇角蔓上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四妹妹,百折不撓這一點,你真的還和以前一樣。”
“大哥貼心的程度不也是嗎?和從前比,有過之,無不及。”
話音落,兄妹倆同時嗤笑一聲,盡管前方有著重重的危機,但這一刻卻是無比的輕鬆。這樣顧盼神飛,你懂我我也懂你的對笑,實在太久沒有重溫了。
……
轉眼間,便已到了夕陽西下時,南宮邪的出現使得兄妹二人暫時停下了說不完的話。
他鳳眸明朗卻又低沉,無端還帶了三分內斂,與平日裏大相徑庭。
“走,我們去個地方。”
莫綰塵和莫北堂對視一眼,沒有問,隨著南宮邪出了王府。
王府門口,已經有下人備好了三匹馬,三人上馬,南宮邪策馬在前,領著他們沿著王府後的一條小路,迂回拐折,繞去了城外。
一出城便是荒野和布滿黃沙的驛道,驛道邊是茂密的樹林,三人進入了樹林,不知道是走去哪裏,隻是越走越偏僻,直到再無人煙時,地麵也在一點點的升高,像是一個持續攀爬的坡,參天的古木長滿了坡麵,擋住了火紅色的夕陽,隻透下斑駁的紅色光點,像是火星,又像是滴滴鮮血……
就在這時,莫綰塵看到了前方出現的身影。
那是在參天古樹的覆罩之下,玄青色的九命貓敏捷的攀爬著坡麵,腳下無聲,隻踩得幾片殘冬留下的落葉飛起。
九命貓的背上,坐著慕容擎和薑環,許是薑環以內力為慕容擎恢複體力,現在兩人皆有些憔悴。白衣和紅衣交錯翻飛,在斑駁的夕陽下,紅色更是鮮紅,白色也染上了血色。
他們……這是要去哪裏?
莫綰塵疑問的望著前方,策馬跟著兩人。
前方,像是坡麵的盡頭,一線昏紅從坡麵盡頭浮現,慢慢升高、擴大,直到露出半邊天的昏紅色。
殘陽如血。
殘雲如火焚。
九命貓沐浴著一身紅色,悄然停下,貓背上的兩人相繼走下,走向坡麵盡頭的小崖。
然後是,薑環的一聲驚呼。
萬籟俱寂。
在這般突如其來的寂靜下,噠噠的馬蹄聲似都顯得突兀。馬上的三人在初出樹林便下了馬來,一起向小崖邊走去。
崖下是一方低穀,隨著他們越靠越近,低穀中的一切,一點一點浮現。
隻一眼就引發了內心的震顫!
那是衣冠塚,一個又一個,浮現一個,再浮現一個……幾人的表情也從最初的震驚到了最後的凝重。
幾十個衣冠塚,躺在崖下,每個衣冠塚上都豎立了木牌,牌子上刻得是已經被風吹日曬銷蝕大半的苗疆圖騰。如血殘陽灑落衣冠塚,蒼涼、壯闊,更比大漠黃沙。
“這是……”薑環的喃喃細語,幽幽響起,像是個不定的幻夢飄浮在耳側。
“是我來到安都後,磊起的衣冠塚,慕容家死去的四十六口人,每一個……”慕容擎望著早已凝視無數次的場麵,凝聲答道。這語調已經再沒有當初的悲哀和痛苦,隻有些觸景生情的蒼涼。
他看向薑環,眸如星潭,璀璨的逼人直視,一字一字道:“苗疆要還給我的,不是這四十六條人命,而是整個聖教團的覆滅。”
“你……要回去了?”
“該回去了。”他轉眸凝睇,堅決而語。
薑環不言,心底一絲異樣的惆悵泛開,如輕煙般將她的心裹住。
“唉……”莫北堂不禁歎出一聲,沒有言語。
慕容擎望著四十六座衣冠塚,緩緩的跪了下來,然後,衝著它們,叩了下去……
這一叩停留的時間極久,當他再度抬起頭時,卻發現,薑環也跪在了他的身邊。
她也和他一樣,對著衣冠塚,深深的磕下一頭。
接著,是莫綰塵、莫北堂,甚至南宮邪,都一一跪了下來,為衣冠塚裏埋葬的那些他們並不認識的人,稽首、叩頭。
殘陽如血,普照這樣一幅畫卷——壯觀蒼涼的衣冠塚,殘破的山崖,參天的古樹,還有跪在崖前的五個年輕男女……碧血丹心的赤誠,紅日蒼天可鑒。
抬首之際,莫綰塵在慕容擎的眼底看到了水光,她拉了身旁薑環的手,盈盈一笑道:“苗疆擄了我娘親,我勢必要親自去苗疆救回她的,慕容擎,如果你信得過我,何妨我與你同去?”
慕容擎麵上有淺淺的怔愕,聽得莫綰塵又道:“何況,我看薑環是肯定放不下你,要隨著你去了。既然薑環是邪的師妹,便也是我的姐妹,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慕容擎低眸,在與薑環對視的瞬間,臉頰似乎微紅,旋即笑道:“多謝,想必有兩位佳人相陪,一路定然十分愜意。”
薑環忽的笑了,不想慕容擎又操起了這熟悉的口氣,玩世不恭的很。
倒是南宮邪皺了皺眉,十分不滿自己的妻子擅作主張,“綰綰,你過來一下。”
莫綰塵很快意識到自己剛才忽略了某人的感受,隻好隨著他去到馬旁。
這廝也不避嫌,上來就摟了她的腰落下狂吻,如突來的暴風雨般,驚得莫綰塵心髒一突,被吻得七葷八素,癱倒在他的胸膛上嬌喘連連,兩頰魅紅如夕陽,小手在他的胸膛上委屈的滑弄著,唇瓣一開一合的嘟嚷:“你幹什麽,他們都看著呢。”
“不管他們。”
南宮邪看都不看那頭,隻牢牢盯著莫綰塵,咬牙切齒的說:“你要去苗疆,應該頭一個叫上我,居然還敢跟著別的男人跑去危險的地方。”
“那不是別的男人。”莫綰塵振振有詞的說:“他是你未來的妹夫。”
“那也不行。”妹夫是妹夫,丈夫是丈夫,不是一家人!
看著南宮邪醋勁大發的表情和那雙鳳眸裏的火,莫綰塵哭笑不得,隻好撫了他的臉安慰道:“有薑環陪我你還不放心?要不然就把小羅也拽上,他很厲害啊。”
“這更不行!”鳳眸裏的火要噴出來了。那個小蘿卜頭上次貼著綰綰說要“親親”,這種危險人物能再放到綰綰身邊嗎?
“邪,你也真是的……”
莫綰塵嬌嗔抱怨,暫時不提這茬了,不過心裏的小九九卻是運轉得越來越快……